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來有意思,扶桑對于小憐有莫名的好感,似乎是愛屋及烏也對蘇遠古頗為友好.
此刻它盡展現的笨重絲毫看不來的殘暴,讓蘇遠古覺得還算能夠相處.
多日以來,小憐便與扶桑和蘇遠古說著一些有的沒的.
這些記憶小憐好像能夠娓娓道來,像是謊言,但又偏偏帶著幾分真實感,因為她自己也對于這些記憶無跡可尋,但偏偏出現的又合乎事宜.
也就是說,她想要說,想要回憶起來,也就不過是片刻的事情罷了.
而對于蘇遠古而言,他除去青冥之外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只覺得,握著劍的時候最為心安.
老和尚不久之後也到了這里.
"啊啊!師父..."小憐快步走了上去,看著那遠處而來的老和尚,一把拉著了他長滿了老繭的手快步讓他來到扶桑的身邊,笑道:"扶桑!你們看,這是我的師父!"
老和尚笑了笑道:"小憐,你如何得知他名扶桑?"
"不,不是我,而是,我們....."扶桑緩緩的開口,浮現那巨大的人臉.
老和尚笑了笑道:"上有命數,下有命魂,汝魂數皆歸,自然覺得自己乃是雙生,天上地下,唯有你,是這世上生來便超脫輪回."
像是一段偈語,大有含義,但不容易讓人懂得.
蘇遠古聽到這命魂與命數的時候,卻是想起什麼似的反問道:"師父,敢問何為命魂,何為命數??"
他很好奇,也大感熟悉,畢竟他曾經觸及.
"沒錯,你說我們乃是魂數皆歸,生來便超脫輪回.這是什麼意思?"扶桑的大臉上也是詫異不已,眉頭緊蹙,嘴唇微動,盯著老和尚一陣的等待.
"命魂....命數...."小憐偏著腦袋一陣搖晃,她又覺得就這個話題,她可以想起來不少的事情了.
"小憐,你可還記得?"正當她苦思冥想不得思路的時候,老和尚忽然輕輕的在她頭頂一點,一道佛光融入她的腦海,頓時讓她茅塞頓開.
她恍然大悟般的說道:"哦!對了,我想起來了!"
她驚呼道:"所謂命數,乃是天命掌握萬界之物,真神以此讓天理循環,萬物融入大道,生生死死,皆有其命!掌握命數者,需要入得五玄,自願獻祭命魂,徹底成為天命的傀儡,而所謂命魂,那是生靈之不朽!萬物之輪回,不可得,不可捉摸....哎呀,說了半天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小憐皺起眉頭來,一陣的迷惑.
"完蛋了,我的腦袋瓜子里裝的什麼東西,我自己都搞不懂了....."小憐郁悶的搖搖頭.
老和尚卻是沒有半點的困惑,而是笑了笑,道:"你看這影子,它是虛嗎?"
眾人點了點頭.
尤其小憐還說了句:"影子根本就不存在好嘛?沒有實體的!"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老和尚又指著她的身軀問道:"肉身,是你自己嗎?"
"難道不是嗎?"小憐疑惑的質問道.
老和尚笑了笑,道:"非也,非也,人有魂,魂為本,肉身不過是皮囊...."
"哦!師父,您的意思是,命魂就是影子,命數就是身軀,而最為根本的,還是我們的魂魄不是?有了命數才能產生自己的影子.....是不是啊,師父?"小憐不住的追問道.
可蘇遠古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卻是感覺到了一陣後怕,他渾身顫抖,像是想到了一個極為不可能的可能.
"青冥,你說說看吧,老衲覺得,你能說出明確的地方."老和尚好好的看著他,他之所以會顫抖,會害怕,那是因為他或許想到了真正的真理.
在面臨真理的時候我們不會因為懂得而滿足,反而是會發現自己更大的無知而畏懼.
他咕嚕一聲的咽下了口水,反問道:"師父,難道我真的可以說嗎?"
"你且說吧."老和尚緩緩的說道.
蘇遠古想了想,終究是平息了內心的顫抖,接著開口道:"命數乃是天命掌控萬物之物,這也就是說,它其實是我們的身軀,而我們的本體靈魂,應該是我們的影子,因為他受到這天命的掌控,而看似應該是本體的靈魂,卻是本末倒置,這里的順序,應該是靈魂對應命魂,身軀對應命數,而影子,才是我們存在這個世界的本體,我們,不過是這時間掠過的一道虛影罷了....."
"我們,不過是這時間掠過的一道虛影罷了......"扶桑似乎若有所思.
他誠懇的問向了老和尚,道:"這位老師傅,您如何知道,這可有解脫?"
"要想解脫,化虛為實罷了...."老和尚說完,接著歎了一口氣道:"可要化虛為實又如何容易呢?命數命魂與神魂相相互對立,相互抗拒,天地虛實亦然是如此,雖然它們同為一體,但卻是相互對立,那譬如飛鳥與魚,那也譬如籠與鳥獸....無人知曉,無人禪悟....."
"飛鳥游走空,冥魚潛入海,天地之別,籠與鳥獸間,困者又為誰?讓那鳥飛走,放掉的是籠子,還是飛鳥?世上之理,難言難易....."
老和尚說到了這里像是說上癮了一般的念念叨叨的不斷的念叨他那玄乎乎的道理.
蘇遠古與扶桑是聽得一陣的癡迷,想要禪悟又禪悟不到,于是覺得老和尚的道理深奧.
一旁的湯谷中,也是爬出了一只巨大的烏龜,蛇尾龍頭,通體墨色,四方走獸異蟲,都被他們今日的輪道吸引了過來.
只有小憐,既不在意這些東西,也不想在意.
因為她覺得老和尚說過的話似乎有人曾經對她說過一般的,讓她又愛又恨,有些郁悶的小憐只有坐在一旁看人說話.
這時候,那蛇尾龍頭的巨大烏龜上前,發聲質問道:"這位法師,聞言天地虛實,可依照你的言論,我等的存在豈不是就如若虛影般的沒有絲毫的意義存在?"
老和尚一眾側目過來,紛紛露出了詫異的目光.
特別是扶桑,更是疑惑的問道:"玄冥?你個老烏龜來這里干嘛?"
那名為玄冥的烏龜笑了笑,也不見他生氣,只言:"吾尋大道蹤跡,四處游走,今見東方一佛光,來見尊者言蒼茫."
話語間,它身軀上那墨色的甲殼竟然如若天地間的星辰般的密布漆黑的點,點之間又相互連接,彼此旋轉,像是在推演著什麼樣的東西一樣,不斷的蠕動.
老和尚站起來,躬身拜道:"原來是玄冥大人,大人掌管神物天河之印,可聞歲月更替,星辰變化,即便是不能逆知未來,亦然可以天相神算....."
玄冥聽到這話,只得露出一臉的羞愧之色道:"吾本上蒼造物,卻是沒有尋得萬物出路,雖然吾乃上天仙位,卻是不曾為世間做出絲毫,玄冥二字實在是有愧之,老朽一個老不死的老烏龜罷了,苟活過久罷了...."
聽聞他的話,似乎他也是天界之仙之一,只不過,似乎並不是那些以萬物為囚徒的天界之人,他似乎有他的職責,自行在天地間游走.
老和尚笑了笑:"玄冥大人,便是玄冥大人,您所言之,乃是這位小兄弟的論點."
隨即,他指向了蘇遠古.
蘇遠古有些慌張的看了看眾人,趕忙搖頭道:"我也不過是胡言亂語,諸位大人還請見諒...."
他著實有些慌張,就連說話都帶著一種從山谷吹來的微風般的嗚咽.
"哦?"玄冥側目過來,質問道:"敢問,若為虛影,我等存在為何?"
蘇遠古皺起了眉頭,膽怯的看向了一旁的老和尚,暗自輕言了一聲:"師父..."
看他那模樣,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啊,手足慌亂,坐立不安.
老和尚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多想,你是如何想的,直說無妨."
蘇遠古咽了咽口水,得到了老和尚的支持,他也終究是想了又想,接著說道:"我所言,人之根本,魂魄為影,只憑借那命魂命數而存在,所以,我們的一舉一動,都伴隨著命運的安排,而身軀腐朽,落入塵埃,終究會化作天地的一部分,終究輪回,終究重新成為另外的一種生命的養分,此乃道法自然,身軀輪回,靈魂歸天,又一次,成為命運的提線木偶,而我們曾經存在過的那一世,莫不是虛影,又是什麼?或許您所言的沒有錯,我們沒有存在的意義,但前世今生,都困與輪回命魂,有了來生,也困于天道命數,唯一的意義便是,今生今世,我等皆為虛影,哪怕存在的不過是片刻,那依舊是存在過....."
言罷,他說話的時候的勇氣盡數的褪去,又露出了一臉的怯懦,躲在了老和尚的身後不敢再言語了.
眾人想了又想,終究是歎得一口氣.
"原來如此,哪怕是片刻,那依舊是存在過...呵呵呵,想不到,我玄冥苟活多年,卻是想不透!悟不通啊!"
他萬般噓唏,抬頭看向天空,暗道:"我命,由天定,但此生雖然如幻影過隙,但亦然是存在過."
"少年,汝言當為揭諦,賜你一場功德,且看你,如何面對這天地?呵呵呵....."
感慨萬分的玄冥張開了巨口,吐出了一卷金卷,落在了蘇遠古的頭頂,隨後,他便飄然離去,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