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早餐,還是很溫馨的,並無人打擾.
葉辰廚藝還是不錯的,楚靈吃的香甜,他也看的微笑,這就是他想要的平凡.
可惜,人在亂世,身不由己,肩上的使命,便注定了這是一個奢望,太多無奈.
看多了血與骨,累了也倦了,世間紛擾,已模糊了初心,掩了那最初的平凡.
"吃好了."他沉思時,楚靈已放下碗筷,狠狠伸著懶腰,"有飯吃,真好."
"要不,出去走走?"葉辰笑看楚靈.
"走著."楚靈嫣然一笑,隨之起身,第一次主動伸出了手,他的手很溫暖.
二人逛遍了繁華的大街,便出了鬼城.
先去了一趟界冥山,卻沒能見到帝荒.
葉辰倒也想開了,帝荒不見他,自有他的打算,該見時,自會見,等等也無妨.
離了界冥山,二人踏天而行,漫無邊際.
冥界也有諸多風景,鬼城也只冰山一角.
陰間的氣氛,雖是壓抑,卻有陽間無法模仿的韻味,人待的久了,也漸漸習慣.
"我們前世的故鄉,是怎樣一個地方."
"那是一片大好山河,有山有水有樹林."
他們便如一對神仙眷侶,一路說說笑笑,一個名為大楚的地方,成了悠遠情話.
他們也如游客,一路風塵,攜手同行.
踏過了一座座鬼山,走過了遼闊蒼原,也在滾滾長川前駐足,在修羅海外眺望.
諸多地方,皆有二人足跡,冥界浩瀚無疆,走哪算哪,沒有方向,游戲陰間.
這一走,便是半月,再歸來時,已入夜.
人倆倒是有情調,他背著她,走過大街,時而也會瘋跑,完事兒原地轉幾圈兒.
滿街人,皆看的扯了嘴角,表情精彩.
知道你倆在一塊了,可也不用整日秀吧!
咋滴,要把俺這些單身鬼都虐死才算完?
葉辰直接無視,我背我媳婦,礙著你了,你有媳婦就去背唄!也沒人攔著你.
"軟不軟."正當葉辰嘚瑟時,楚靈在他耳畔輕喃了一聲,臉頰又顯一抹緋紅.
葉辰咧嘴一笑,那倆饅頭,挺拔的很,能不軟?這聽得他心里一陣酥麻癢癢.
楚靈咯咯一笑,笑聲清脆,傳遍大街.
回了小園,二人便扶搖直上,上了屋簷.
仰看縹緲,昏昏暗暗一片,撥不開那陰霧,自也望不見那星空,看不見那星辰.
"想不想...看煙花."葉辰側首一笑.
"煙花?"楚靈抬眸,神情有些錯愕.
葉辰微笑,拈了手指,輕輕那麼一搓.
旋即,一束煙火升天,在蒼空傲然綻放,如鮮花姹紫嫣紅,如彩蝶翩翩起舞.
冥界昏暗,一朵朵煙花,格外的絢麗.
楚靈揚起了臉頰,眼波迷離,看的癡醉.
她不由伸出玉手,摸向蒼空,那絢麗的煙花,看似遙遠,卻好似能出手可及.
這一瞬,女子的芳心,也如煙花一般,漫天綻放,這等美妙花兒,第一次見.
畫面如夢似幻,讓鬼城所有人,也都仰了頭,特別是女子,各個望的美眸朦朧.
那漫天煙花,與人的一生,何其相像.
看似絢麗,卻轉瞬即逝,極近的升華,暗淡的落幕,不在世間留下任何痕跡.
"真浪漫."不少老冥將,揣了揣手,似能隔著很遠,望見屋簷上的葉辰他們.
"我就說嘛!荒古冥將花樣兒多著呢?"
"瞅瞅人聖體,這撩妹技術著實高明."
"在陰曹地府放煙花,咋感覺怪怪的."
"美不美."屋簷上,葉辰溫情一笑.
楚靈嫣然一笑,絕美的臉頰,歪倒在了葉辰肩膀上,還傻傻用手指點著蒼空.
先前的緊張,已蕩然無存,第一次的煙花,是為她綻放,被永久刻在記憶里.
驀然間,一道仙光顯現,劃過浩渺虛無.
那仙光,來自界冥山,乃是帝荒祭出,沒入了楚靈眉心,解了她的記憶封禁.
楚靈嬌軀一顫,古老的記憶,隨之歸來.
她叫楚靈,玉女峰的峰主,葉辰的師傅,有一姐姐叫楚萱,她們都愛著葉辰.
回來了,一切都回來了,故鄉的前塵往事,大楚的悲歡離合,勾勒了永恒記憶.
她還活著,活在冥界,在陰曹地府待了三百年,受帝君教導,還做了奈何橋神.
種種記憶,交織成一幅幅畫面,有喜有悲有殤有痛,有諸天萬域,有大楚故鄉.
"可還想看."葉辰微笑,儼然未曾發覺她的變化,還在揮手,點綴著煙火.
楚靈兒側首,怔怔的望著葉辰的側臉,那張臉龐,蒼老憔悴,早已刻在靈魂里.
一瞬間,她已淚眼婆娑,雙手顫抖著,捧住了葉辰臉龐,淚水朦朧了她的眸.
她不敢相信,她的葉辰,就坐在她身側.
這真就如一場夢境,比那煙花更虛幻.
夢醒之前,她躺在他的懷里,說著人世間最後的情話,相約來世,再續情緣.
夢醒後,她依偎在他身側,還是那個葉辰,為她放著煙花,為她露著溫情的笑.
"靈...靈兒?"葉辰怔然,試探性的呼喚她的名,她的淚,依如記憶里那般痛.
"是我."楚靈哽咽,撲在了葉辰懷里.
"我是楚靈,我是楚靈兒."楚靈泣不成聲,雙手環抱著,似是用盡了所有力氣,要將他融入身體才算完,淚珠沾濕了他的衣衫,無比貪婪的聽著他的心跳.
葉辰笑中帶淚,他的楚靈,終是回來了.
前前後後三百年了,整整一個大輪回.
這一刻,他等了太久,等的心都老了.
陰風輕拂,撩動著二人的發,微弱的月光傾灑,映出兩道斜影,依偎在一起.
時光,似在此一瞬定格,記錄人間美好.
園外,太多人看的愕然,不由撓了撓頭.
什麼個情況,看個煙花,還能給看哭了?
只是,他們哪里知道,葉辰與楚靈的故事,延續前世今生三百年,滄桑了歲月.
隨著煙火消弭,整個鬼城,萬籟俱寂.
所有人,都從葉辰這,學到了泡妹秘訣.
撩妹,是要送花的,送花不行,咱就放點煙花,這會是一門學問,博大精深.
在黑不溜秋的陰曹地府,絢麗的煙火,最能牽動女子芳心,這套路,必須學.
房簷上,葉辰與楚靈依舊在,相依相偎,皆不肯放手,眼角還有未風干的淚痕.
"你死後,丹城煉出了天寂丹,助我聖體大成,也還算僥幸,打敗了天魔帝."
"大楚有輪回,戰死的人,多半已尋到."
"諸天萬域很大,比我們想象中大太多."
"我尋到了楚萱,險些死在奈何橋上,直至我死,才記起我,此番已被封印."
"天魔又入侵,所幸,諸天萬域聯合."
"我該是幸運的,竟來到了陰曹地府."
葉辰一言一語,聲音沙啞,不緊不慢,似在講故事,說的平淡,卻笑得滄桑.
"該死的歲月,竟把我的葉辰,折磨的滿目瘡痍."楚靈眸中有淚,哽咽不斷.
他說的平淡,她卻能想象,他這一路風塵,頂著如刀歲月,到底吃了太多苦.
"不經風雨,怎見彩虹."葉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