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6章 我的弱點



陳海松到底有沒有想過退出霍天鴻的圈子我不清楚,一直也都沒機會再去問他.

不過那晚我回警局以後,鴻門就和漕運商會二次爆發了巨大沖突,後來我聽罪說,當天晚上光是兩家被警察按住的人就不下二三十號,青市數家醫院的外傷科人滿為患,看來陳海松是真被林昆給嚇哆嗦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我這邊按照提前計劃好的又回了審訊室.

從審訊室里呆到後半夜,我又繼續被提審,不過審問我的警察換成了歐豪安排好的自己人,一個姓李的中年警官,審問內容也變成了吃飯喝酒.

我邊大口啃著香噴噴的豬蹄邊吧唧嘴道:"謝謝啊李隊."

李警官夾著香煙,滿目微笑的說:"上面怎麼安排我們怎麼做,沒什麼謝的."這家伙深諧為官之道,既不貪功,也不點破任何,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我吃宵夜.

看我吃的差不多了,李警官低聲問:"趙總,歐少讓我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出去,審訊室頂多可以羈押你們二十四小時,如果你想繼續避禍的話可能就得被轉交到看守所……"

我摸了摸鼻梁說:"那就到二十四小時以後吧,關鍵是我們結案的話,不會有什麼破綻吧?"

李警官一臉認真的打著官腔:"司法是嚴密的,我們想要定罪的話需要准確的調查取證,譚雅控告趙總,魚總不假,但經過我們嚴格的核查,並未發現任何實質罪證可以證明二位參與過這起侵犯案子,這事兒你們雙方如果可以私下調解的話,我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

我舔了舔嘴唇笑道:"行,不會有什麼破綻就好."

李警官將我吃過的殘渣剩飯收拾干淨,擺擺手道:"那今晚上還得委屈趙總繼續在這里對付一宿,待會我會安排人給您送一床被褥."

我朝他又問了一句:"對了,魚陽回來沒?"

李警官大有深意的微笑:"回來了,魚總那邊我也安排妥當了,魚總身上有傷,我還特意請回來個醫生幫他換的藥."

我沖著他抱拳感激:"有勞了."

沒多會兒一個治安員抱著一床還沒拆封的被褥走進審訊室,我直接鋪到地上,打算眯一會兒,這時候鐵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將我抓到警局的那個叫郝澤偉的一根筋警察冷著臉走了進來.

我坐在被褥上,叼著煙卷笑問:"喲,還沒休息呢郝警官."

郝澤偉寒著臉上下瞟了我兩眼輕聲道:"有時候我確實很佩服你,本身我打算今晚上再審審你的,結果上級領導把我安排出去執勤,看來這兩個多小時里,你干了不少事情吧?"

我抿嘴說:"郝隊長想多了,我人就在審訊室,能干什麼?"

這家伙的性格跟安佳蓓的爺們馬洪濤如出一轍,同樣的視職責大過小命,同樣的耿直不近人情,唯獨不一樣的是郝澤偉沒有馬洪濤那麼好的命運.

不可否認這個社會真的很需要郝澤偉這種較真的一根筋,但從我的角度考慮又特別煩這樣的虎犢子,所以每次瞅見他,我都有種特別矛盾的心理,好幾次我都想讓人整死他,可又怕他如果真沒了,往後警局里沒一個好人了.

郝澤偉從我仍在枕頭邊的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點燃,然後一屁股坐到我跟前,冷笑:"呵呵,我記得很清楚,我走前給你戴的手銬,你的手銬現在被人解開,屋里還有沒消散的酒味和飯香,能夠在這種地方都活的瀟瀟灑灑,你趙成虎絕對算一號人物."

我抽了口氣說:"人生在世,總是得有幾個朋友的,況且我也沒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錯,郝警官其實真心沒必要盯我盯的那麼緊."

郝澤偉滿眼審視的看著我的眼睛出聲:"你真的特別狡猾,能夠拿警局當幌子,為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據的,你絕對算首例,鴻門和漕運商會原本已經熄火,可就在剛剛突然厮殺起來,你說會不會是巧合?"


我撥浪鼓似的搖搖腦袋否認:"那誰知道呢,這事兒你得去問問他們兩家的當事人,郝警官,我覺得吧,你的眼光應該放的長遠一點,比如說想想辦法怎麼樣升職,如果你級別達到了,就不會每次都費勁把我抓進來,然後再拍拍屁股把我放出去."

郝澤偉歪了歪腦袋道:"說的有道理,不如你教教我應該怎麼晉升?"

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是人就有弱點,抓住他的弱點,窮追猛打,比如你們領導如果喜歡錢,你就玩命的往他兜里塞,你不收,就塞給他媳婦,孩子,親朋好友,以己之長,克彼之短."

郝澤偉眯縫眼睛,定定的望著我問:"那你有啥弱點?"

"我?"我楞了幾秒鍾,隨即苦笑說:"我怕死."

"你怕死?"郝澤偉咧嘴笑了:"從你進駐青市以來,你做的哪件事兒都是在玩命,血拼大日,敗張黎斗漕運,剛剛消停沒多久,現在又開始跟鴻門惡戰,我真沒看出來你哪里怕死."

我無奈的吐了口濁氣,倚靠在牆壁上,沉思半晌後很突兀的出聲:"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正因為我怕死,所以我活的很謹慎,在別人還沒弄死我之前,我先把他們弄死了,但真涉及到我和我親人小命的問題,我其實會比誰都慌亂."

郝澤偉齜牙笑了:"你這算不算承認自己殺過人?"

我梗著脖頸問他:"你帶錄音筆沒?沒帶,我肯定不承認,帶了,我一樣不會承認,我會反咬你一口,說你灌我酒,嚴刑逼供我,反正什麼難聽我說什麼."

"你可真是個無賴."郝澤偉楞了幾秒鍾,接著仰頭大笑起來.

我也"哈哈"笑了兩聲,很善意的看向他道:"郝警官,你是個優秀的警察,但不是個成功的政者,聽我一句勸,干你這一行既得學會剛直不阿,也得學會隨波逐流,不然你可能還沒機會嚴厲執法,就提前被人給執法了."

"你這個人很奇怪."郝澤偉迷惑的說:"按理說你應該恨不得弄死我才對的."

我抻了個懶腰說:"誰知道呢,人嘛,本來就是一種矛盾體的結合物,興許我良知未泯唄,好了,我得休息了,晚安!"

"晚安."郝澤偉沉悶的起身,徑直走出審訊室.

直到鐵門"咣"的一下關上,我才長長的歎了口氣,捫心自問,我其實現在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了,有人說過混社會就是不斷的制造麻煩,解決麻煩,上位,斂財,然後站在巔峰,亦或者橫尸街頭.

可我現在的追求又是什麼?巔峰麼?我距離巔峰尚遠,不說放眼全國,就是活躍在青市的鴻門和漕運商會,我都沒辦法一掌拍死,斂財麼?不可否則王者這幾年確實日進斗金,可是跟真正的豪門商社比起來,我們又不值一提,或許正如我剛剛說過的,我只想活著,不管是卑微或者驕傲,只想活著.

冷不丁我想起當初生念夏的時候,蘇菲告訴我,她想要去江南,想要看看什麼叫江山如畫,一個對于普通人來說都不算夢想的祈願,我卻一直遲遲沒有幫助她完成.

我像是賭氣一般自言自語:"麻痹的去江南吧,擺脫上面那幫大拿的注視,老子就帶著媳婦孩子出發去江南,住上個十年八年再說!"

然而,夢想很豐滿,現實仍舊骨干.

次日早晨,我和魚陽哈欠連天的從同意調解的證明書上簽完名,一場飛來橫禍再次無情擊破了我昨晚上發下的宏願,也徹底將我們拉進了青市最後的血色漩渦當中.

我和魚陽簽完字,剛剛走出警局,就看到了守在門口等待的罪和大偉,欒建,哥仨開一輛並不算招搖的奧迪來接我們回去.

這時候一輛警車正好開回警局大院,緊跟著警車里發出"嘣,嘣……"幾聲槍響,一個至少五十來歲的老頭,戴著銬子,一手還拎著把警察配槍,從車里跳出來,然後慌不擇路的奔著對面的胡同里躥去,我們幾個當時全張著嘴巴看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