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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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和澄弦進了超市又出來的,然後又是怎樣買了芝麻油,最後又是怎樣吃著澄弦買給我的冰淇淋的。我的腦海里滿是鮮血淋淋、傷痕累累的殷尚。澄弦異常珍惜地抱著那瓶慶州芝麻油,站在岔路口欣悅地向我揮手再見。

“謝謝你。路上小心,走好!”這個天使男孩的一舉一動總美得讓我悸動。

“知道了,明天見。”我牽動嘴角,還以他一個自認為很優美的笑容。

澄弦明明已經轉過身,可不知為什麼又突然轉回頭來,用手順著眼角作垂淚狀,說:

“不要再這樣了。”

接著,他又用手比劃出一個大大的smile形狀,沖我展顏一笑。

“你要一直像這樣笑喔!”

噗~!我被他逗得笑了。可是,怎麼辦,我以後該怎麼在他面前保持距離,我怎麼能忍受。

“謝謝你。”女孩子怎麼能抗拒這種溫柔呢!

確定我的笑容無誤之後,澄弦這才心滿意足地轉回頭,慢慢走遠了。我發現自己在澄弦身邊幾乎每隔十秒鍾就會微笑一次,每隔五分鍾就能大笑一次,正如兩年前我和殷尚在一起的日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既歡欣又沉重,欣慰的是和天使澄弦有了近距離的接觸,擔心的是殷尚的處境!抬頭望天空,星星稀疏,只有冷冷的夜風陰陰地襲來,吹在身上讓人心寒意冷。

好累。今天家門前的山坡路也顯得尤其漫長,仿佛不見盡頭的盤山古道。

“我回來了!爸爸,在做什麼?”一進門就看見爸爸寬厚的背影,正往起居室的魚缸里撒些什麼。

“沒,沒什麼。你這個臭丫頭,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爸爸滿臉驚慌,雙眼閃爍,拿著一個塑料袋拼命往自己懷里塞。

我疑心大盛,加快腳步來到魚缸前,眼尖地發現那個塑料袋正是用來裝洗衣粉的。

“嚇~!爸爸,媽媽那麼寶貝她那些金魚,你怎麼往魚缸里倒洗衣粉?!”我被爸爸的異常舉動驚呆了。

“江純啊,爸爸平常對你很不錯吧!一定不要告訴你的媽媽好不好,嗯?和爸爸拉鉤?”

“但是金魚死了媽媽一定會知道的啊!爸爸,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話音剛落,咔嚓嚓,玄關的門又被打開了,是媽媽從市場上回來了。爸爸立刻嚇得魂飛魄散,飛也似的躲進洗手間。媽媽看見整個人在原地發呆的我,不安地問:

“你爸爸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可能很急。”

在火藥桶爆炸之前,我趕緊溜回房間才是上策。

“呀~!我的金魚怎麼變成這樣子了!”媽媽一聲尖叫,心痛得要死,對她女兒都沒這麼緊張過。

“可能其壽將盡也!”糊弄一句之後,我立刻閃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盯著自己的手機已經兩個小時了,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看看?我顫抖著伸出手,按下了殷尚的電話號碼。“該電話已關機……”電子語音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我的奢望。


一直打,一直打,怎麼還是關機。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他該不會是遇上什麼危險了吧?可我從沒見過他受傷啊!我努力安慰自己,在腦海中拼命想像著殷尚笑意盈盈、灑脫不羈的樣子,可一顆心怎麼也放不下來。接著接了花真一個電話,這家伙真夠神速的,就在今晚解決了前任男朋友不說,立馬交到一個新男友,得意洋洋地在電話那邊自吹自擂半晌之後,見我興趣怏怏,這才掛斷了電話。

莫名的負罪感沉沉壓住我,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忐忑中我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在學校。

“我的新男朋友和咱們同年。他媽媽是江南那邊有名的服裝設計師,有自己的品牌專賣店。他的爸爸啊……喂,李江純。”花真又開始在我耳邊鼓噪了。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

“干嗎不停地看你的手機?等誰的電話嗎?你有聽到我說沒有?”花真的聲音又提高了一個音階,刺激著我可憐的耳膜。

“我聽著呢。不願意聽也聽著呢。”我真是無奈了。

“我這次一定要堅持得到交往百天紀念日的禮物。嗯,一定要堅持到那天!”不知道這次她的男朋友又長成啥樣。每次我最好奇的就是這個。花真堪稱世界奇相收集家,她的男友一個比一個長得可觀,都有上世界吉尼斯紀錄的潛力,假如有這項評比的話。

“你想不想見一下?嗯?要不要今天我帶你去見一見?”

“不,不用了。我想去趟洗手間。”我趕緊躲避。

“快去快回!我還有很多事沒和你說完呢。”花真顯然不滿我的臨陣退縮。

我一定會在洗手間呆到課間休息結束的。貪財的臭丫頭。把手機塞到口袋里,我逃似的奔向洗手間,在教室門口和一個正要進來的人撞了一下肩。

“呃?你好。”一個乾淨明爽的聲音,在我心田像過電一樣輕觸了一下。

是我的天使澄弦。

“嗯,你好。昨天帶芝麻油回家順利過關了?”我想起了昨天的事了,努力穩住心神,掩飾著慌亂的表情。

“沒有。看看這,我的耳朵,是不是像長大了一圈的巨型耳朵,嗯?”澄弦的眼里閃過一抹黯淡的色彩,仿若兩翼受傷的天使。

我心疼地瞧過去,嗯,真的是巨型耳朵,又紅又腫的好像超市里賣的紅油豬耳朵。可憐的孩子,被巫婆般的媽媽擰得不輕。

“媽媽怎麼發現的?”

“瓶底上貼著某某超市的標簽,忘記撕下來了。”澄弦一副憤慨的樣子。

“哎呀,對啊!我們都給忘了。媽媽很生氣吧?”

“幸虧我晚上房門鎖得牢,今天早上又趁媽媽醒來之前就逃出了家門。否則……”澄弦搖著頭,星眉緊蹙,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

“啊,真這麼狠。”為了更加看清我天使的耳朵,我蹬上了一旁的凳子。

“狗純!”

狗純!叫我狗純,我倒是知道我們班有幾個討厭的家伙喜歡這麼叫我。但是這聲音!我可怕的直覺告訴我該立刻逃走,可惜上天不給我任何機會,我一下就被那個和我生辰八字不合的東英逮了個正著。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