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亮著幽幽的淡黃色微光.
秦有渝的眼睛久未見光,不適應地眯起了眼,她下意識地想要抬起手擋光,才發現……她的手被另外一雙手握著.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給予她力量的那一雙溫暖的手.
她終于能夠看到……一直握著她的手,鼓勵她,陪伴她的人是誰了嗎?
因為初醒,她的視線還很迷離,動作也很遲鈍,眼珠子僵硬地轉動著,好一會兒才看向旁邊.
一個身影伏在床邊睡著,他的手正牢牢地握著他的手,放置在他的臉龐前.
她望過去,隱約看到一個輪廓,可沒能仔細看清楚五官,眼前又是一陣暈眩,使得她的眼前半黑.
她張了張口,試圖出聲,可喉嚨干涸得厲害,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喊出聲來,還是沒能喊出聲來.
似是被她的動靜吵醒了,伏在床邊的身影動了動,坐直了身體.
見著秦有渝的眼睫毛在顫動,他豁地站了起來,欣喜地喊道:"你醒了?"
秦有渝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看清楚他,可眼皮又越來越沉重,眼前越來越黑,抵抗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重新陷入了黑暗.
…
秦有渝也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再次有意識的時候,耳邊清晰地聽見了溫潤如水的嗓音.
那個聲音正在讀著一條一條的留言,聽著應該是她的微博留言,是她的粉絲給她留的.
每一條都是充滿正能量和希望的話語.
秦有渝的眼皮一點一點地掀開,沒有了之前極致的沉重感,反而有一種……掙脫了所有黑暗的束縛,重獲新生的輕松感.
她順著那聲音看過去,男人坐在床邊,手里捧著iPad,視線專注在屏幕上,唇瓣一張一合,一個字一個字從口中念出來.
窗外的陽光斜斜照射進來,打在他的身上,充斥著濃濃溫暖的氣息.
秦有渝的黑眸里映入了男人的眼睛,鼻子,嘴巴……是她熟悉的人,卻不是她最想要見到的那個男人.
她的唇瓣輕輕蠕動,終于能夠出聲,盡管聲音很小很低,"凌越同學……"
這幾個字傳入凌越的耳中,他先是愣住,足足十幾秒,他才猛地抬眸,視線落到床上的秦有渝臉上,他又定定地看了她大約半分鍾,聲音驟然沙啞,"你醒了?"
他手中的IPAD沒能抓緊,一下子從手中脫落,砸到了地板上.
秦有渝努力地彎了彎唇角,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去叫醫生!"凌越起身,大步沖出了病房.
很快,醫生和護士們到來,開始為秦有渝做各項檢查,她也一一配合著他們.
檢查的時候,秦有渝從醫生的口中得知,她足足昏睡了一百天,三個多月,醒來的希望漸漸渺茫,沒想到……竟真的出現了奇跡,她蘇醒了.
她第一次蘇醒的時候是一個星期前,只不過當時她醒來的時候很短,之後又陷入了昏迷,他們都擔心她是不是回光返照,幸好,她再一次蘇醒了!
醫生們不敢馬虎,仔仔細細地檢查.
秦有渝萬萬沒想到,她竟昏迷了這麼長的時間,她自己僅僅是感覺……睡了一個挺長的覺而已.
還真的是,死過翻生了.
檢查的過程又長又繁瑣,秦有渝還很虛弱,中途昏睡了又醒來,醒來又昏睡,反反複複的.
直至徹底檢查完畢,醫生們離開,凌越重新進來,跟在他身後進來的,還有陳簡,制片人.
陳簡眼眶已經是紅的,他三兩步上前,握住秦有渝的手,死死地握住,"小魚兒……"
僅僅是喊出這三個字,他就哽咽著說不出話了.
秦有渝沒有力氣說話,她只努力地彎曲唇角,想要告訴他,她沒事了,別難過了.
制片人表達了她的關心之情,不耽擱她休息,說了明天再來看她,就離開了.
凌越也十分體貼地找了個理由離開,留下空間給秦有渝和陳簡.
病房里安靜下來,只能聽見陳簡壓抑哭泣微微沉重的呼吸聲.
陳簡緩了一會兒,平複了情緒之後,一邊拿著棉簽沾水,幫著秦有渝潤唇,一邊和她說著她昏迷的這段時間以來,各種情況.
她手術之後,成了植物人,這個事情根本壓不住,媒體爆出去之後,大家都很關心她的情況,紛紛為她祈禱和祝福.
她昏迷期間有不少人來看過她,導演,演員,粉絲,還有她的弟弟秦勝等等……
不過,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除了他,還有凌越!
凌越幾乎是連續在這里待了三個月,每次一來,都是從早到晚守著,和她說話,給她念留言,讀報紙,十分盡心盡力.
凌越一直都在?
陳簡陪著她,秦有渝能夠理解,畢竟她和陳簡親如家人,可她沒想到,凌越竟也一直陪著她.
那麼,她在昏迷的時候感覺到的那雙手,她聽到的那個熟悉的聲音,她以為是唐至,其實是凌越嗎?
她只是把凌越幻想成了唐至嗎?
秦有渝沉默了好一會兒,積攢了一些力氣,才緩緩地開了口,"阿簡……我一個星期前醒過來一次,當時……當時是誰在我身邊?"
陳簡為秦有渝掖了掖被角,回:"是凌先生,那個晚上是他為你守夜,我當時也是接到他的電話,才知道你醒過來一次."
是凌越啊……
她還沒有能夠看清楚的那張臉,是他啊……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徹底確認,還是因為心底的那一點點不甘心,她輕抿了下唇,還是開了口,"那唐至……"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陳簡就知道她要問什麼一樣,臉一下子冷了下來,聲音也硬邦邦的,"唐至沒有來過."
陳簡也不想讓秦有渝再抱著什麼無謂的希望,又補了一句,"他甚至連問都沒有問過一聲."
就算他們分了手,沒有走到一起,但曾經也是有過情分的,秦有渝陷入危險的時候,他向唐至求救,他沒有回應就算了,之後竟問候一聲都沒有,著實讓人心寒.
秦有渝垂下眼簾,聲音低低的,"是麼?"
見狀,陳簡不由地又道:"而且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