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我象征性的又輕輕喊了一聲.
那頭始終沒人吱聲,只能隱隱約約聽到對話的聲音,聽聲音像是張黎在和鄭波聊著什麼.
"噓……"我朝安佳蓓,馬洪濤他們比劃了禁聲的手勢,然後將手機按下了免提鍵,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誰打錯了,現在看來給我打電話的不是宋子浩就是欒建.
"黎叔今天的事情你怎麼看,趙成虎欺人太甚,咱不能總這麼慣著他,我認識一個朋友,前幾年在外省殺了人,一直潛逃在外,手里有一幫亡命徒,實在不行的話,可以把他們喊過來,啞巴和那幾個職業軍人也在,論戰力咱們不虛王者."這道聲音是鄭波的,隔著手機我都能想象到這位貴公子咬牙切齒的模樣.
張黎沉默了十幾秒鍾後,聲音沙啞的出聲:"小波啊,我累了,今晚上四個手持TNT的悍匪分別找到我家,大日集團的總部,我丈母家,以及你爸在郊外的那棟別墅……"
"你什麼意思黎叔?"鄭波明顯有些急眼.
張黎聲音微小的說:"大日集團從阿康父親那一輩兒開始再到我接手,已經走了十多個年頭,記得剛認識你父親的時候,他意氣風發想要為青市干點實際政績,我和石原老哥也渴望借助他的權勢功成名就,所以我們雙方組合在一起可以說如虎添翼,這些年他確實為青市干了不少好事,可是我們好像都忘記了,走著走著全都跑偏了,這幾年大日集團壟斷了青市很多行業,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憑仗的是你父親,我能夠腰纏萬貫靠的也是你們鄭家,如果沒有王者的出現,我想我或許一直都還生活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夢里."
鄭波譏諷的笑道:"嗯,所以您是想告訴我,大日集團現在被王者打怕了對麼?"
"不是打怕了,是我們確實該落幕了,一開始我和你一樣,也總認為我們才是青市真正的主宰,可事實卻告訴我,國家只是不想碰我們罷了,趙成虎手下那麼多亡命徒是怎麼悄然無聲來到青市然後又悄然無聲離開的?你想過其中的原因麼?青市哪家警分局的一把手敢不給你父親面子,可那幫戰犯為何仍舊可以來去自如,上面的人如果不點頭,他們可能輕輕松松走人不?這是一方面,還有很多地方,上面的人都在隱蔽的替趙成虎鋪路,看來國家真的是要收拾我們了."張黎無比落寂的說道.
鄭波有些抓狂的低吼:"黎叔,我可以當做你是在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嗎?國家為什麼平白無故收拾咱們?我爸這些年給青市創造的政績有目共睹,大日集團是青市的明星的企業,不談每年的納稅,就單單說解決了多少人的就業問題?上面要動我們,你覺得能不能下得去刀?"
張黎聲音干澀的說:"正是因為這樣,上面才啟用了比較懷柔的政策,用王者逐步取代大日,而你父親這幾年始終原地踏步,按照正常情況,他做出來這麼多政績是不是早就應該向前邁幾步了?上面是在給我們機會,讓我們主動退居二線."
這次換成鄭波沉默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鍾左右,鄭波開腔:"你們都先下車,我跟黎叔聊幾句家常……"
接著手機"啪"一下掛斷了.
盯著已經掛掉的手機,我眯縫眼睛陷入了沉思.
馬洪濤畢竟是在政治圈里摸爬滾打過一陣子的人,朝著低聲道:"張黎估計是想退了,最近不要逼他太緊,狗急了跳牆……"
"嗯."我沉悶的點了點腦袋.
馬洪濤眼神複雜的看向我,張了張嘴巴又閉上,擠出個尷尬的笑容.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掏出香煙遞給他一支道:"咱是自己家人,有啥話你跟我直說."
"其實……其實……"馬洪濤憨笑著拍了拍後腦勺.
安佳蓓輕咬嘴唇說道:"你馬哥是想說,你也趁早准備後路吧,他怕今天的張黎就是明天的你,張黎雖然不是個東西可好歹抱死了一個鄭書記,如果有一天上面要沖你揮刀的時候,羅家絕對不可能死挺到底,即便羅權可以拼盡全力的護你,也不可能把整個王者全都護佑下來."
馬洪濤有些語無倫次的笑道:"當然了,世事無絕對,或許你能是個例外,當然了提前給自己留條後路也是很有必要的,不是說上面一定會對你下刀,我意思是,唉算了,三兒你腦子一直都挺好使的,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我苦澀的擠出一抹笑容:"我懂大概意思."
安佳蓓微微抬頭,看向我問道:"三子,你知道緬,泰,老撾最多的是什麼嗎?"
我搖了搖腦袋,不明白她想表達什麼.
馬洪濤表情正經的說:"最多的是佛像,走到哪兒都能看到,蓓蓓的義父每年往寺廟里花的錢比自己用的還要多,人吶,想要求個富貴平安很容易,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可以,但是想要求問心無愧就太難了,因為我們做過的很多事情,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趁著自己還有選擇,提前為自己找好退路,真當有一天天要塌陷的時候,你知道自己應該到哪里苟且偷生."
我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強制轉移話題道:"目前先不嘮這事兒了,後天我一個老哥哥結婚,咱們一塊熱鬧熱鬧唄?"
安佳蓓溫婉的一笑道:"讓你馬哥陪著你們熱鬧吧,我得抓緊時間回去了,家里倆孩子呢,一天看不到我就睡不好,我訂了今天凌晨的票,替我給你那位老哥哥說句新婚快樂哈."
"這麼急?"我有些不舍的出聲.
已為人母的安佳蓓少了幾分少女時候的青澀,反而多了一絲鄰家姐姐的關懷,朝著我微笑道:"當爸和當媽的永遠不可能一樣,你不懂女人,不信你回頭問問菲菲,如果能選擇的話,你願不願意離開念夏,或者你可以看看她的通話記錄,肯定打的最多的就是給照顧念夏的人,對了,三子,趁著還年輕,再抓緊時間生一個."
"我倒是想生,可菲菲不樂意啊,而且她身體一直不太好,你們也知道,生念夏的時候已經是九死一生,我不敢輕易冒險."我抓了抓側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菲菲不願意生,不是有願意給你生的嘛,你走的本來就不是尋常人的路子,所以也別總拿尋常人的枷鎖來羈絆自己,很多時候你得自己主動,你總不能指望菲菲親自給你張羅這事兒吧."安佳蓓白了我一眼,回頭一把揪住馬洪濤的耳朵道:"我跟人家三子說的是客氣話,你不許往心里去,聽明白沒?"
馬洪濤立馬乖巧的應承:"說啥呢,我是那樣的人嘛,伺候你一個,我整天都得羊腰子,牛鞭酒的補著,還敢再扯別的事兒不."
"好了,你們聊吧,我得走了……"安佳蓓滿意的笑了笑,朝著我擺擺手道:"有時間我跟菲菲打電話聊聊,等你們不忙了,放下手頭的事情,到金三角住一陣子,釣釣魚,享受一下正常人該享受的生活."
"謝了蓓蓓姐."我朝著她伸出手掌.
"擁抱一下吧,要不然下次見面不知道還得等多久."安佳蓓沒有跟我握手,而是大大方方的伸開雙臂,我猶豫了幾秒鍾,跟她擁在一起,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完全就是姐弟之間的情義.
送走安佳蓓,我本來還想著連夜把大偉,罪他們喊到一起開個會,研究一下市北區的問題,誘哥一個電話打到我手機上:"忙完沒?"
"完事了."我輕松的笑了笑.
誘哥笑著說:"那我過去接你,完事一塊吃口飯,順便帶你參觀參觀我的城堡,今晚上我本來想親自過去的,欒建那個臭小子說他能搞定,所以我就沒露面."
我沉思幾秒鍾後,痛快的答應下來,我相信誘哥找我,肯定是有事兒要談,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在我處理正經事情的時候扯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