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3章 珍惜



佛奴憨厚的齜牙一笑道:"我不尋思深山老林怪冷的嘛,咱倆吃點喝點,聊聊天,興許一宿很快就嗷過去了,對了三爺,咱們要是上山的話,得掉頭走,剛剛我問過小賣店的老板娘,從西邊走省勁."

"不用省勁,咱們就抄遠路走就可以,大晚上閑著也是閑著,只當是鍛煉身體了,吹吹這革命老區的晚風,好好熏陶一下自己肮髒的靈魂."我吐了口濁氣,摟住佛奴的肩膀順著崎嶇的山路慢悠悠踱步.

邊走邊嘮嗑,佛奴好奇的問我:"三爺,我挺納悶的,咱為啥不直接把車開上山,正好還有個背風的地方."

我樂呵呵的解釋:"聽過一句話沒?上山容易下山難,咱步行走都覺得累挺,要是開車的話不得把刹車給踩進底盤里去啊,最重要的是咱那的Q7越野性能不行,上山時候的胎噪和發動機轟鳴聲不亞于一個活目標.""說的有道理."佛奴認同的點點腦袋,隨即迷惑的推了我胳膊一下提示:"誒三爺,咱們走的這條路好像不能上山吧,我咋瞅著離那個小土丘越來越遠的節奏呢."

我很隨意的搪塞:"這會兒天還早,不著急上去,咱先四處溜達溜達,但凡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我都習慣先把周圍的環境搞清楚,既方便跑路,也便于伏擊對手,做人謹慎沒大錯."

"哦."佛奴悶著腦袋應承一聲,就不再多吭聲.

我倆像是兩條游魂似的行走在小鎮的外圍,臘月的北方晚上是真心冷,凜冽的惡風恨不得要將人的皮膚給吹裂開,我和佛奴深一腳淺一腳的慢慢往前挪動腳步,佛奴嘴里哈著白氣,抖動兩下肩膀上扛著花鋪蓋出聲:"三爺,要不咱歇會兒吧,扛這點玩意兒實在太累挺了,我這會兒腿肚子都轉筋."

"你小子就是缺乏鍛煉,行吧,到那邊的大野地里坐會兒去."我沒好氣的白了眼佛奴,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空曠的野地.

我倆也不嫌埋汰,直接將鋪蓋卷鋪到地上,完事佛奴從塑料袋里翻出來兩個小瓶裝的"老白汾",遞給我一支,自己擰開口一支,"咕咚"先灌進嘴里一大口,隨即使勁搓了搓手掌嘟囔:"太雞八冷了,實在不行咱找家小旅館去吧,剛才買東西的時候,對面就有家民宿的那種小旅店."我一腳踹在他腿上臭罵:"別人是裝傻,你是真傻呀,明知道有人要抓咱,還大搖大擺去住旅館,咋地?嫌命長唄?知道我為啥把車棄了不?"

"為啥?"佛奴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迷茫的眨巴兩下眼睛.

我挺無語的擺擺手:"沒事兒,喝酒吧."

一句話後,我倆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佛奴不知道在想什麼,低著腦袋一口酒加一口火腿腸,吧唧著嘴巴吃的正香,我則叼著煙卷斜楞他,尋思著應該開口.

沉寂了大概十幾分鍾,佛奴將最後一口火腿腸塞進嘴里,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三爺,我這輩子就服倆人,一個是你,一個是佛爺,不光因為你倆把我從牲口市場帶出來,給我吃喝玩樂,還敬佩你們的人品,佛爺不愛說話,但是義薄云天,你雖然壞心眼子多,可從來不對自己人使,我覺得我一輩子都達不到你們的高度."

我給自己又續上一根煙,笑呵呵的問:"為什麼非要跟我們比呢,你現在這樣不好嗎?"

佛奴磕磕巴巴的辯解:"不是比較,是……是……我特麼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受."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他其實是想說,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勁,可卻總是混的不盡人意,別看佛奴歲數小,但跟在我們身邊的時間絕對比大部分人還要長,嚴格點說,他是小佛爺的貼身馬仔,按輩分怎麼也得跟白狼,王瓅他們稱兄道弟,可實際上他在王者地位只是二代,而且還是最末流的那種.

我慢條斯理的吐了口煙圈,直愣愣的看向他問:"阿奴啊,人命各不同,有的人天生就是吃刀子飯的,有的人後天培養可以做生意,干買賣,但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還是碌碌無為的,這玩意兒跟混的時間長短沒直接關系,完全就是個人的性格和機遇,我記得過完年你就二十六了吧?"

佛奴抓了抓頭皮嘟囔:"大概是吧,您也知道我從小是在牲口市場長大的,壓根不知道我媽哪天生的我,我的身份證還是你找人幫忙弄的呢,不過我卻給自己定到九月二十六過生日,您還記得那天是啥日子不?"


我喝了口酒笑了笑說:"我特麼連自己哪天過生日都總記錯,哪有心思記你的日子,關于數字的問題千萬別考我,我腦袋迷糊."

佛奴眼珠子閃過一抹精光:"九月二十六是你們把我領出來牲口的日子,那天佛爺幫我剃的光頭,從那以後,我就一直都是這個發型."

我拍了拍他肩頭道:"算算日子都過去好久了,阿奴啊,剛剛你回來的時候,我其實正跟佛哥打電話,我倆的意思差不多,佛哥也希望你能回歸平靜,好好的過下正常人的生活,看看你身上的傷痕累累,說老實話,我挺心疼,等咱們回青市以後,你就退了吧."

佛奴瞬間瞪圓眼睛,嗓門提高的反問我:"退了?我去哪?"

我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笑著的說:"找座自己喜歡的小城市,做點喜歡的小買賣,娶個肯跟你好好過日子的姑娘,這樣的生活不好嗎?"

佛奴習慣性的沒有跟我犟嘴,低頭呢喃:"好是好,可我不習慣……""習慣需要培養."我摸了摸鼻尖微笑,最終還是沒有將心底想問的話說出口.

突然想起來清朝有個叫鄭板橋的老爺子說過的四個字"難得糊塗",仔細品品確實是這個理兒,不管是友情,親情亦或者愛情,有的時候稀里糊塗未嘗不是一件幸福,凡事都要求個明明白白,累的是別人,傷的是自己.

就在我倆又一次陷入沉默的時候,距離我們特別近的鄉道上突然駛過兩台黑色的212,跟之前在半道上攔截我們的那台車款式一模一樣,我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佛奴也看到了那兩台車,失聲低吼:"三爺,是那伙人……"

"嗯."我陰沉著臉點點腦袋,目視兩台車徑直紮進了小鎮子里面,因為此刻已經是凌晨時分,整個鎮子一片黑暗,所以兩台車的大燈顯得尤為紮眼,我盯盯的看著它們朝山包的方向開去.

"上山了?"佛奴的嘴巴立時間長大.

"呵呵,走吧,他們既然上山了,咱就可以順順利利開拔了."我仰嘴笑了笑,朝著佛奴招招手道:"你去開車,記得把開車燈,我到路邊等你,速度要快,謹慎一點哈."

"嗯吶,知道了!"佛奴忙不迭的拔腿朝我們之前停車的旅店方向跑去.

"機會我給你了,希望你珍惜."我眯眼瞄著他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呢,隨即掏出手機撥通宋子浩的電話,電話很快通了,宋子浩舌頭梆硬,一聽就知道喝的不少:"大哥,你到家了啊?"

我沖著他笑罵:"你特麼當我開飛機呢?別墨跡,我說你聽著,這會兒身邊有旁人沒?"

宋子浩馬上回複:"沒有,我和樂樂陪著禹宏偉朋友的幾個頭馬喝酒,樂樂喝多了,在旁邊房間睡覺,我在廁所蹲坑呢."

我語速飛快的交代:"我還在865鄉道上,這會兒的坐標是個叫侯家莊的小鎮子附近,你用最快聯系大偉,讓他給我找幾個亡命徒,別說我要用,不然他肯定自己殺過來,我只要拿錢辦事的那種,別扯什麼嫡系弟弟,還有你也不許過來,聽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