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聽到酸梅湯三個字便覺得口水要流出來,加上天熱,的確有些煩躁,便走過去.
"嗯,謝謝你."
"蘇醫生,你別跟我這麼客氣呀,我都不習慣了."
酸梅湯里放了兩塊冰,喝著很是清涼解渴,蘇黎歡喜,索性放下湯匙,直接端起碗喝.
"蘇醫生,你喜歡喝廚房還有."
"不用了,太冰,不敢一次喝太多."
蘇黎放下瓷碗,拿起一邊的帕子抹了嘴,這才微微笑著看向小紅:"你來了這邊,那家里豈不是沒人照顧了?"
小紅略帶拘謹地垂了垂眸,低聲道:"我在江城,也沒空回去照顧他們呀……"
"哦--那倒是."蘇黎突然覺得懷個孕把腦子懷傻了,問這種白癡問題.
她要留在陸宴北身邊做女傭,自然沒有大把時間回去照顧家人,去到什麼地方又有什麼區別呢?
于是,蘇黎又問:"那你跟家里人總有聯系吧?"
小紅說:"……有,有的……偶,偶爾,會有書信來往."
她說話吞吞吐吐,蘇黎以為她是緊張拘束,也沒有多想.
"你祖母的病有沒有好一些?我上次說有空要去幫她看病,結果這一耽誤恐怕又遙遙無期了,真是抱歉."
小紅見她這麼客氣,頓時誠惶誠恐:"沒關系的,蘇醫生,你現在身子重要.督軍擔心你一個人留在城里不安全,這才費盡心思把你接出來,督軍對你真是極好的."
蘇黎笑了笑沒說話,但心里卻認可小紅的觀點.
那個男人,對她的確是無可挑剔了.
小紅見她沒話說了,便收起碗碟轉身出去.
蘇黎下樓,在院子前後轉了轉,侍弄著花草.
轉眼間天便黑了,村子里家家戶戶都開始做飯,煙囪冒著白氣,炊煙嫋嫋,濃濃的煙火氣息.
廚房里,很快也端出熱氣騰騰的飯菜.
她著實沒什麼胃口,可看著傭人們忙碌了半天,又不好意思不吃.
一想著以後就要像喂豬一樣被關在這個地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蘇黎頓時覺得無聊起來.
天黑定了,庭院外傳來汽車聲響.
蘇黎站在窗前看著一身軍裝的筆挺男人,大步凜然地穿過庭院.
軍靴踩著木質的樓梯咯吱作響,只片刻功夫,陸宴北便推門而進.
瞧見女人站在窗前,男人愣了秒,隨即冷峻的臉露出微笑.
"一回來就能看見你,這種感覺真好."
蘇黎走上前去幫他脫下軍裝,兩人的相處宛然新婚的小夫妻一般.
"你從督軍府回到這里要多久?其實你不必每天都過來的,多少還是要騰些日子陪一下賀小姐,以免被她看出端倪."
陸宴北臉上的笑意頓時落下一些,轉眸過來看著她,語氣微微嚴肅,"你又開始了,總是把我往別的女人身邊推."
蘇黎轉身去把他的軍裝掛起來,解釋道:"我只是為大局考慮,不想你快要實現的雄心抱負功虧一簣.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只有南北統一,百姓安居樂業,我們的孩子才能生活的幸福快樂,否則在這兵荒馬亂里,誰知道能不能正常養大?"
她話音剛落,男人已經從身後跟了上來,沉著臉抬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胡說什麼?!哪有做母親的這樣詛咒未出生的孩子!"
蘇黎拿下他的手,莞爾一笑.
"我說的是實話,沒人比我更希望你能實現這雄心抱負."
陸宴北一手捏著她的下巴,逼她抬起那張嫵媚清秀的小臉,而後輕柔的吻落下來.
唇瓣輾轉許久,他才微微退開一些,沉啞的語調帶著絲絲溫情與憐愛:"放心吧,有我在,不管這世道亂成如何模樣,我也能護你們平安!"
"嗯."
蘇黎低低應了一聲,瑩白如蔥段般的細手又抬起,幫他一顆一顆解開襯衣紐扣.
"天太熱,你趕緊去洗個澡吧."
男人捏住她的手,微微用力,那柔弱無骨的五指便縮成一團,被他攥在掌心.
心情似乎從未如此柔軟平靜過,他微微笑著,一下一下親吻著她細白的指尖兒:"你洗了沒?若是沒有,我給你洗."
蘇黎面紅耳赤,趕緊說:"我早就洗了,你快去吧."
陸宴北似乎有點失望,目光略帶哀怨的看了她一下,才轉身走向衛生間.
夜深,等兩人雙雙躺下,蘇黎卻又了無睡意.
沒辦法,白天實在睡得太多了.
陸宴北腦海里琢磨著許多事情,一時也難以入睡,見女人翻來翻去,他轉過身問道:"怎麼了,睡不著嗎?"
蘇黎微微點頭,昏暗的光線中,一雙眼睛幽幽閃著亮光.
陸宴北翻身過去,一手輕輕攬在她腰間,這才注意到她身上流了不少汗,隱約將睡衣都染濕了.
"很熱?"
"還好……孕婦是這樣子的,體溫偏高,怕熱."
津南靠海,其實夜里還是很涼爽的.
他們房間的窗戶也開著,陸宴北這樣血氣方剛的人都沒覺得太熱,可身邊的女人卻一身香汗.
頓了幾秒,他突然坐起身來.
蘇黎不解的問:"你去做什麼?"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很快就返回,手里拿了一把大蒲扇.
蘇黎原本沒看清他拿著什麼,只是他往床邊一坐,頓時一股清涼的風撲面而來--她便明白,他是起身去找扇子了.
"還好啦,我沒有那麼熱,你快睡吧."
"沒事,幫你扇一會兒,等你睡著了我再睡."
女人懷孕辛苦,孕吐那些他不能替代,但為她打打扇子涼快涼快,卻只是舉手之勞.
蘇黎心里一片甜蜜.
"那你睡下來扇,坐在這里多辛苦."
"嗯."
陸宴北側躺下來,手肘支撐在床榻上,捏著蒲扇,一下一下輕輕地朝她送著風.
蘇黎頓時覺得舒服極了,嘴角忍不住露出淺淺笑意.
過了會兒,她突然問:"明天能不能讓人送一些布匹過來?"
陸宴北好奇:"你要做什麼,沒有衣服穿了?那我直接讓人送一批過來就行."
一批……
蘇黎瞥他一眼,可惜光線昏暗,他看不見.
"我又不出門,要那麼多衣服做什麼?我是閑在家里無聊,想著給孩子做些小衣服."
雖然這些東西,陸宴北也是可以直接讓人送來的.
但她既然有時間,親手為孩子縫制,豈不是更有意義?
陸宴北明白過來,語調越發柔軟:"嗯,那我明天就吩咐人送過來.不過,你也別太累著."
"放心吧,這點活兒不會累著的."
有陸宴北幫忙扇著風,蘇黎心里的煩躁頓時消退不少,漸漸便睡了過去.
男人等她睡熟,才把蒲扇放下,又湊上去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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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居世外的日子,對蘇黎來說的確悠然閑適.
她偶爾會跟蘇公館通通電話,詢問下母親跟二姨太是否安好.
甯府那邊,她也沒落下.
甯雪迎做為"幫凶",早就知道她跟陸宴北在一起,並不是隨著自家兄長去了駐地.
于是接到電話後,她忍不住調侃:"被督軍寵愛的日子樂不思蜀了吧?可別忘了,偶爾也得回家里看看,你現在可還掛著甯少奶奶的頭銜哦."
蘇黎無言以對,斥道:"你好意思說,你們兄妹合起伙來欺騙我一個."
"那沒辦法,誰叫我們屈膝于人呢."
兩人還聊著電話,蘇黎便聽那邊的傭人說道:"大小姐,歐陽少爺來了."
甯雪迎一聽便火冒三丈,沒好氣的道:"跟他說,我出門了."
這一次,輪到蘇黎調侃了.
"看來歐陽少爺對你是情有獨鍾了.我真覺得你倆挺合適的,你還是給人家一個機會嘛."
"怎麼?你這是在報複我嗎?"
蘇黎笑起來,"這都被你看出來啦!不過我說的也是實話,他這般對你,可見是真的動心了."
"管他動不動心,反正我是沒那個心思的.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得躲起來了!"
甯雪迎剛把話筒放回去,就見歐陽青闖了進來.
看到自己要找的人,歐陽少爺跟傭人抱怨道:"你看你看,你家大小姐明明在家,非說出去了,這不是說謊嗎?"
傭人臉色尷尬,看了甯雪迎一眼,低聲道:"大小姐,我……攔不住歐陽少爺."
甯雪迎沉著臉,隨即朝外走去,越過他時冷冷的道:"我家傭人沒說謊,我這就出門了."
歐陽青立刻笑著跟了上去,問道:"雪迎,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吧."
"我不要你陪."
"現在外面很亂,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的."
"不安全,難道你還能保護我?"她懷疑地挑了挑眉.
歐陽青穿著長衫,戴著眼鏡,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可聽了這話卻突然一手拍著胸口:"我是男人,我當然應該保護你."
"呵!"甯雪迎不客氣地冷笑了聲,盯著他上下打量,"就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未見得是誰保護誰呢?"
歐陽青聽她這麼說,頓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還是沒放棄,繼續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