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電話想要打."
秦有渝微偏過頭看他,"好,我幫你打."
解開手機鎖,秦有渝問:"號碼是多少?"
唐至低低的嗓音緩慢地念出了十一個數字.
秦有渝下意識地跟著他念出的數字輸入手機,直至全部輸完,即將要按下撥打鍵的時候,她才猛地反應過來.
這十一位數字……不就是她之前的電話號碼嗎?
他想要打的電話,是給她?
秦有渝喉嚨不由地吞咽了下,她不敢流露出多余的表情,怕被看出什麼不妥,保持著平靜,手指按下了撥打鍵.
她開的是公放,那邊很快就傳來了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秦有渝這才抬眸去看唐至,開口的聲音也十分自然,"唐先生,關機了."
"嗯."
唐至並不意外,只是眸底似是浮現了一抹沉痛的情緒.
他原本就因為生病,面無血色,唇瓣更是蒼白如紙,整個人顯得頹然,再加上這抹神情,莫名地……讓人的心也止不住地跟著糾痛了起來.
秦有渝又像是被蠱到了一般,情不自禁地開了口,"唐先生,你想要打電話的人,是誰?"
不是打給家人,也不是打給朋友的話……那算是誰?
唐至幽幽黑眸對上秦有渝的,蒼白的唇瓣輕啟,一字一字吐出,"我的愛人."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每一個字都如同一個重捶,一下一下地敲在了秦有渝的心口上.
愛人麼?
秦有渝從未想過會是這個答案.
"只不過……"唐至苦澀一笑,低啞的嗓音里,竟聽出了一絲哭腔,"我把她弄丟了."
"所以,活該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秦有渝的手重重地攥緊,指甲狠狠戳著手心,微微的刺痛迫使著她維持著清醒,她仿佛在聽別人的故事般,淡淡應著,"原來是這樣."
她垂下眼簾,避開了唐至的視線,又重重地咽了口唾沫,道:"唐先生,你不能繼續燒下去了,會燒壞的,不然,我送你去醫院吧?"
她無法再繼續和他單獨待下去了,等把他送到醫院,交給醫生護士,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唐至靜靜地看了她幾秒,忽地難受地咳嗽了幾聲,艱難地說,"我……我不想去醫院,不想讓我外公知道我這樣,我躺一下就好."
停頓了一下,他補充了一句,"宋小姐,你……你要是忙,就先走吧,不用管我,發個燒而已,死不了人的."
秦有渝:"…………"
他如果不說最後幾個字,她也許還能起身就走,可說了死字,讓她想要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丟下他不管,還真的挺難的.
她有點兒懷疑他是故意在套路她,但她沒有證據!
秦有渝是真的想要走,她咬著下唇,蹙著眉心,糾結猶豫了快一分鍾,也不知道是因為被他剛才那幾句話給戳到了,還是因為她的人道主義,終究還是沒能起身離開.
她暗暗唾棄自己,而後,妥協般地道:"家里有退燒藥嗎?"
唐至搖了搖頭.
秦有渝不由又蹙了一下眉心.
她住在這里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常備的感冒藥之類的,唐至是不知道,還是用完了,不曾買過?
可作為宋渝,她仍舊不能提出疑問,也不能直接出去找.
于是,她只能說,"我叫個閃送吧."
她拿起手機,點開APP,在上面買了溫度計,退燒藥,退燒貼等等物品.
約莫半個多小時,外賣小哥把東西送到.
秦有渝去廚房倒了杯溫開水,拎著藥上樓,入了臥室,走至床邊,她先是拿著電子體溫計給唐至探了體溫.
滴的一聲響之後,顯示:39度.
秦有渝黑色的瞳孔都微微收縮,竟都燒成這樣了.
她連忙拆開退燒藥,"唐先生,來吃藥."
唐至的手肘撐著床,想要起身,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于虛弱,他一下子又倒回床上去.
39度,秦有渝也沒法覺得他是在耍花樣了,她坐到床邊,雙手扶住唐至的肩膀,將他扶了起來.
本來想讓他靠著床頭的,誰知道,他順勢就滑到她的懷里去了.
秦有渝:"……"
如果不是他已經病成狗了,她絕對賞他兩巴掌!
罷了.
秦有渝單手抱著他,另一只手拿過藥,"張嘴."
唐至乖乖張開嘴巴.
秦有渝將藥遞到他的嘴邊,想要把藥丟進去的,結果唐至先一步將她手中的藥含一住.
她能夠感覺到他的舌一尖輕輕一舔一舐了一下她的手指.
秦有渝指尖狠狠一顫,猛地縮了回來.
唐至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般,睜著燒得迷茫的黑眸望著她.
那無辜的模樣,讓秦有渝有氣,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是,他只是燒迷糊了,不能計較,不能計較!!!
秦有渝壓下那口氣,拿過水杯,將水喂到他的嘴里,等他把藥吞咽下去後,迅速地將他挪回床上.
她起身,走入浴室,洗了一條毛巾,而後返回床邊,為唐至擦拭了一下額頭,脖子上的冷汗.
隨後,拿出退燒貼,在他的腦門上貼一個,在他的脖子上貼一個,在他的手臂上也各貼一個.
樂此不疲的時候,旁邊忽地傳來唐至的聲音,"誰教你這樣貼退燒貼的?"
秦有渝下意識地張口,就要回答一個"你"字,在即將發出聲音的時候,她生生地轉成了,"大家不都是這樣貼的嗎?"
唐至定定與她對視幾秒,"哦,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會這樣貼."
秦有渝心跳止不住地狂跳.
與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玩得真的就是心跳.
以前確實是因為她生病不願意去醫院,唐至買來退燒貼,就是這樣給她貼,讓她物理降溫的.
她這會兒,習慣性地有樣學樣了.
幸好及時反應過來了……
藥吃了,退燒貼也貼著了,他睡一覺應該能退燒了,秦有渝想著,站了起來,說:"唐先生,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唐至緩慢地蠕動著蒼白的唇瓣,"謝謝了你啊,你走吧."
秦有渝強行將視線從他蒼白的臉上挪開,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