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漸深了.
界冥山上,僅剩冥帝一人,在擱那揉眼睛,眼睛都看花了,卻啥都沒等著,淨聽葉辰和姬凝霜聊天兒了.
堂堂大帝,第一次這般尷尬.
鑒于沒看到想看的,他偷偷拿出了珍藏版,正兒八經的看了好幾遍,這也得虧帝荒走得早,不然,這兩大至尊,必會大干一架,而這陰曹地府,也必會因此而崩塌.
葉辰的小園中,東凰太心和邪魔也尷尬.
倆蓋世女王並排坐著,皆雙手托著下巴,看著葉辰的房間,對待這倆娘們兒,不能說是有毅力,而是敬業,可惜的是,她們挑錯了對象,人葉辰和姬凝霜,壓根兒就沒想那啥.
再瞧房中,再無談話聲.
葉辰許是太疲憊了,遁入了夢鄉,可這貨,睡覺特別不老實,一條大腿搭在了姬凝霜身上,還有那只手,總會摸來摸去,哪里柔軟,就往哪去,而且,還一摸一個准兒.
姬凝霜未曾言語,只覺身子,很是僵硬,一陣**的感覺,襲滿全身,堂堂東神瑤池,啥場面沒見過,此刻心卻怦怦直跳,絕美的臉頰上,一抹又一抹的紅霞,從未消散過.
不知何時,她才側了眸,鼻尖距葉辰臉龐,也僅不過半寸,或許,這是她除卻在滄瀾界,距離葉辰最近的一次.
月下,她的淺笑,載著妻子的柔情.
這一百七十年來,她最珍貴的收獲,並非徹悟了夢回千古,而是在一次次夢回中,看到了葉辰對她的情,那種飽含思念與愛戀的眼神,她足足等了一個大輪回.
映著月光,她也靜靜睡去,第一次睡這般安詳,曆經了千辛萬苦,用了整整一百年,終是回了故鄉,這次,並非是夢,是真實的歸來,比起那個宇宙,這里,才是她心靈的慰藉,有她的孩子,愛人,親友,承載著她最美好的記憶.
清晨,雪停了,世界白花花一片.
映著晨曦之光,葉辰慵懶的睜開眸,可身邊,再無姬凝霜,他猛地坐起,四下觀望一眼,這才跳下了床,以為昨晚就是一場夢,還好,姬凝霜未走,他出門房門時,正見她做早餐,穿著一件素衣,斂去了所有仙華,就如一個平凡的妻子.
"洗漱一下,快好了."姬凝霜回眸一笑.
按理說,如他們這等級別,早已不用吃飯,享受的就是這個過程,身為妻子,這該是她第一次下廚,為丈夫做飯.
葉辰微笑,暖意襲滿心田.
早餐還是很溫馨的,真就如一對凡人夫妻,相敬如賓的那種,不然,在一張床上睡了一夜,啥都沒干,說出去誰信.
這份溫馨,終是因一人的到來,被打破.
來者乃邪魔,至于東凰太心,並未跟來,天曉得去了何處,天曉得還在不在這顆古星,多半,是尋應劫的劍神了.
對于她的到來,葉辰還好,倒是姬凝霜,神情有些不自然,僅一百七十年而已,她還是認得魑魅邪神的.
要說邪魔,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隨意拉了椅子,就坐在了飯桌前,坐下之後,也不吃飯,只從儲物袋中取了一物.
要說那物件兒,該是一個樂器,嗯,是樂器,一把清秀的琵琶.
邪魔似是很愛惜它,拿出後,先是哈了那麼一口氣,而後,便用白手絹兒,使勁兒的擦,力求給其擦的锃光瓦亮.
這下,不止姬凝霜,連葉辰的嘴角,都猛地抽搐了.
那琵琶,他倆可都記憶猶新,當年在滄瀾界,邪魔正是用它,彈奏了一段詭異的曲子,禍亂了他們的心神.
完事兒,他倆就交合了.
不是吹,那琵琶曲子,可比大楚特產猛多了.
如今,邪魔又拿琵琶,搞不好,還會再來一曲,俺們是夫妻不假,可上床這事兒,可自行解決,不用你幫忙.
對于他二人的眼神兒,邪魔置若未聞,還擱那擦.
老實說,一對年輕夫妻,晚上睡一張床,不干點兒羞羞的事,她都不信的,不過經過昨夜之後,她著實信了.
"別總看本神,該吃吃."邪魔悠悠一聲.
葉辰撇了撇嘴,"總拿著它擱這晃悠,能吃下去才怪."
"這琵琶,可是寶貝."
"看出來了."
"所以,少給老娘兒整事兒."邪魔瞥道,便側首去看姬凝霜,也不說話,就那般盯著看,看的姬凝霜,渾身不自然,都是諸天人,自聽過魑魅邪神的傳說,這紅蓮女帝的好姐們兒,就沒干過正常事,連看人的眼神兒,都是邪邪的.
"小女娃,真有你的."邪魔悠笑,又埋頭去擦她的琵琶,"整個諸天,除卻夢回大帝,你是第一個,能將夢幻化作現實的人,便如你這般,他年若不成帝,著實天理難容."
"前輩過譽了,僥幸而已."姬凝霜輕語一笑.
"你也不看看誰媳婦."葉辰插了一句,倍兒是有面子.
"有你什麼事兒."邪魔踹了葉辰一腳,而後轉身消失了,只一道縹緲話語傳回,"待路過滄瀾界,來領真火真雷."
這話,倒是讓葉辰賊來精神,一百年了,邪魔該是尋了不少真火和真雷,這于他而言,絕對一場逆天的造化.
比起他,姬凝霜的表情,就頗為尷尬了,特別聽到滄瀾界三字,便總會憶起當年,無神智的他們,一絲不掛,在渾渾噩噩中,第一次交合,而且,邪魔就在邊兒上看著,不羞才怪.
不曉得,若她知曉,當年還有其他人看著,會不是啥個表情,至于那個其他人,自是轉世的玄女,那時還在葉辰丹海.
早餐吃完,兩人便出了小園.
因下雪,街上冷冷清清的,不見半個攤位,偶爾有人路過,總會詫異的望一眼二人,特別葉辰返老還青,著實新鮮.
前面拐彎兒,兩人去了楊府.
如今的楊府,已是一代新人換舊人,當家的,乃楊凡的兒子,其名楊山,已不惑之年,但論起輩分,他比不了小楊嵐.
沒錯,小楊嵐還在,還是兩三歲模樣,別看她小,但在如今的楊家,可是輩分最高的,都把她當老祖宗供著.
楊家的人,對待葉辰,還是很恭敬的,打自楊閣老那輩兒,他就是楊家的恩人,楊閣老和楊凡雖不在了,可那份恩情,卻會被永世銘記.
"今日,我要帶小楊嵐走."大堂中,葉辰說明了來意.
"爺爺和父親走時,都曾言,姑姑並非普通人,早晚都是要走的."楊山歎息了一聲,語氣中,難掩的是感慨和緬懷,他的父親和爺爺,早已故去了多年,而葉辰,卻還如當年那般年輕,這前後兩兩對比,給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如此,葉辰又何嘗不是,生生活死了兩代人,看著此刻的楊山,便如看著當年的老楊和楊凡,可惜,物是人非了.
姬凝霜沉默不語,只做忠實的聽客.
自兩人交談中,她不難捕捉到歲月滄桑的痕跡,一個仙人,與一家凡人結了因果,便注定了悲涼,會親眼看著往昔的故友,一個又一個的老去……死去,那等心境,著實難受.
說話間,小楊嵐來了,蹦蹦跳跳,粉嘟嘟的,像個小精靈,一眼便瞧見了葉辰,對葉辰,這小家伙,還是那般親切.
"天煞孤星."姬凝霜見之,輕喃了一聲,似看出了小楊嵐的命格,這等天煞命格,在修士界,可是萬古難現.
"這是咱未來的兒媳."葉辰傳音笑道.
"天譴配天煞?"
"絕配."
"姑姑,抱抱."小家伙已到近前,揚著小腦袋,看著姬凝霜,也伸著小手兒,煞是可愛.
姬凝霜母性大發,當即俯了身,抱起了小家伙,擦著她的小花臉兒,溫柔的笑道,"日後,我就是你的娘親了."
"娘親?"小楊嵐眼珠骨碌一轉,小手摳了摳小嘴,有些茫然,這兩個字,她已好久都未聽到了,總覺的很熟悉.
葉辰和楊山皆是一歎,楊閣老和俠嵐,早已故去六十多年,一個心智兩三歲的孩童,怎會記得,明明有爹娘,記憶中卻無從找尋,也是一種悲哀.
葉辰與姬凝霜走了,抱著小楊嵐.
楊家人紛紛送行,立在門口,遠遠的揮手,或許,這一走,再歸來時,他們都已不在,這里是小楊嵐的根,再回故鄉時,若再見不到半個熟悉之人,該有多傷心.
小楊嵐回著頭,默默看著楊家人,不知為何,總想哭.
鎮外,兩人駐足,面前乃兩座矮小的墳墓,乃楊閣老和俠嵐的,將要走了,將要帶走他們的孩子,需拜祭一下親家公和親家母,他們孕育了天煞孤星,注定無緣孩子長大.
"老楊,我要走了."葉辰上前,取了麝香,插在了香爐中,如邪魔那次,香燃不起,或者說,是楊閣老受不起.
姬凝霜亦如此,未曾謀面,卻心有哀痛.
"嵐兒,跪下磕頭."葉辰說道.
小家伙懵懵懂懂,卻很聽話,跪在了墳前,也學著大人們,一跪三叩首,到此刻,她都不知,她跪的,乃是她的爹和娘,已故去六十多年,而她,卻還活在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