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冬去春來之際,正月初雪.
飄絮包裹了所見之物,大地無一不是寒雪紛飛,這春來之前,返寒之際,卻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
蘇遠古手持長劍,在一片飛雪之中揮舞.
遙望天際,遙遠的遠方,不知道修崖何時才會歸來?
"站起來!繼續!"
一座巍峨壯闊的雪山之巔,一個一身血衣的魁梧之人,手成利爪模樣,死死擒住一柄雪白長劍.
而持劍之人,此刻只能死死的握住手中長劍,方才不至于被那魁梧之人將長劍取走.
魁梧之人放開了手中長劍,冷冷的看著眼前的持劍之人,嗤笑著說道:"怎麼?你不是想要殺我嗎?殺了我!這黃泉宗上下,便以你為尊!過去迫害過你的人,才能得到應有的懲罰!站起來!黃修崖!"
"呸!我不叫黃修崖!我的名字是!劍修崖!"
一雙明目之中,殺意橫生,提劍卷起風雪一片,手中一震,劍光閃過,刺向那魁梧之人!
"哼!雕蟲小技!你只有如此本事嗎?本尊生生將修為壓制到通幽初期!你早已達到通幽後期!竟然連本尊的衣角都碰不到!"魁梧之人厲聲說道!抬手又是一爪掃過,生生將劍修崖掃落在地,一滴滴的赤紅的血液滴落雪中,煞是紅豔!
"黃鬼卿!你有種再說一遍!"劍修崖勉強持劍撐起,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喘著粗氣,用盡了的全力挺直了腰板.
"嗯?本尊的名字又如何是你可以直呼的?你不要忘記了!不論如何!我都是你的父親!"他竟然是劍修崖的父親!黃泉宗宗主黃鬼卿!
那個執掌黃泉殺念的人界巔峰強者!修羅尊者!
劍修崖喘著粗氣,舉劍向天,一劍刺向了自己的胸膛!癲狂的大笑了起來,渾身宛若凝實的殺氣,融化了風雪.
"咕嚕!"劍修崖的長劍,像是吞噬精血的妖魔一般,透露出了陣陣恐怖的氣息,他刺破的心房之中,劇烈的跳動著動人心魄的響聲!
一陣宛若黃泉吹拂而來的陰森死氣,環繞長劍,天地異象徒然而起!
兩人宛若置身于黃泉往生之途,血河翻湧,萬鬼咆哮!
"一劍劈開生死路,天下諸道皆往生!"
劍修崖一聲厲喝,驅使長劍奔向黃鬼卿!
.........
"刷刷...."冷風之中,蘇遠古手持凡鐵,舉劍過頂,抬手在空中揮舞.
他是在斬斷什麼,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在與何為敵,這片天地,除了雪之外,再無他物!
哦!是了!他是在斬雪!
他不願讓這雪花淹沒了張笑來的墓.
起初,他用掃帚,一點一點的掃清笑來的墓,但漫天風雪,他又如何掃得干淨?
這雪,看似輕柔,但又足以覆蓋萬物!
蘇遠古生氣了,舉劍向天,劈斬空中雪花.
"二弟,三弟他這也太較真了吧?"一旁的李虎,疑惑的看著他,不解的向魁霸說道.
魁霸搖了搖頭,卻是不言語,只是微微一笑,看向蘇遠古.
何為雪?烏云垂暮矣!
殘留在蘇遠古腦海中的記憶,讓他無端端的想要將這漫天飛雪驅散,得以見到洗刷萬物的大雨滂沱.
在符文之地,五大符文長老,為他施展逆天之術,起死回生之術,身軀恢複的他,卻遁入了一片夢魘之中.
夢中他為一凡鳥,飛向大雪之中.
如此情景,于當下又何其相似?
莫非真是前世今生,早已注定?
這一切難以揣測,蘇遠古此刻只知道揮劍,揮劍!
他猛然想起,曾經有一道巨雷,劈向他化作凡鳥之時的家園,雷火呼嘯,大火彌漫山林間.
他幾乎就要死去,可就在這時候,天空中下起了一場大雨!
大雨接連下了三日有余,掩埋了大地,他飛舞在空中,感激著大雨拯救了落入火海的他.
可對于凡人來說,這場大雨,便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洪水,因為這場大雨而泛濫,凡間人族家園破碎,一個被洪水毀去家園的孩童坐在水缸之中哭泣.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和尚,將這孩童救了去,可這孩童被這漫天的大雨下破了膽,只顧得哭泣不止.
老和尚問他哭什麼?
孩童只知道吱吱呀呀的說這蒼天不公,為何降下如此大雨,淹沒他的家園,他的母親,他的父親,他的三歲大小昨天才會叫他哥哥的小弟弟,也都被這大雨沖走了.
只有在與鄰村孩童玩捉迷藏而躲在大缸中的他,碰巧得以逃命!
老和尚長歎一聲,落下一句佛號,不見道法神通,不見神異法相,只是這短短的一句佛號,就叫這孩童不再哭泣了.
躲在樹後的蘇遠古,看到了這一切,即便他此刻乃是一只凡鳥,可他依舊還是能夠看透這一切!
老何尚笑道,說前些日子,林中驚雷點燃大火一片,不知道多少鳥獸受到了大火的侵害,而若不是這場雨,這些鳥獸性命又不知道又要毀滅多少?
"你若是不知道雨水的溫度,你便不知道世間的冷暖."
那孩童不解,直道這天地無情,毀滅他的家園,眼中,只有仇恨.
老和尚長歎一聲,終究還是沒有多說話,只是取出一個濕淋淋的饅頭,交給饑渴交加的孩童.
孩童皺起眉,奈何肚中苦澀,只有吃下.
隨後,老何尚便帶著這孩童遠走,路上跋涉了數百里地,行走了三日有余.
蘇遠古化作的凡鳥,緊緊跟在二人的身後.
孩童餓了,向老和尚討要食物,老和尚只說是還不到時候.
如此行走了三日!那孩童終于餓得發慌了,憤怒的沖老和尚怒吼,說什麼才到吃飯的時候,這接連幾日,他都悄悄的在背地里面挖草根,樹皮充饑,說老和尚必然是在他背後吃得飽飽的,看他腳步輕健,絲毫不像是餓了三日的人!
孩童撲倒了老和尚,想要沖他的身上找到食物,可他又如何能夠找到?
食物在哪?食物在哪?孩童瘋癲一般的問道.
老和尚端坐原地,搖了搖頭,說,還不到時候,隨即,便昏倒了過去!
原來,老和尚給孩童的饅頭,是他最後的食物,可孩童不知,又害怕山林之中一個人孤住無援,只有守在老和尚的身邊,擔驚受怕,又饑又顆.
蘇遠古化作的凡鳥,不知是動了什麼心思,轉頭飛向樹枝,啄下果實,飛舞著,送給那孩童,可那孩童見了鳥獸,便是像見到食物一般的,撲了過來,想要抓捕了蘇遠古化作的凡鳥充饑.
他連忙扔下果實,倉皇的逃走了.
轉眼飛雪到來,蘇遠古不解的看著從未見過的飛雪.
飛雪落在羽毛之上,被他的體溫融化,化作了晶瑩的點點雨滴.
他這才恍然大悟,這雪,便是那曾經救了他的雨啊!
可這又是為何,大雪紛飛,不見雨滴墜落?
冰冷,沁透了他,他這才明白,是寒冷,讓雨滴消失不見.
他飛向云端,想要用身軀的溫暖,融化雪花,讓雨滴在一次降落.
可他只是一只鳥,他又如何?如何拯救這雨?
他失敗了,凍傷的他,被老何尚救去.
............
縹緲云海,雪山之巔,遍地鮮紅,好似地獄墜落人間,劍修崖身邊,漆黑與炙熱的血液,灑落雪間.
只有手中劍,依舊死死的攥緊在他的手中.
他艱難的抬起頭,看向一旁的老人,說道:"師,師傅!"
那老頭皺起了眉頭,輕輕的將他扶起,手中一道玄奧之極的氣息傳來,想要為他恢複傷口.
而劍修崖的胸前,一個猙獰恐怖的傷口,皮開肉綻!
"不!師傅!不要!我要留下這傷口!只要我劍修崖一天不取他性命!我便一日不恢複這傷口!"劍修崖渾身一震,天地之間飄零的大雪頓時消失.
"呼啦啦..."一場大雨,沖刷著從未下過雨水的雪山之巔.
"何必?何必?"老者歎氣.
"你若是不知道雨水的溫度,那你便不知道人世間的冷暖...."老者看著大雨嘩嘩落地,吶吶的說道.
..........
蘇遠古停了下來,他沒有再去阻攔這片大雪,他似乎有些迷茫了,他究竟是誰?
是一只凡鳥?是蘇飛卿?還是蘇遠古?
心中迷茫之意,讓他心神不甯.
抬手拖起一片雪花,因為掌心的溫度,這雪花即刻消失了,化作一晶瑩的雨滴,滴溜溜的在他手中打轉.
"這雪,生于雨中,落于大地,冰寒帶給它美麗,卻又轉瞬即逝,受不得絲毫的人間溫暖."蘇遠古眼中迷離,陷入了玄奧之極的頓悟之中!
"嗡嗡..."青冥長鳴,轉眼飛出!
蘇遠古按住長劍,又一次的舞劍!
"上有青冥窺一線,下臨白浪吼千川.
欲以青冥替青天,斬落神魔道無間.
大道寂寞如若雪,煙雨瀟瀟是紅塵.
不做飄零輾轉人,蹦碎星河踏乾坤!"
青冥劍中,一道低吟之聲響起,落入了蘇遠古的耳中,黑光閃過,若有一人,在天道間舞劍.
恍然間,眾人好似見到了一場大雨滂沱,而雨中,劍舞之聲瀟瀟入耳.
"大道寂寞如若雪,煙雨瀟瀟是紅塵...."蘇遠古不止以怎樣的心境,面對這天地.
青冥劍歌第四式,在一場頓悟中,悄然飄入蘇遠古的腦海之中,這招式,好像曾經存在,又好似從來沒有過一般,只是他舉劍,雨落,劍歸,雪起.
一片雪花飄落,落在蘇遠古的手中.
他皺起了眉頭,揮手收起了長劍,大雨頓時消失不見,飄雪紛飛.
眾人這才知道,這原來是一場天地異象!
長歎一聲.
"這人生,還真是,寂寞如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