蘇黎不懂他話中深意,欲再詢問,兩人已經走到大庭廣眾之下.
陸宴北很自然地松開了手,蘇黎也很默契,自覺與他落後一步的距離,看上去就是個普通隨從.
魏尋跟德叔陪同在側,小四不在,想必是留守在江城還有事情處理.
一行人上了戰艦,蘇黎心情豪邁,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
可偏偏還不能左顧右盼,只能偶爾趁人不注意時扭頭悄悄打量.
陸宴北很忙,上艦後帶著她進了一間臥室,交代道:
"我要開個會,你先在房間呆著,可以休息會兒,也可以看看書."
房間外有人說話,好像是船上的人來了.
蘇黎不敢耽誤他工作,立刻道:"你快去吧,我會照顧自己的."
"嗯,我留一名副官在外面,你有事可以找他."
"好."
見她乖巧,穿制服的樣子又別有一番風情,陸宴北忍不住在她臉上捏了捏,才轉身大步離去.
陸宴北接手津南海團,新官上任自然有許多團務要處理.
而且,他沒親眼見過這支海團的實力.
這種事情,賀督從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因為,彈藥太貴!打仗都不夠用,怎麼可能用來演習浪費?
可陸宴北有這個實力!
財力雄厚,自然不怕.
在他看來,這跟磨刀不誤砍柴工是一個道理.
如果實力太差,上了戰場浪費火力不說,還要被動挨打,那樣的海團要來何用?
他要把這支變成手里的王牌,就得下血本狠得下心來操練!
所以,他帶著蘇黎一起,也是想讓她在這次演練中得到鍛煉.
如此絕佳的"假公濟私"的機會,還能趁機好好跟她相處幾日,斷然不能放過.
晚上,蘇黎聽他說了整件事,吃驚的嘴巴都合不攏.
"你也太高調了!別人連子彈都要節省!你連大炮都拿來演習!"
陸宴北脫了制服,瀟灑隨性地靠在沙發上.
聞言,淡淡一笑.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該高調時就不能藏著掖著,練好了本領才能打勝仗."
蘇黎連連點頭,看向他的眼神越發充滿欽佩.
"的確是這個道理,否則,把彈藥都留著省著,可上了戰場,炮彈打不中敵人,也是浪費."
"還是黎兒聰明."男人笑著誇贊.
蘇黎瞪他一眼,"可你這麼做,背地里不知得有多少人議論."
"議論?"
陸宴北對她招招手,示意她坐過來.
蘇黎沒有拒絕,很自然地走過去,被他溫柔地拉著手困在懷里.
"議論又如何?我就是故意震懾他們."
蘇黎坐在他懷里,纖細優美的身姿挺直,視線微微高出一點.
聽他說話的口氣,她低垂著眼看了下,這才明白過來:
"我懂了!你是一箭雙雕,既練兵,又向外傳遞一股子威懾力.等他們見證了你的實力,恐怕有一批小人會不戰而退了."
陸宴北越來越覺得這丫頭聰明.
很多話,不許說透,她便能理解.
只是,她不解的是--
"那你帶上我做什麼?你說讓我好好把握機會,又是什麼意思?"
陸宴北取下她頭上的帽子,讓她一頭青絲瀑布般落下來.
鼻端竄過發香,他情不自禁直起身來,雙手攬住她的柳腰,緩緩收緊.
薄唇貼在她耳邊,他淺笑低語:"你這麼聰明,猜不到我的意圖?"
蘇黎回頭,水眸微蹙,盯著他.
片刻後,悟出什麼.
"你該不會想讓我也跟著他們一起操練吧?"
"怎麼,你不敢?"
蘇黎吃驚.
他真是這個打算?!
"這……可以嗎?"
她怎麼會不敢?她只是怕影響不好,會不會壞了他的威風.
"而且,開炮那些,我學會了有用嗎?"
"誰跟你說,只是開炮?"
她不解,面露疑惑.
"西方國家的比我們發展先進."
蘇黎只懂醫學,雖然留洋幾年,可接觸的也是醫學領域.
西方的先進,她有所耳聞,否則各個軍閥也不會爭先恐後地聘請洋人做軍事顧問.
只是,西方軍事到底怎麼個先進法,蘇黎卻一無所知.
陸宴北見她求知若渴的眼神,薄唇微微勾起,"你感興趣?"
"嗯嗯,還請陸少帥為小女子解惑."
陸宴北在她鼻尖上刮了下,故意調侃,"我記得你是醫生."
"技多不壓身,萬一以後我還想當軍事家呢!"
許是脫離了江城那個熟悉的環境,兩人飄搖在海上,心情也隨之搖曳起來.
蘇黎有了開玩笑的心思.
陸宴北瞧著她舒心放松的笑,心情也明媚了許多.
"好!那我今天好好給你上一課!"
兩人相談甚歡.
陸宴北就像老師一樣,頭頭是道地給蘇黎分析了國內外的差距,國內的局勢形態.
海浪沙沙,海船起伏,不算特別寬敞的房間里,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縈繞耳邊.
蘇黎覺得,這是她人生中鮮有的甯靜日子.
最後,她窩在男人懷里安然熟睡.
陸宴北等她睡熟之後,輕輕抱起她走到床邊,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制服質地偏硬,怕她睡得不舒服.
陸宴北瞧著她恬靜的睡顏,微微失笑.
看來,呆在他身邊還是很有安全感的,她才能睡得這樣深沉.
接下來三天,蘇黎跟海船上的人一起,參與訓練.
雖然也有人懷疑這位年輕有為的少帥是不是花花公子,連來船上練兵都還要帶著女人作陪.
可後來見這女官跟他們一起訓練作戰,頂著海風跟大太陽--
他們又疑惑了.
如果真是自己喜愛的女人,應該不舍得這般操練吧?
一視同仁,毫不手軟,看起來倒像是對待仇人的樣子.
大家漸漸轉變想法.
而真正讓他們對陸宴北這個"新官"欽佩崇拜的,則是陸宴北堪稱出神入化的槍法.
投放在海上的軍事目標隨著海浪起伏跌宕,他們浪費了不少子彈都沒能擊中目標.
而陸宴北隨意拿過他們手上的步槍,上膛,瞄准,射擊--一氣呵成.
而後,目標擊中爆開.
大家目瞪口呆,全都懷疑自己的眼睛!
以前只聽過江城陸少帥的威名,傳聞他多麼厲害,軍功赫赫,難免有人覺得傳言誇張.
而現在親眼所見,眾人除了欽佩仰慕,再無懷疑.
對比之下,誰還在乎他身邊為何貼著帶著一名女官?
蘇黎混在其中,同樣欽佩不已.
心中有隱隱的驕傲--這是她的男人!
白天練習槍法和戰術,晚上,陸宴北還在臥室里教她拳腳功夫.
時間短,她又沒什麼基本功.
陸宴北不指望她短期速成,只教幾招簡單易學,但關鍵時刻能保命脫身的招數.
蘇黎被他折騰的精疲力盡,渾身酸痛.
饒是這樣,她也不放棄.
摔倒了再爬起來,撲上去又被扔開.
她原本擔心陸宴北憐香惜玉,不舍得下狠手.可當一次一次被他制服在地時,她才知道這個男人有多心狠.
然,這份心狠也是為了她好.
她記得自己有血海深仇要報.
記得這亂世生存多麼不易.
掌握本領,就是讓自己活下去的法寶!
每天練習到最後,她癱在地板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頭發濕透,奄奄一息.
陸宴北蹲在她身側,撥開她臉上汗濕的發,又心疼又佩服.
"欲速則不達,你別心急,以後自己慢慢練習,我有空也會繼續教你."
她點點頭,閉上眼,而後朝男人伸手.
"抱我去床上……"
她實在沒力氣了.
男人失笑,將她從地上撈起來,抱到床上.
她能倒床秒睡.
幾天風吹日曬,蘇黎嬌嫩的皮膚自然經受不住.
返航前一晚,回到艙里,陸宴北已經命人准備好熱水.
船上淡水是寶貴資源.
雖然陸宴北早就說她可以隨便洗漱,可她還是沒舍得.
既然是來鍛煉的,那就應該跟大家一樣.
所有人連喝水都要省著,她卻鋪張浪費地洗澡,實在不妥.
此時,見木桶里裝著熱水,她眉眼先是一喜,繼而又皺眉.
"不是說了麼,不用這樣浪費,我擦擦就好了."
陸宴北忙了一天,同樣疲憊,這會兒正脫了軍裝,渾身放松下來.
聞言,他淡淡瞥了女人一眼.
"明天就回去了,你還是好好洗洗,肩窩跟手上的傷碰水會疼,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