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3章 你好好的



瞅周樂那一臉焦躁的表情,說心里話我挺感動的.

在這個人心比水淡,世態如冬涼的現實社會里,"朋友"倆字越來越像是一個修飾詞,所謂的朋友能夠不在背後捅你一刀子已經是你的三生有幸,假如還能碰上個樂意對你推心置腹的人,那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上輩子積下的大德.

我擠出一抹笑容朝著周樂道:"小樂,好意哥真的心領了,但是路我還得繼續那麼走,咱哥們相識一場不容易,你做了自己該做的事兒,我得拿出來起碼的誠意,圓圓,你待會回趟財務,務必不能差事兒."

周樂咬著嘴唇朝我低吼:"三哥,盲目的自信就是找死."

我拍了拍他肩膀道:"好話勸不住要死的鬼,心意我領了."

"唉……"周樂氣的跺了跺腳,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麼,沉默半晌後道:"一些工作我還得再交接和安排妥當,一個月後我會離開,弟弟沒什麼大本事,但發自肺腑的希望你能好."

我爽朗的咧嘴大笑:"必須的,我如果好好的,將來肯定給你弄個跨國公司副總當,你小子能力還是不俗的."

幾分鍾後,周樂垂頭喪氣的離開,屋內只剩下我和蘇菲,陳圓圓,杜馨然三女,仨人全都一眼不眨的盯著我,把我整的有些毛骨悚然,我干澀的聳了聳肩膀道:"事情你們不是一直都知道嘛,勸我的話就別說了,我有我自己的堅持."

蘇菲怔了幾秒鍾後,擠出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微笑道:"沒人想勸你,只是希望你做事三思而後行,你就當是我們給你壓力了,只要你安然無恙,我們才能長命百歲."

我心情頓時變得沉甸甸的,抿嘴點頭呢喃:"嗯,我心里有數."

蘇菲坐在我身邊,抻手輕輕撫摸我的發梢,低鳴:"你可能不知道,這回你被綁架,大偉差點回來,佛哥和阿國的很多人也訂好了機票,倫哥,花椒他們帶人已經在路上,你一個人牽動多少人的心,你自己清楚麼?我知道你肯定會用所有人的安危堵住我的嘴,但是我想說的是,只有你平平安安,其他人才會按部就班,如果不是我壓著,罪和樂樂差點跟警察打起來,你真想讓你親手帶出來的這群弟弟全都入獄麼?朱哥雖然嘴上什麼都沒說,可是卻讓狐狸幫他准備五公斤的TNT."

我木訥的咬著嘴唇沒有作聲,因為根本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語言去搪塞過去,我相信蘇菲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可有些話,根本沒法往外說,即便說出來大部分人也不會理解.

見我沉默不語,蘇菲眼神閃過一抹失落,在我臉頰輕吻一口道別:"你有傷在身,我說太多影響你心情,自己好好的吧."

我磕巴的望向她喃喃:"媳婦,我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你真能明白就好了."蘇菲溫婉的歎了口氣,腳步略顯凌亂的朝房間外面走去,其實我特別清楚,她剛剛說那麼多,只是希望從我嘴里聽到一句"我們離開吧"的話語,可是現在我真的無法說出口.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蘇菲轉過身子,聲音很輕的說:"馨然,你受累照顧一下三三吧,圓圓得回去總賬,我還有別的事情."

很快蘇菲和陳圓圓也離開了房間,屋里只剩下我和杜馨然兩人,我倆大眼瞪小眼的望著對方,對視幾秒鍾後,杜馨然有些手足無措的起身問我:"你餓了嗎?想吃點什麼?"

我樂呵呵的笑道:"歇著吧,這個點吃啥時候的飯,累了,你就從邊上的陪護床躺一會兒,等天黑再說吧."

杜馨然跟蘇菲和陳圓圓不同,她打小就是含著金鑰匙落地的,讓別人伺候她,估計她手到擒來,但要是指望她伺候人,估計被伺候得讓折磨死,我已經打好主意了,等到晚飯點的時候讓罪給我送點吃的過來.

"我覺得剛剛菲菲說的其實挺多的."杜馨然坐到我隔壁的陪護床上,聲音很輕的說:"其實,你現在就算放下手頭的一切,我相信也沒人會怪你,這些年你為王者付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何必那麼執著呢?"

"不是執著,是責任."我使勁搖了搖腦袋.

"你對你的王者有責任,對你的兄弟有責任,何曾想過家人,想過自己的妻兒?"杜馨然昂頭反問:"在別人眼里,你趙成虎義薄云天,是個蓋世無雙的好大哥,可是在家里人眼里,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菲菲跟了你多久?享受過一天該有的好日子麼?念夏又有多久沒有見過自己的爸媽?"

我底氣不足的辯解:"我只是希望給她們更好的生活."

"借口!"杜馨然反譏冷笑:"平常人家的孩子難道就全餓死了嗎?你知道對于妻子和孩子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麼?不是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是揮金如土的瀟灑,而是那份情,你敢不敢拿出來三分之一的感情看看默默守在你身邊的傻女人和傻孩子?"

"我……我……"我被杜馨然瞬間懟的啞口無言.

"成虎."杜馨然突兀的坐直身子,眼睛盯盯的看著我,猶豫了好半晌後,笑的有些淒涼的說:"一開始,我以為自己肯定和圓圓,菲菲一樣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你,可是這段日子,我猛然發現,我愛可能只是當初內個嬉皮笑臉沒有正經的小協警,內個願意拿自己當盾牌擋在我身前的二傻子."

我長歎一口氣淺笑:"嗯,我懂……"

"你不懂,一點都不懂."杜馨然搖搖腦袋,嗓門驟然提高:"我和我姐從小生活的環境就和今天的念夏一模一樣,父母每天忙得不著家,只是為了給我們創造一個虛無縹緲的優質環境,但他們永遠不會明白我和姐童年到底有多自卑,學校開家長會,別的孩子可以牽著父母的手嘻嘻哈哈,而我和我姐卻連批評是什麼都不知道,直到他們離開人世,都從未參加過我們姐倆一次家長會,你能明白什麼叫痛麼……"

說著話,杜馨然的眼圈紅了,緊跟著捂著臉頰流出眼淚,情難自禁的哭了.

我這才意識到念夏的身世確實和她很像,區別在于,她至少有姐姐,有個溫暖的家,而念夏從小到大,除了叔叔伯伯,經曆更多的可能就是居無定所,直至今天,我都沒能給孩子一個真正的"家".

我歎了口氣,從床頭櫃的紙巾盒里抽出一張面巾紙遞給她,她擦著眼淚依舊哭的很傷心,我們倆人全都沉默著揣摩自己心底的所想所所盼,連夜色是什麼時候悄然籠罩的都沒有任何察覺.


一個女人在自己的身邊柔弱的啼哭,讓我的內心充滿了煎熬,卻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很久很久之後,杜馨然擦干淨臉上的淚痕望向我呢喃:"成虎,我承認自己確實挺喜歡你的,可是你現在的生活狀態讓我害怕,我不想我的孩子和我一樣,和念夏一樣,一年到頭連喊爸媽的機會都得掰著手指頭去計算,你懂麼?"

我心情沉重的輕點腦袋:"嗯."

杜馨然起身,走到我身邊,微微彎下腰,在我額頭啄了一口,然後一邊流淚一邊呢喃:"很多東西我都可以不去計較,甚至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可我得為明天去精打細算,我不再年輕了,曾經任性的愛過一個人,瘋狂的付出自己所有,這樣的經曆我擁有過了,說不惋惜是假的,可有些東西,我想確實應該到此為止了."

"嗯."我仍舊想塊木頭一般的機械似的點點腦袋.

杜馨然咬著嘴皮,任由臉上的淚痕如同珠子似的滑落,聲音干啞的說:"你知道放棄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是什麼樣的感覺麼?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掉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就在不遠處望著那片殘骸,明明知道那就是家,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就好像被馬蜂給蟄了一下似的痛楚,一直以來我都希望她和陳圓圓能夠有屬于自己的歸宿,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卻又格外讓人心酸,我使勁讓自己的嘴角上揚,擠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嘀咕:"希望你好."

杜馨然拿手背在我眼眶擦拭一下,面色平靜的說:"我告訴自己,三十歲以前,如果我還沒能從你的陰影中走出去,我就隨便找個人把自己嫁了,距離我三十歲的生日還有四個月."

"咣……"就在這時候房門很突兀的被人推開,緊跟著郝澤偉面色嚴肅的闖了進來,朝著我詢問:"三哥,你沒事吧?"

我和杜馨然條件反射一般的分開,我拍了拍心口笑罵:"你特麼嚇我一跳."

"沒事就好,奶奶的嚇死我了."郝澤偉大大咧咧的坐到我床邊,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抓起床頭櫃放著的香蕉,掰開就往嘴里塞:"馬蛋的,我接到罪的電話,嚇得就差跑火葬場給你訂VIP了."

"你們先聊,我去買飯."杜馨然臊紅著臉,挪著小碎步逃離房間.

待杜馨然走遠,郝澤偉賤嗖嗖的朝我努嘴:"你倆剛才干啥呢?"

"關你屌事兒,不該打聽的別瞎打聽."我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我話音剛落,郝澤偉掛在腰上的對講機很突兀的響了:"郝組,你趕緊下來一趟,醫院門口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