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里,老和尚便與蓮泉二人在這里等待著蘇遠古的離去.
可蘇遠古不願意離去,他所要做的事情,是認知這里的一切,才能召回他失去的記憶.
他覺得這一天快了,近了,很快他就能知道了.
但是很顯然,老和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讓他走.
但既然他不走,兩人便等在和岐山之上.
"蓮泉,你可知道,人為何之所以為人?"這一天,等待蘇遠古離去的平凡日子里,老和尚開始為蓮泉指導修行.
好歹他也算作是蓮泉的師父.
蓮泉若有所思的想了又想,便是開口接著說道:"人之所以為人,便是因為人能夠統治其它的生靈,站在一切的頂點,人對于其它的生靈而言,便是一片烏云,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凌駕一切生靈的頭頂了."
老和尚頗為詫異,眼中的目光很明顯的顫抖了幾分,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蓮泉會如此之想.
"唉.....蓮泉,雖然你說得沒有錯,但人之所以會不斷的強大,便是因為人將自己困在了一個自己所能理解的環境之中,在這個環境里不斷的強大,建立秩序,才能,有了所謂的文明,人,有超越一切生靈的認知和遠見..."
面對老和尚的這番話,蓮泉似乎十分的受用.
"師父的意思是說,我們的一切,千里之行,始于腳下,是這樣嗎?"他接著說道.
老和尚終于是露出了幾分贊同的目光,接著道:"沒有錯,一切成立的前提,便是承認,一加上一,等于二...."
蓮泉這下困惑了,反問道:"師父為什麼這樣說?世界上一加上一不等于二的情況,不再少數啊...."
老和尚便笑了,笑道:"在你知道一加上一等于二的時候,你可思考過,你所言的一加上一不等于二的情況之下,並非是一加上一那般的單純嗎?"
蓮泉細細的想了想,道:"花開需要蜂蝶湧,待得秋風落須果,這個過程,是否並非是一加上一,萬物的繁衍,是不是並非一加上一這般的簡單嗎?"
老和尚點了點頭,道:"正如我方才所言,當你承認了一加上一等于二的時候,便是為你自己加上了一道牢籠,在這個牢籠之中,你至少可以得到二,但若是你朝著更深處去想的時候,或許,什麼也得不到,你為你沒有那麼浩瀚的認知,知曉上天的天意....."
"哦!原來如此,至少我能得到二....."他陷入了沉思中,記憶在不斷的混淆,但很快便被他自己理清楚,搞清楚了自己的思維.
待在一旁的蘇遠古只覺得這一切,十分的玄奧,真的是雖然聽不懂,但又有幾分厲害的地方啊!
老和尚接著說道:"人雖然一開始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慢慢的,他們認知了一,認知了二,三四,一直知曉下去,終究會建立起一個龐大浩瀚的認知,而其它的生靈,譬如天生便有意志傳承的神獸,他們的腦海中,又如何會有如此簡單的想法呢?它們的認知一開始就超越了我們許多,但偏偏因為他們沒有從最簡單的零開始,就連最簡單的一加一等于二也想不明白,結果他們便是故步自封,無法向前,最後,被人族超越,也是正常的事情了....."
蘇遠古詫異的很,為什麼他們會連一加一等于二都想不明白呢?
同樣的,蓮泉也是想不明白的,他也詫異的看向了老和尚.
"呵呵,我這樣說吧,當你吸收了靈氣,從一開始普通凡人一般的不斷的達到擁有一層又一層的修為的時候,是否對于你而言,不斷的積累,便是對的?"
蘇遠古與蓮泉一起點了點頭.
"是的,對于那些生來便擁有修為的神獸而言,的確是如此的,但是,他們達到了自己的意志記憶中沒有達到過的境界的時候,他們又會如此突破呢?"
兩人又搖了搖頭.
"答案是沒有的,因為到了真靈之體的境界,便會永生不死了,他們不會再去觸及那根本沒有必要觸及的東西了."
"反觀人,人從一開始,是什麼都沒有的,他們建立文明億萬年,才能緩慢的掌握修道,這看似簡單,但修士與凡人是一個如若天,一個如若泥土一般的區別的,這樣的壯舉,在神獸之中,是沒有的."
他抬頭看天,歎了一口氣道:"上天賜予他們的,終究是禁錮他們的,而上天什麼也沒有給人,所以人只好自己去拿了."
"所以,人便一點點的認知了一,認知了一加上一等于二,又慢慢的明白了有時候一加上一並非等于二,不管這個結果如何,人,都在不斷的變化,都在不斷的認知,成長,並且一代代的傳承,一代又一代的造就他們的不凡!"
"也就是說,若是在修道之途上,人一但開啟了一扇門,找到了打開的門的辦法,人就會很快的超越所有的種族,人沒有野獸的爪牙,沒有神獸的天生記憶,但人有的,是無窮無盡的認知...."
"人之所以為人,那是因為,人知道,他們是人!!!他們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孱弱,所以他們才能不斷的變強....."
老和尚說道這里的時候,眼中竟然充滿了野心勃勃的目光.
他絲毫不像是一個空空如也的和尚.
相反,倒不如說他是一個尋仙問道的修士!
"所以,師父,你就像上天一般的,創造了一個世界嗎??"蓮泉終于是問道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是啊...."
他長歎一聲,接著說道:"當我認知到了輪回不是生命的一切的時候,我便知道了,我認知了太久的歲月,直到今日,我依舊覺得,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即便這個世界是我創造的......"
"師父,既然如此,那當我的認知超越了您,是否,我也能夠向您質疑呢?"蓮泉笑了笑.眼中多出了幾分不一般的野心.
"彌陀佛,孩子,作為人,你已經足夠了...."他露出了幾分困惑的神情,接著說道:"但是,當你跨足我的這個地步的時候,你會發現,你終究會陷入無限的困惑中的,屆時,質疑不質疑,都不是再面對老衲."
可蓮泉卻是搖了搖頭,道:"師父,為徒畢生便是為了超越您....."
老和尚苦笑了幾聲,接著說道:"即便如此,老衲便已經走錯了,你追著我的道路而來,終究會發現自己會走進了一個死角,為師,不希望你像我一般...."
"那便不像師父吧...."他聳了聳肩膀,一臉輕松的說道.
可即便他如此說道,老和尚還是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心緒之中.
"老衲也不知道,對你說這些是否是對的,不過,為師還是希望你能超越老衲....."
言罷,老和尚便獨自坐下了,沉默著打坐,陷入了冥想之中.
蓮泉一個人無所事事,便看向了蘇遠古,他歎息了一聲,道:"師父曾經說過,你乃是這個世界的祥瑞,帶得你成鳳,便能為這世間帶來更完整的開始,但是,師父也說了,我卻是這個世界的災禍,我終究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
說完了這話嗎,他抬頭看了看身邊的一切,惋惜之極的說道:"其實,我還是百般不願離開這里的,但誠如師父所言,我便是災禍."
蘇遠古靜靜的看著他,看到了他眼中的一分痛苦.
"我的小時候,天將大火焚燒我的家,但卻是下了一場大雨,我本以為是解救了我,卻是不知道,那大火依舊不夠,大雨卻是引來了洪水,讓我差點傷命...."
他看向了蘇遠古,眼中多出了幾分怨恨.
"你可知道,你本是祥瑞,大火焚燒你而不得你死,天降大雨救下你,而我,卻是從此家破人亡!"
當他的話說道這里的時候,蘇遠古的記憶,開始一點點的複蘇了.
他想起來了,想起了那場大雨,想起了自己作為一只鳥兒,曾經經曆的一切.
他曾經追逐大雪,以為是烏云垂暮,他陷入了冰寒,幾次三番的差點凍死,卻是依舊有人相助.
他的曾經,不管經曆如何的災禍,都會活下來.
"師父說了,我的存在便是災禍,他說了,是我害死了我的家人,雖然當時我恨死師父了,恨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事實."
說到這里的時候,蓮泉的眼角留下了幾滴眼淚.
"但是,現在我慢慢的接受了這一切,師父說過,只要我掌握五禪天,便能夠斬斷自己的過去,讓自己曾經引起的災禍,徹底的消失."
說道這里的時候,他忽然間苦笑了一聲,看向蘇遠古,困惑之極的說道:"可笑,可笑啊,為什麼師父會救下我這樣的一個災禍?而我本是惡,為什麼,會有一念之仁..."
他雖然困惑,雖然是看上去有上幾分邪惡的模樣,但是他的心中,卻是有一念之仁的....
蘇遠古看著他,他們站在了兩個對立面.
一個是祥瑞,一個是災禍,一個是善,一個是惡.
但祥瑞又如何不會誕生災禍?
惡者尚有一念之仁,那祥瑞,又如何不會有一念之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