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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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呀呀~!”姐姐一大早就怒目狠盯著眼前的瓦片,仿佛有著深仇大恨,頭發更是散亂著,嘴里嬌吼震天。

“江云啊!求求你不要再劈了!要練跆拳道上跆拳道館去練吧!”媽媽苦苦哀求,眼睛有些浮腫,滿臉的疲乏。

“嗯?媽,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

“是啊!最近你弄得我整個人都神經衰弱。”媽媽的聲音有些無力。

唉,一對幼稚的母女。

我三下兩下扒掉碗里的早餐,拿上充好電的手機電池,不動聲色地走上了去往學校的路。

死一樣沉靜的手機。好啊!難道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從此徹底決裂,不再聯系。我不知是欣喜還是憤怒地搖搖頭,把權殷尚那張不期然浮現在我眼前的臉干乾淨淨地從我腦海中抹掉,然後深呼吸,推開教室的後門走了進去。

和我預想的分毫不差,一大幫人如蜜蜂看見帶蜜的花朵般圍在花真座位的周圍,吸氣聲,贊歎聲,絡繹不絕。

“哇~!這個一定貴得嚇死人了,簡直是太漂亮了!”

“和我的耳朵很配吧?”花真自我陶醉地問著那個羨慕的女生。

“嗯,花真,能不能也介紹一個年紀大點的男朋友給我,嗯?”一個女生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花真,央求道。

“不,先介紹給我。”另一個女生搶先道。

“不是,是我首先拜托花真的,該介紹給我才對。”

“……”

這一片如麻雀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耳膜鼓振。不能讓這個臭丫頭看到我,否則她又該逮住我得意地炫耀個不停了。我非常非常小心地一步一步蹭到自己的位置,Oh-yeah!成功!

“你不想讓她們發現你啊?”一個澈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嗯?我倒抽一口氣,這聲音,不會是……我慢慢回過頭。真的是他!澄弦,正坐在我後面的位置上分外有趣地看著我。如天空般澄澈的雙眼中,閃動著爍人的光芒。晶瑩如玉的鼻子配上那有著優美弧度的嘴角,完美到極致。我看呆了,好一會才晃過神來,詫異地問道:

“你,你怎麼坐到這兒來了?”

“嗯,我的位置被那幫小女生給霸占了。”澄弦無奈地笑著,指指他原來的位置。

“啊,原來是這樣。”我自己都慚愧于自己的聲音誇張得刺耳。

“嗯。”他眉眼輕彎,嘴角含著笑。

“啊!”我連忙捂上嘴。

“怎麼了?”他還是笑。

“沒,沒什麼。”我有些心慌意亂。

現在該怎麼辦!他就坐在我的後面,就在咫尺的地方看著我的發絲,看著我的背,澄弦就坐在我的後面,而且他今天竟然和我說過三句話了。天啊,心田仿佛澆灌了清晨的甘露!我的心情從沒有這麼好過。

真的很想和澄弦再聊上幾句,可是……

“哎呀,李江純,來了怎麼不知會一聲呢!”花真極其興奮地用她亮晶晶的目光興奮地看著我,同時抬手順了順鬢角的短發,雖然那些頭發早已被她別在了耳根後。

我頭皮一陣發麻,慘了,看來是躲不過,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她發現了。果然,全天下來六節課的時間還不夠她自豪,她又一路邀我和她一起去江原站附近。

“去干什麼?”我好奇問道。花真鬼主意總是不斷,都被她弄怕了。

“沒什麼。一起去吃個漢堡,然後拍幾張大頭貼。怎麼,不願意啊?”花真嘟起嘴,不滿地說。


當然不願意了,你現在的自豪對我來說已經成為一種恐懼了。不過此刻我很無奈,花真緊緊地拖著我的胳膊,我試了好幾次也還是沒能掙脫開。

“咦?今天怎麼沒看見權殷尚,怎麼回事,你們倆吵架了?”花真終于從自己的美夢中抽出時間關心關心一下我了。

“嗯。”

“怎麼弄的?”

“沒什麼,因為他在電影院里大喊大叫的太讓人難為情了。”

雖然到江原站附近有二十多分鍾的路程,我和花真還是沒坐車,兩人手挽手地走在去江原站的路上。涼風習習,讓人忍不住深吸一口。

“在電影院里大喊大叫?哎喲,真是原始人。”

“你也覺得殷尚太幼稚?!”

“何止是幼稚?不入流的小混混,說他是三流都是抬舉他,真的是很讓人很讓人討厭。”花真滿臉的鄙夷。

“那你說一流是什麼樣的?”

“當然是像我男朋友那種的。”當花真提到她男朋友,聲音如蜜,膩耳。

“有錢,有未來?”這也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

“這個當然是最基本的。”花真好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我,仿佛我提的“一流”應當具備的條件是如此之低。

賺錢嗎?就在我有絲愣怔之時,花真突然死命地把我往一個小建築物里拽。

“你帶我去哪兒啊?”

“進去就知道了,現在可要保持神秘。”

“你不會是要我去見誰吧?”

“我男朋友。”花真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啊!還是你們兩個人見面吧!我回去了。”我可不願做閃閃發亮的電燈泡。

“不行!你還一次沒見過我男朋友呢,見一面就走,嗯?”花真說著,手上悄悄用上力,把我的手指絞得更緊了。

“那你不准在我面前做什麼讓人起雞皮疙瘩的事情!”我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誰讓她是我的死黨呢。

“保證不讓你起雞皮疙瘩,絕對,我發誓,可以了吧?”花真興沖沖地拖著我往里走去。算了,反抗也是無效,我也不再抗拒。

我們在二樓的一家咖啡廳門口停了下來,不出我所料,接下來花真果然從書包里掏出了粉餅,然後手忙腳亂地開始塗塗抹抹,還不忘噴上口氣清新劑。最後,粉飾完畢,花真小心地推開咖啡廳的門。

“啊,我在這,花真!”坐在靠窗位置的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向我們招手,他身邊還坐著一個滿臉堆滿笑容的陌生男子。我早該想到會這樣的,說什麼見一面就走,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我一邊跟著花真向他們那邊走去,一邊湊近花真的耳邊恨恨地小聲嘀咕:

“你想死呀你?搞什麼鬼,那個男的也是你叫來的?”

“你別別扭了。班上那幫家伙都求著我幫她們介紹這種男朋友呢,我都沒怎麼答應,是咱們關系鐵我才幫你的。”花真緊繃著臉,表情誇張,我真擔心她剛才撲的粉會不小心如雪般簌簌往下掉。

這麼描寫恐怕是有點對不起花真,不過她男朋友那張臉啊,真是讓人說不出半句謊話,乍看之下就讓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隨後發覺這麼做不太禮貌,我立刻又強迫自己睜開雙眼,把視線轉移到了他旁邊朋友的身上。白如薄紙,輕如蟬翼,就是對這位仁兄的最佳寫照,臉色慘白得仿佛一輩子沒見過陽光,伸出的小胳膊小腿干柴似的,讓人非常有上前擰斷的欲望。嗯,是我姐姐最討厭的類型。還有,雙眼皮!這個也是我姐姐最討厭的。

就在我用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那家伙的外形時,花真倒是噙著燦爛的笑容,坦然地在他們對面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