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7章 牲口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我拽著幺雞腳步踉蹌的從工廠西頭逃離,一處坍塌的破牆附近果然放著一輛八九成新的摩托車,我都兜里摸出鑰匙,跨腰騎上去,隨即一腳踹著火朝著幺雞厲喝:"你他媽快點!"

幺雞連滾帶爬的躥上車,我倆黑燈瞎火的就朝著蜿蜒的小路奔逃,估計是為了演的更逼真點,林昆從我們身後"嘣,嘣"猛開幾槍,幺雞禁不住悶哼一聲.

二十多分鍾後,我們有驚無險的出現李滄區附近的一個鎮子上,此刻已經是午夜時分,街道上基本上看不到什麼人影,我後脊梁上的那層冷汗才慢慢消退.

路過一家小公園時候,匍在我身後的幺雞虛弱的喃喃:"稍微停一下三哥"

"干雞八啥?"我不耐煩的靠邊停車,從摩托車上跨了下來,我剛起身,一直依靠著我的幺雞像是脫離一般"噗通"一下從車上摔了下去.

我看到他的腳上紮著一根小拇指粗細的鋼釘,從腳底紮進去,一多半沒入他的腳丫,異常的可怖,血呼拉擦的,紅血止都止不住,他剛摔在地上,水泥路面上就出現一圈血跡.

幺雞臉色慘白,咬著嘴皮結結巴巴的解釋:"剛剛跑的太急,沒沒注意下腳."

我眯眼睛打量他幾秒鍾,隨即不耐煩的催促:"操,你真特麼事多,趕緊上車,我領你找家診所去."

幺雞抿著嘴皮,艱難的爬起來,擺擺手道:"不能去診所,林昆他們手段太多,說不准咱們前腳剛進去,後腳就能找上來."

左右打量幾眼後,幺雞扶著摩托車,目光注視在排氣筒上,面露懇求的說:"你你幫我把摩托車踹著火,掛上空檔,行麼?"

我不解的了問一句:"咋地?你還打算自己騎啊?"

"踹著摩托我就有辦法,這麼流血流下去,我估計挺不到天亮就得沒."幺雞抹了抹滿是血汙的臉頰,喘著粗氣說:"我得止血."

我沒多說話,一腳將摩托揣著火,另外一邊的幺雞慢悠悠將自己比破布塊強不了多少的外套脫下來,攢成一個小團,直接塞進摩托的排氣筒里,然後又蹲下捅咕好一會兒,一手扶著車座,一手猛擰油門.

被堵住排氣管的摩托像是個得了哮喘的八十歲老頭一般,發出"吭吭"的呼嘯聲,車身更是劇烈的震顫,幺雞瞪著眼珠子來回擰了得有四五分鍾左右,排氣管子隱隱被燒紅.

"呸!"幺雞沖著排氣管吐了口唾沫,唾沫瞬間被高溫"吱"的一聲蒸發掉,他深呼吸兩口,朝著我低聲道:"能給我點根煙不?"

"真他媽事兒多!"我煩躁的點燃一支煙塞進他嘴里.

幺雞將紮著鋼筋棍的那只子鞋慢慢脫下來,疼的他禁不住"嘶嘶"呻吟幾聲,我看到他的右腳已經完全被鮮血給浸紅,尤其是那股子刺鼻的血腥味熏我的想吐.

接著幺雞這個狗日的又猛嘬幾口煙嘴,隨即"噗"的一下拔出來紮在腳面上紮著的那根粗鋼釘,沒等我看清楚,他抬起腳直接踩在了泛紅的排氣筒上.

"嗤"

一聲脆響,伴隨著焦糊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幺雞腳底的血口被燒焦,肉眼可見的白煙"騰"的一下生氣.

"喝!"幺雞喉嚨里發出野獸似的低吼,嘴里的香煙直接被他嚼碎,踩在排氣管上足足能有三四秒鍾,他才"咣"的一聲摔倒在地上,掄起拳頭照著地面玩命的猛砸,痙攣似的趴在地上顫抖,嘴里發出"呼呼"的喘息聲,朝著目瞪口呆的我擠出一抹慘笑:"止止住血了"


我不自覺的吞了口唾沫低聲道:"你真他媽是頭牲口."

"牲口能活命"幺雞滿眼是淚水,額頭,臉上的汗水也跟下雨似的滴滴答答淌落,八九分鍾後,他才吭哧帶喘的坐起來,朝著我抱拳低吟道:"謝了三哥,不管你出于什麼目的救我,但我今天能保住這條賤命全靠你."

我瞟了一眼他那只快要被燙熟的右腳,從兜里掏出香煙,又點燃兩支,塞他嘴里一根,自己猛嘬幾口道:"凡事有因才有果,你也不用跟我扯犢子,我救你有訴求,你也知道我圖什麼."

"明白,但我現在還不能信你."幺雞蜷著身子慢慢爬起來,沖我略帶愧疚的苦笑道:"知道為啥他們那麼折磨我,我都沒供出來賀鵬舉麼?因為我的小命跟我全家人綁在一塊,我有個快八十的奶奶,還有兩個剛上小學的孩子,這麼多年來都是賀鵬舉一直在幫我照顧."

我挑眉冷笑:"報恩?士為知己者死唄?"

幺雞一彈一彈的蹦到摩托車跟前,拽下來塞進排氣筒里的衣裳,像是跟我解釋,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嘟囔:"知己肯定算不上,我明白自己的身份,當年我在中緬邊界線也算個人物,如果不是玩的太大,也不至于淪落到今天,同樣如果沒有賀鵬舉的照拂,我一家人就算不餓死也他們得被仇家活埋,我不算啥好人,但至少是個人."

我咳嗽兩聲反問他:"那你打算用什麼方式來鑒定一下我的誠意呢?"

幺雞低頭沉思幾秒鍾後,朝我伸出髒兮兮的手掌道:"把銀行卡給我,密碼你可以暫時別告訴我,等我帶你見到二爺,剩下的事兒你倆聊,OK不?"

我不假思索的直接罵了句髒話:"你特麼是跟我扯淡呢?你拿著卡掉頭跑了,三億大票全都得打水漂,卡是特麼我兄弟通過亂七八糟的渠道辦的,丟了就再也補不上了."

幺雞面色認真的說:"還是我剛剛那句話三哥,我的小命跟我全家人綁在一起,我不得不慎重,等你跟二爺見上面,哪怕你砍我幾刀,我都不帶還手的."

我沉默片刻後,朝著他再次搖搖頭道:"卡全給你肯定不現實,四張卡,我先給你一張,確定賀鵬舉不會坑我以後,我再給你一張,你琢磨琢磨如果能干,我馬上帶你找個提款機瞟一眼余額,如果不能,我一槍干掉你,咱倆一拍兩散,我不信揣著幾億現金,我想逃出國,必須得用他賀鵬舉幫忙."

幺雞搓了搓臉頰,同樣遲疑半晌後,點點腦袋道:"好,按照你說的辦."

半個小時後,我倆騎摩托又流竄到了另外一個鎮子,找了家有自動提款機的自助銀行,讓幺雞看了眼余額後,我倆從銀行出來,幺雞點點腦袋道:"明晚上,我想辦法聯系他."

"去尼瑪得,你跟我玩路子是吧?"我暴躁的一把掐住幺雞的脖領,重重絆倒在地上,直接騎在他身上,甩開膀子照著他腮幫子猛懟幾下低吼:"明天晚上?你告訴我,今晚上去哪?明天白天去哪?你知道老子現在什麼處境不?"

幺雞躺在地上挺無所謂的看著我獰笑:"你就算打死我,最早也得是明天晚上,我和他有過約定,如果兩天之內我沒跟他聯系,他就換號離開青市,等他換上新的號碼會告訴我們貨運站看門的老頭."

我憤怒的沖著他臉上吐了口唾沫:"你麻勒個痹,我就應該讓他們把狗雜碎活埋掉."

"真埋掉我,你打死走不出青市."幺雞臉上仍舊掛著一副病態笑容.

沉默幾分鍾,我緩和一些情緒,眨巴兩下眼睛問他:"我有點納悶,賀鵬舉真的那麼貪財麼?"

幺雞沒回答我的問題,艱難的爬起來嘟囔:"咱先換個地方吧,銀行門口都有攝像頭."

沒多會兒,我倆找了家門口掛著粉紅窗簾,屋里還亮著燈的"美容美發"小店,北方地區這類場所特別多,美發是兼職,"修身"才是特麼正行,幺雞直接走過去"啪啪"敲打幾下玻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