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是在蘇公館,可現在已經是下半夜,所有人都在沉睡中.
蘇黎面頰紅透,尷尬極了,不得不找借口道:"我……不舒服."
"怎麼了?"
"可能是天氣熱,這幾天身上沒什麼勁兒."
陸宴北擔心起來,"你是醫生,不知道怎麼回事嗎?"
"醫者不自醫."
怕他擔心,蘇黎又安慰:"我沒事的,休息下就好了,你也快回去吧,明天有得你忙."
既然她不舒服,陸宴北自然也不會強求,坐起身,他起身將要離開時又問:"你明天也去?"
"那當然,滿城老百姓都知道我是督軍的義女,是你的義妹,我能不去?"
她今晚一直睡不著,也跟這個有關.
一想到明天還要去觀禮,她便覺得無所適從.
陸宴北聽了這話,薄唇緊抿,沒有回應,臉色也沉肅下來.
顯然,他也不希望這樣.
即便知道有名無分,可要在人前做戲,對他們來說也是難堪.
陸宴北走了很久,蘇黎依然睡不著.
後來天快亮時,她才迷糊著睡過去.
這一睡,到了日上三竿.
張媽來叫了幾次,她都沒醒,後來嚇得秦鳳云又過來拍門,以為她出了什麼事.
她迷迷糊糊去開了門,秦鳳云瞧見,立刻伸手摸上來:"你不舒服還是怎麼了,叫了好久都不醒."
可是摸上她的額頭,一片涼爽,也不像是發燒生病的樣子.
蘇黎當然沒病,她只是犯困,這幾天一直沒什麼精神,昨晚又沒睡好,困得整個腦子都是暈乎乎的.
"媽,我再睡會兒."
她咕噥著,懵懵懂懂地走到床邊,又躺下去.
秦鳳云跟進來,"還睡什麼啊,你今天不得去督軍府?這都快中午了!"
話音剛落,張媽急急忙忙地進門來,"大小姐,督軍府上來人了,催著呢."
蘇黎坐起身,想著今天是什麼日子,心情又煩躁起來.
"知道了,就說我盡快過去."
"好,我這就說一聲."
蘇黎起床,隨意地拿了件旗袍,秦鳳云瞥了眼,斥道:"你這是去督軍府參加少帥的婚禮,你穿成這樣埋汰誰?"
說著,重新給她選了衣裳,又叮囑道:"好好打扮下!不然別人還以為蘇公館落魄到揭不開鍋了!"
蘇黎坐在鏡前,僵坐了好一會兒,才動手收拾起來.
甯偉峰早就到了督軍府,見蘇黎遲遲沒來,他又專程趕來蘇公館接人.
秦鳳云見他臉上的淤青,吃了一驚:"甯少爺,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甯偉峰尷尬地笑了笑,摸了下自己的臉,道:"沒事兒,抓人時不小心受了點傷."
話落,想到下聘的事,他又道:"伯母,明天媒人上門,我跟蘇黎的婚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秦鳳云點點頭,笑著說:"蘇黎跟我講了,你們既然下定決心,那我也不說什麼了,只是……"
只是--
後面的話,秦鳳云又說不出口.
她想著女兒的名聲本就壞了,即便現在有了督軍府在背後撐腰,可老百姓暗地里依然有說三道四的.
到時候,蘇黎這再離一次婚,這輩子可就真沒人要了.
"甯大哥!"秦鳳云遲疑著,被蘇黎突然出現打斷了接下來的話.
甯偉峰回眸看去,頓時眼前一亮.
蘇黎穿著一件深綠色薄綢緞的無袖旗袍,服帖的布料勾勒出纖細窈窕的身材,曲線玲瓏又不過分張揚.
一雙藕白苗條的手臂露在外面,跟深綠色的布料相得益彰,給人一抹夏日清新涼爽之感,風情中帶著清純,格外耀眼.
那張臉,白皙嬌嫩,五官標致,即便素面朝天也美若仙子,何況今天這樣一裝扮,越發眉眼精致,紅唇皓齒.
她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蘇黎站定,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新整理好的卷發,略帶緊張地問:"怎麼了,我哪里有不妥嗎?"
"沒有沒有……"甯偉峰回過神來,急忙收回眼神,但又忍不住倒出心里話,"我……我第一次看你這般隆重地打扮,太好看了."
蘇黎忍不住臉紅,沒法接話.
一旁的秦鳳云瞧著甯偉峰這副反應,心里頓覺這位甯少爺也是喜歡自家女兒的.
她忍不住想,或許這場源于善意欺騙的婚姻,最後能假戲真做呢!
這般一想,她臉上頓時露出笑來,"快去吧,玩得開心點,不用急著回來."
年輕人多相處相處,沒准兒就能擦出火花來.
秦鳳云可不願女兒還守著外面那個神秘莫測的男子,誤了終身!
坐上車,甯偉峰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眼,忽而道:"你這副樣子,我真怕少帥瞧見了,會--"
他搖搖頭,沒有接著說下去.
蘇黎卻懂他的意思.
陸宴北瞧了她,難道還能撇下新娘不成?
他若真敢那麼做,她也就敢當即嫁給他!
管他人作何看法!
"少帥交代我,你今天務必跟我在一起,吃的喝的都要小心."
"他跟你交代這些?"蘇黎大吃一驚.
難不成,陸建南陸向東兩兄弟,敢在兄長的婚禮上動手腳?
"嗯.我也不懂,按說,他成了津南的督軍,與那兩兄弟的利益沖突就算暫時化解了--他們這時候還有什麼好爭搶的?況且,他們對你下手做什麼?拿你去要挾少帥嗎?"
甯偉峰分析完,又困惑地皺眉,"我覺得是少帥太多心了."
他不懂,蘇黎心里卻是懂得.
陸宴北只是對她仁至義盡而已,在外面,他依然是鐵血無情六親不認的狠角色.
等他在津南站穩腳跟,早晚會回來收拾這些曾經陷害過他的人.
所以,這個時候的陸建南陸向東兩兄弟,比之前要更緊張更害怕!
這些日子,她聽陸宴北的,無論督軍府怎麼邀約,她都以學校課程多無暇分身為理由,拒絕了.
可今天這個場合,卻是無論如何都拒絕不了的.
陸建南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今天,她的確需要小心行事.
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腹中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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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軍府張燈結彩,十里紅綢.
府前整條大路都被紅地毯覆蓋,沿途有衛兵把守,場面恢弘,異常隆重.
蘇黎下車,不自覺地緊張了幾分,潛意識里緩緩吸了口氣.
甯偉峰伸出手臂來,對她微微一笑,"挽著我,反正過幾日我們也得公布婚訊,今天不如就借這個場面,讓大家知道我們的關系."
"嗯."
蘇黎挽著他的手臂,兩人一同踏上台階.
甯雪迎身為軍ZF為數不多的女軍官,今天也是有任務在身的.
所有賓客入內時,除了高級將領的配槍可以隨身攜帶外,其余人等的武器都需要暫時上繳.
甯雪迎在門口,負責女賓這邊的檢查.
蘇黎看到她,兩人對視而笑,甯雪迎帶著雪白的手套幫她搜身.
"你今兒可真漂亮!不比新娘子差!等會兒新郎瞧見,肯定郁悶極了!"她低聲嘟囔,帶著幾分看熱鬧的壞心.
蘇黎瞥她一眼,"你小點聲兒,別亂說."
甯雪迎笑了笑,揚聲:"好了,沒問題,進去吧."
甯偉峰那邊也檢查完了,蘇黎重新挽上他,兩人一起入內.
督軍府裝扮一新,都快認不出原本的模樣了.
蘇黎一進去,便情不自禁地搜索著那道挺拔屹立的身影,可看來看去,沒有找到.
面前一名副官走過來,恭敬地道:"蘇小姐,督軍夫人有請."
蘇黎微微吃驚,"干媽現在找我?"
"嗯."
甯偉峰道:"我陪你一起過去吧."
"好."
兩人一起離開前面的大廳,穿過長廊朝後走去.
到了內院,副官回頭道:"甯少爺,請您留步,夫人只是找蘇小姐說說話."
內院自然不方便外面的男子進入,甯偉峰不得不停下腳步.
蘇黎回頭看向他,低聲道:"你放心,我等會兒出來."
她遞了個眼神,示意自己會小心注意的.
甯偉峰便讓她自己進去,他就在外面盤桓等候.
副官帶著蘇黎入了一處庭院,他也沒有進去,只是說夫人在里面等著.
蘇黎有點疑惑,暗地里提起精神來.
她之前去給陳虹嵐看過病,知道她的寢房是什麼布局,而眼前這一處院落,顯然不是.
知道自己入了局,她立刻轉身就走,可身後又有聲音傳來:"蘇小姐吧,大少奶奶找你,進來說話吧."
蘇黎回頭,見一個丫鬟模樣的年輕女子站在身前,對她吩咐道.
她一怔,豁然開朗的同時又有新的疑惑.
賀雅琳今天做新娘,她這個時候不忙著准備婚禮,找她干什麼?
八成不會是什麼好事.
那名副官還在外站著,好像是為了攔住她,她遲疑了下,既然走不脫,便只好跟上那個丫鬟.
進了房,里面喜氣洋洋,看樣子是賀雅琳這幾天的臨時居所.
梳妝台前,一身西式白紗的賀雅琳端坐著,美豔不可方物.
"大少奶奶,蘇小姐來了."
賀雅琳點點頭,托著長長的裙擺站起身,轉過來.
蘇黎瞧著她,上下打量,雖然對結婚一事無感,但也不得不承認,西式婚紗的確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