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萬籟俱寂.
偌大的餐廳里,唐至安靜地坐著,幽幽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渲染得更加孤寂,仿佛整個世界里,僅剩下他一個人.
滴答滴答,時針秒針終于還是跨過了零點.
新的一天到來了,而他並未等到他的小姑娘.
唐至看了看手機,沒有電話也沒有任何消息,他像是徹底被遺忘了,亦或者是……秦有渝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盡管這一切都是他該承受的,但不免還是無比失落.
唐至將桌子上的紅酒端起,仰頭,一飲而盡.
今晚他特意開了這只珍藏了許久的紅酒,年份是秦有渝出生的那一年的,當時他去酒莊品酒,主人給他推薦了這一款酒.
他品嘗後,覺得味道略顯苦澀,不是他喜歡的,可就是因為這個年份,讓他改變了注意.
在國外那幾年,他一直在喝這個酒,喝著喝著,那苦澀的味道也變得甘甜.
這個酒已經不產了,全世界也就剩下他手中這一支了.
他想要和秦有渝分享,但他沒能等到她……
唐至起了身,邁開長腿,走出了餐廳.
…
餐廳門口一暗處,停著一輛保姆車.
陳簡看著唐至從里面走出來,坐上車,很快駛離,他的視線轉向了坐在一旁的秦有渝,止不住地歎氣.
他們三十分鍾前就到這里了,但秦有渝一直沒有下車,就這麼坐在這里.
他剛開始勸了,既然你來都來了,就進去看看,聽聽唐至到底要和你說什麼.
然而秦有渝充耳不聞,一動不動地僵在那里,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之後再沒勸,只安安靜靜地陪著她.
這事兒,得她自己過得了自己的那一關,是放下以前,還是徹底斷絕,都不是旁人能夠插手的.
秦有渝垂了垂眼簾,啟唇,"回去吧."
"好."
保姆車抵達十五號公館.
秦有渝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了車.
陳簡不由叮囑了聲,"小魚兒,好好休息,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嗯,回去路上小心."
目送車子離開後,秦有渝轉身,望著眼前這個籠罩在暮色之下的十五號公館,她抬腳,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
最後三十天了.
打開門,秦有渝走入玄關,准備換鞋的時候,卻見到了一雙男士的皮鞋,她的動作停頓了下.
看來,唐至離開餐廳後,直接回了這兒.
果不其然,有腳步聲漸行漸近,直至停在秦有渝的正前方三步的距離.
秦有渝冷靜地將鞋子換好,抬眸,看向唐至.
男人站在那兒,雙手插著兜,俊美的臉龐上神色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怒意,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唐至的黑眸落到秦有渝的臉上,見著她妝容精致,又往下掃了掃,她身上穿著禮服,而剛剛換下來的鞋子是與禮服搭配的高跟鞋.
可見,她今晚上參加宴會去了.
盡管他也不指望秦有渝是因為什麼事情耽擱了,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髒還是被戳痛了一下.
唐至勾了勾唇角,克制著那難受的感覺,嗓音低沉,"雖然你沒來,但我還是想要你看看那些."
他側了側臉,下巴朝著客廳茶幾那邊點了點.
"我知道,你不想要見到我,放心,我這就走."
唐至走至沙發那邊,拿起西裝外套和手機,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與秦有渝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了一下,還是補充了一句,"一定要看."
話落,他徑直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砰地一聲輕響之後,門外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消失,屋內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秦有渝抬腳,卻看也不看茶幾那一邊,直接朝著樓梯那邊走去.
只是,在她踏上第一個台階的時候,腳步沉重地……像是忽被灌了鉛一樣,沒辦法繼續往上走.
她定在那兒將近半分鍾,烏黑的眸子僵硬而緩慢地轉向了茶幾那邊.
再半分鍾,她終于轉了腳步,走了過去.
茶幾上放著兩樣東西,一個USB,一個有些舊了的本子.
這兩樣東西倒是出乎了秦有渝的意料之外,她沒想到唐至要給她看得是這個,只不過……這到底是什麼?
秦有渝拿起這兩樣東西,上了樓,去了書房.
她將USB插一入了電腦,點開,里面好幾個視頻,她移動著鼠標,點開了第一個視頻.
里面是一個監控錄像,地點似乎是在醫院里,人來人往中,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龐.
那是……她的媽媽!
雖然她沒有真正見到她的媽媽,但她每一年去拜祭母親的時候,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早已經將她的模樣銘記于心.
監控里的媽媽,手中拿著一個單子,笑得眉眼彎彎,視頻就此結束了.
她連忙點開第二個,仍舊是醫院里的監控.
里面又出現了她的媽媽,這會兒她的肚子已經顯懷了,她在秦父的陪伴下來了醫院.
兩個人進去的時候一臉喜氣,可出來的時候,秦父臉色陰沉,而媽媽也心事重重的樣子.
秦有渝快速地點著鼠標,打開了第三個視頻.
仍舊是在醫院里,這回媽媽的肚子更大了,但秦父沒陪在她身邊,她一個人小心翼翼地走進醫院.
出來的時候,她的神情略顯擔憂,但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地說了些什麼,很快又笑了,笑得眉眼彎彎,特別溫柔好笑.
最後一個視頻,時常比之前三個要長一些.
秦有渝點開後,看到的還是醫院……可這次,不再是媽媽走進來,而是……躺在擔架床上,渾身是血地被人抬了進來.
秦有渝的心瞬間揪了起來,雙眸死死盯著那監控畫面.
之後畫面一切,切到了手術室里.
媽媽已經將她生了出來,護士將她抱在懷里,而媽媽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奄奄一息了.
秦父守在床邊,無比悲慟地看著她,嘴里像是一直在呼喚著她.
媽媽沒能說任何話,她死死地睜大眼睛,死死地瞪著,像是在掙紮什麼,終究無力掙紮,就這麼睜著眼睛……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