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對我感興趣,就花了一百萬收買醫治我媽媽的叫獸專家麼?"秦魚已經放下了筷子,雙腿伸出去,輕便翹著,左手摩挲右手掌心,笑著:"也許你該告訴我你是怕這位專家不夠盡心,特地給了一百萬買保險.不然我會以為你想用一百萬買我媽的命."
"葉堰,作為一個私生子,還沒把前面真正根正苗紅的葉家哥哥弟弟們干掉就想著其他事兒,你是不是對自己太自信了?"
轉折如此之快,一波一波遞進,從高中生的小圈子小情愛一再升華.
現在已經升華到連柯秋然他們這種優秀的成人都沒能反應過來的階段--謀殺?
還是誤會?
葉堰雙手交疊,眼角下垂,深深道:"恐怕我有些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秦魚:"每個男人這一生對女人說的最多的三句話是什麼你知道嗎?"
自然不知道.
"一,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二,我真的沒有騙你!三,你這是無理取鬧!"秦魚摸著自己好看的手指頭,聲音纖細溫柔,似乎略有惆悵.
"其實男人矯情虛偽起來跟女人心海底針也差不多一個意思."
葉堰:"我尊重你的敏感思維,但恐怕這樣是指證需要證據,或者說,連動機你都無法自圓其說."
秦魚:"既然你都說我們是一樣的人,那我同樣尊重你的敏感思維--包括對他人情感性格的把握,你知道我母親對于我父親乃至我是多重要的存在,弄死最柔弱的一個人,可以直接把其余兩人完全擊潰,然後,我父親會頹敗弱勢,你再干掉他,然後是我."
葉堰:"我恐怕不敢跟你做朋友了,你想得太多,而且過于自信--你就這麼確定我對你已經感興趣到這個地步了?"
秦魚:"那不然就是你對我爺爺或者外公感興趣?不然你去找他們做什麼?"
深了,越挖越深,越聽越可怕.
葉堰:＂也許我該承認我對你很喜歡?像個小男孩一樣."
秦魚:"不,我甯願你像個男人一樣承認你知道繼承法細節,比如我們一家三口死光了,會是誰繼承我們家擁有的,而你迫切想要得到卻又真正買不起的東西,從那兩個智商不過關又沒有什麼見識的老頭子身上,你甚至只需要花費幾百萬就可以滿足願望."
此時,葉堰終于不說話了.
手指那麼好看,卻沒人能摸,只有她自己把玩,像極了此時她展露出來的鋒芒,那漫不經心的撓,又尖銳刺骨的矛.
讓人無法接近,哪怕她明明坐在他們中間,卻又好像距離很遠很遠.
同樣很遠的還有葉堰.
他就像是半身埋在地獄的羅刹,上半身卻又美妙如天堂人,他的臉那麼白皙英俊,眼神永遠冷峻又多情.
他們說的一定不是彼此吧.
隱晦的葉堰,鋒芒的秦魚,他們都把自己的面具半顯露了出來.
直到葉堰忽然笑了下,忽起身,居高臨下盯著秦魚.
"你說這麼多,莫非只是想得到我口頭上的承認?"
秦魚甚至都懶得抬頭,只是後仰,微笑:"難道就這麼不明顯?我只是想證明你敗了."
"言語證明?"
"不,其實我之前說的那些都是廢話."
葉堰眉頭緊鎖,忽眉頭鎖住了,"你在拖延時間."
他轉身就要走.
但食堂門口已經有人了,葉家的人,西裝革履,黑衣肅然,還有兩個便衣警察,當然,別人看不出來他們是警察,只有秦魚跟葉堰看穿了.
葉堰扭頭看秦魚,"你干的?"
秦魚雙手交疊,微笑:"還記得這些廢話最前面的那句話嗎,你我見面也就那麼幾次,最早是初三的時候吧,運動會,後來就是--"
她抬手,左右手在眼睛邊上做了一個虛擬動作.
那是調轉望眼鏡的動作--恰恰是當時葉堰還不是葉家私生子時混跡黑～道的"黑曆史"時期.
而為了擺脫這種過去,他做了什麼,也恰恰是此時警察來的原因.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葉堰懂了,垂眸,伸手收拾好餐具等東西,干干淨淨得托著餐盤,放到塑料桶里後,警察跟葉家人圍住他,但他一個眼神也沒給,只是轉身看秦魚.
說了一句話.
"你說得對,時間的確很重要,但你也說錯了,我要的可不僅僅是那個昂貴到還不知其價值的東西."
他像是落入凡塵的折翼天使,又像是從地獄孤身到紅塵的脆弱惡魔.
帶著一種讓人看不透的神秘感.
但,他又忽然說:"我會回來的,秦魚."
然後他粲然一笑.
太燦爛璀璨了,是整個高中,或者說趙彥等人從認識他開始從未見過的真正笑容.
天真燦爛.
越顯陰冷猙獰.
反正趙彥覺得有些冷,下意識摸了摸手臂,也下意識看向秦魚.
只看到她的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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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了,秦魚低頭,眉頭輕鎖,有些散漫得用調羹攪拌了盤里的菜,忽抬頭看向薛莉,"不要用這種不能理解又仇恨的目光看我,第一,我無所謂你的仇恨,第二,我不需要你的理解.第三,雖然我骨子里不是個好人,但良心未泯,對迷路又長得不丑的小姑娘都有點同情心,所以．．．"
她起身了,因為個子高,腰肢軟,所以輕而易舉就彎下腰了.
趙彥剛好看到她盈盈不可一握的腰肢,跟伸出的手腕,那手特別纖細,袖口空蕩,露出腕部白玉皮肉跟凸出的骨骼.
那手指一根根分明,纖細得很,落在薛莉的領口.
有人甚至擔心她動粗,又覺得不會,很玄妙的一種狀態--直到她溫柔地將手指撚住了扣子跟扣縫.
"喜歡他什麼呢?色欲嗎?"
"知道你家里人為什麼不讓你們再跟他接觸嗎?私生子身份?還是因為他這種私生子身份要出頭很難,必須干掉一群根正苗紅的葉家哥哥弟弟?也不是,因為你的背景可以幫他無限弱化這種不光彩的出身,自古英雄不問出處,加上他的天資,投資他反而是不錯的選擇,其實只是一個原因--他要出頭,必須干掉那些哥哥弟弟,他真有這個能力,但也意味著,他將來也有能力去干掉你!"
"權利的欲望無止境,當你們家,你,你們這些踏腳板阻礙了他,你跟他的那些哥哥弟弟沒有任何區別."
她會死.
事實上,在秦魚記憶里,這個女孩的確死了,死得很自自然然,仿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