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很安靜,如他所料想的那般,秦有渝一如既往的蜷縮在大床上睡著了,但是……
床頭櫃上的壁燈亮著,散發著微微幽黃的淡光,鋪在了小姑娘的周身,隱約可見她白瓷般的小臉蛋.
整個世界,在這一刹那歸于寂靜,唐至什麼都聽不見了,唯獨能夠聽見自己胸膛處的那顆心髒,沉沉地跳著.
每一次,都擊得他手腳有些發麻.
"為你留燈"這種事兒,其實真的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平常事,他小的時候,父親總是很忙,要麼很晚回家,要麼出差了,隔好些天才能回來.
沈女士嘴里總是嫌棄他回來得晚,影響她睡美容覺,讓他干脆別回來了,可實際上……
她要麼撐著不睡,要麼就是實在撐不住了,睡之前,會在床頭留一盞燈.
開著燈,其實並不好入睡,但她還是開著.
小時候他不理解的時候,是錢媽抱著他,笑著告訴他,"少爺,夫人是在等先生呀~"
小唐至:"等什麼?"
錢媽回:"等心愛的人回家啊~"
頓了下,她為了讓他更好理解,補充了句,"有了燈光,先生回來的時候,就不會絆倒啦~"
那個時候他似懂非懂,但他還是記住了.
"為你留燈"的意思是:等你回家.
而且,秦有渝自從住入十五號公館之後,她睡覺是從未留過燈的,也不知道是因為她開著燈睡不著,還是因為不怎麼喜歡亮光,反正他回來的時候,從未見過她留著燈.
這是第一次.
唐至抬腳走進去,每一步都走得極輕,唯恐出了點兒聲,就吵醒了一直淺眠的小姑娘.
這麼一段路,他步子邁得輕又慢,走了約莫一分多鍾才站定在了床頭處.
他垂眸,望著沉睡著的秦有渝,身體里翻湧著一種他不熟悉的陌生的不受控制的很怪異的感覺.
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情緒,但他此刻很想親親她,抱抱她,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的那種沖動.
這麼想著,他也就這麼做了.
唐至彎下腰,指尖輕輕地撫上秦有渝的臉龐,緊接著,薄唇落到了她的眉心,鼻尖兒,粉嫩嫩的唇……
盡管他的動作已經極為克制,秦有渝似還是感覺到了打擾,先是秀眉輕蹙了蹙,之後抬起手揮舞驅趕.
她揮了幾下,沒能有效制止唐至,也不知道是不是煩了,一巴掌准確無誤地蓋到了男人的臉上.
"啪"的一聲,清脆地響透徹在這無比安靜的臥室,似乎都還蕩著些許的回音.
唐至停下動作,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發疼的臉龐,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
要不是真的看她睡得香甜,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在假睡了,否則這抽巴掌的力道和准確度,簡直就是練家子!
這聲音像是也驚醒了秦有渝,她迷迷糊糊地掀了掀眼皮,瞥見站在床邊的唐至,一開始她沒在意,意識像是還沒有清醒.
隨後她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見到唐至還是站在那里,這會兒回了點意識,但開口的嗓音還是帶著沉睡初醒的沙啞和慵懶,"唐十五."
她低低聲喚著,忽地彎了眉眼,聲音出乎意料的嬌嗔,"你回來了啊……"
她念叨這麼兩句,翻了個身,又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若不是唐至真真切切聽見她說的話,他都要以為,眼前所見,耳邊所聽,皆為虛幻.
剛才尚且能夠克制,這一刻,這一分,這一秒,身體里湧上的那股狂烈的沖動,使得唐至整個人直接伸出長臂,一把將秦有渝用力地抱在了懷里.
他的力氣又大,人又重,就這麼壓到了秦有渝的身上,她原本要重新睡過去了,男人驟然的動作再次驚醒了她.
秦有渝艱難地睜開雙眼,看著身上男人那張俊臉,她懵懵地辨認了十幾秒,眼眸里的迷茫才逐漸褪去,一點點恢複清明.
這會兒她可沒了剛才睡得迷糊時候的真情流露,而是迅速地冷著一張小臉,毫不客氣地伸手去推唐至.
她的嗓音還是沙沙的,"你回來干嘛?"
既然她都已經醒了,唐至也就肆意了,他捧著她的臉龐,不顧她的嫌棄,重重地啃了一口她的唇瓣,開口的嗓音充斥著濃濃的愉悅,"我聽見小姑娘說想我了,我當然得回來~"
秦有渝面無表情,"你在做夢?"
唐至半點都不介意她的話,指尖捏了捏她的鼻尖,戳穿她,"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大概是因為家庭原因,秦有渝表示喜歡的方式一直都是這麼別扭,她從來不會說,但她會做.
就像高中的時候,她感激他,盡管知道他只是偶爾心血來潮會吃她的飯團,但她每一次都還是默默地做了很多,讓他想吃的時候總是能吃到.
還有一次,他難得生病了,咳嗽了好一段時間,小姑娘那幾天放學都走得很早,不僅對他缺乏關心,還缺席了好些天他們的小樹林約定,他們話都沒有多說幾句,讓他著實有些惱.
之後有一天,他的桌兜里忽然間多了一個小小的保溫杯,里面裝著黑乎乎的中藥.
他在學校過于受歡迎,桌兜里總是裝滿了暗戀他的女同學們的各種禮物,他估摸著,這藥也是暗戀者見他生病送來的心意.
他的咳嗽一直沒好,聊勝于無,就嘗試了下.
這保溫杯的中藥連續送了一個星期,他也連續喝了一個星期,沒想到咳嗽真的就好了.
因為只有保溫杯和中藥,沒有留下任何紙條什麼的,唐至好奇這位暗戀著是誰,第二天特意早起去學校守株待兔了一下.
然後他看到……這段時間幾乎不見人影的秦有渝,一大早來到了無人的教室,把她拎來的中藥,倒入了保溫杯里.
唐至吐掉了口中叼著的狗尾巴草,單手拎著書包,邁著長腿走至秦有渝的身後,嚇唬她:"抓到了!"
秦有渝肩膀微抖,轉過身,對上少年噙著笑的眼眸.
唐至俊美的臉龐忽地湊近她的,開口,"原來你就是那只……偷偷摸摸的小兔子~"
停頓了下,他笑得更壞,"小姑娘,你是不是暗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