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機關算盡沒料到,第二劍君贈法訣



滄桑哥沒工夫理會秦陽的話,他一步步走出,手中握著一把金光長劍,臉上略顯蒼白,唯有目光,銳利無匹,如同利劍,直刺人心房.

相隔十數里,滄桑哥便提劍一撩,金色的劍氣噴湧而出,鋒銳之氣與之凝結,化作一柄金色的巨劍,凌空斬下.

眨眼間,半空中就似有一座金色的長橋驟然浮現,一端在滄桑哥這里,一端在那位一身黑袍的獄官身前.

"轟!"

一聲轟鳴,金橋貫穿而過,眨眼間便消失在天邊,只留下一條金色的光帶殘影,緩緩的消散.

這時才見狂風驟起,金光所過之處,所有的一切,盡數消失不見,密密麻麻的鬼物大軍之中,驟然出現一條數里寬的空白地帶.

而那位黑袍獄官,周身繚繞著鎖鏈,懸在半空之中,兜帽之下,黑暗一片,根本看不到面容,只是這時,他卻忽然沉聲開口,聲音嘶啞,卻恍若洪鍾炸響一般,給人一種振聾發聵的錯覺.

"擅闖邢獄,按律當誅,然念在你乃思字訣傳人,又乃通幽之人,本官可網開一面,速速離去,莫要自誤."

滄桑哥劍尖下落,半步不退.

"待摘得暗夜優曇之後,自會一起離去."

"不可."黑袍獄官沉聲一喝,身邊鎖鏈嘩啦啦作響:"本官給人族一些顏面,才給你一次機會,莫要不知退讓,除你之外,其余之人,盡數當誅,罪無可恕."

滄桑哥不說話,只是一步跨出,再次撩劍而起,劍氣噴湧而出.

然而,下一刻,滄桑哥的身形,卻驟然出現在黑袍獄官身前,劍氣已經與對方的鐵索糾纏在一起.

"叮!"

一聲金鐵交鳴之聲炸響,劍氣驟然凝聚,化作丈許長,鋒銳之氣驟然收斂.

劍鎖交擊之處,金劍勢如破竹,輕而易舉的斬斷層層環繞的鎖鏈!

劍氣去勢不減,從下至上,一劍將黑袍獄官剖成了兩半!

黑袍獄官的兩半尸身,沒有半點血跡浮現,甚至斷口之處,也見不到其他東西,只見到陰氣湧動,分別在半具尸身之上,凝聚成型,補足了缺失的半邊身體.

眨眼間,半空中的黑袍獄官,變成了兩個.

而且兩個黑袍獄官的氣息,根本沒有半點減弱,那些斷開的鎖鏈,自動飛到兩個黑袍獄官手中,自行聚合演化,化作兩根完整的漆黑鎖鏈.

"執迷不悟."兩個黑袍獄官齊聲暴喝.

身形變幻之間,兩個黑袍獄官一起出手,手中鎖鏈嘩啦啦一抖,化作兩只上千丈長的黑蟒,從兩邊一起,絞殺向滄桑哥.

黑蟒翻騰,震撼著大地跟著顫抖不已,盤旋之間,如同一面黑色的巨牆,在他周身出現.

滄桑哥把劍斬出,面色卻驟然一變.

只見兩個黑袍獄官,一個在于他交戰,另外一個竟然沖向了秦陽和楉言.

滄桑哥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另一位黑袍獄官面前,與之交戰在一起.

出手結束的瞬間,身形卻有再次消散,與前方那位黑袍獄官交戰在一起.

交戰愈發激烈,滄桑哥出手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時之間,半空中,幾乎到處都是他的身影,一人化身數十上百個.

金光劍氣與黑蟒黑氣,糾纏不休,掀起萬丈浪潮,牽引著半空中的黑云一起,化作一方巨大的漩渦.

陰氣墜落,劍氣揮灑,大地之上,沿著小徑走來的無數鬼物,此刻卻如同活靶子一樣,被稍稍波及,便化作飛灰,隨風消散.

細看之下,甚至能看到,那些逸散的劍氣,竟然也無一道做無用功,每一道或強或弱,都是恰到好處的將鬼物斬滅,無一絲力量浪費.

轟隆隆的轟鳴聲,震耳欲聾,連綿不斷,劍氣噴湧之聲,化作一聲劍如的劍氣長鳴,浩瀚如歌.

僅憑一己之力,便壓的兩個分撒開的黑袍獄官,與那無窮鬼物,無一個能靠近十里之地.

而這邊,等著暗夜優曇花徹底盛放的秦陽,嘴巴微張,滿臉愕然.

"這就是火力全開的滄桑哥麼?那種瞬移法門是什麼?"

秦陽看的清楚,滄桑哥那種速度,根本不是速度能解釋的,而是在出劍的瞬間,人就瞬移到另外一個位置,每一次都是恰到好處,時機把握的完美無缺.

當這種出劍速度,與瞬移的頻率達成一致,又快到肉眼不可見的時候.

看上去,就像是出現了兩個滄桑哥,分別對戰兩位黑袍獄官.

就是將目力運轉到極致時,看起來像是有點掉幀……

一瞬斬出數十劍,一瞬瞬移數十次.

想到之前感受到那種難以壓制,沁遍身心內外的思念情緒,秦陽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除了一字訣之中的思字訣,不可能有別的法門,能有這麼霸道的情緒感染力量.

若是思字訣的話,再想到滄桑哥的媳婦,秦陽就忽然有些明白了.

那位女子,十有八九就是被滄桑哥靠思字訣保下來的.

因為不願她離去,縱然在身邊,也會有無盡的思念,思念著曾經的她,讓她一直活著.

而現在,滄桑哥施展的法門,恐怕也是思字訣衍生出的法門.

之前跟黑影溝通感情的時候,就曾經聽他說過好幾次,人族的法門,盡數都是狗屎,只有極少數能入得了眼.

他唯獨對一字訣推崇備至,盛贊不已.

秦陽給翻譯過來就是:一字訣是當年人族的大佬,給人族開的掛,修成任何一門一字訣的,全部都是臭不要臉的掛逼.

完全不講道理.

而且縱然是同一種一字訣,不同的人修成之後,效果也既然不同,可若是能修成兩種,絕對是最適合修行這種一字訣的絕世天才.

所以,除非是見到,誰也不知道修成一字訣的人,衍生出的神通是什麼.

就目前來看,滄桑哥逆天而行,強行保住他媳婦的生機是一種,那種跟開掛差不多的瞬移方式,也是一種.

這麼不講道理,除了一字訣,秦陽還真想不到別的了.

只是秦陽卻也看到,滄桑哥的氣色越來越差,顯然堅持不了多久了,而暗夜優曇花卻還沒有開放到最盛的時候.

正在思索的時候,秦陽體表有一層黑氣延伸而出,覆蓋到他的腦袋上,黑影的聲音也在他的耳邊響起.

"沒想到這個年代,還有將思字訣修成兩種神通的人,秦陽,保住那個人,不能讓他死了."

"呵呵,你沒睡醒麼,你既然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你的力量延伸出來這麼久,會不知道那個人是這里的獄官,根本不是什麼小嘍啰,我還要靠他庇護,我拿什麼保住他?"

"你不懂,思思念念,在吾身旁,這是最強的求生法門,思之所及,行之所至,這是最強的瞬移法門,毫無道理可言,以你的資質,縱然他願意傳你,你應該也學不會,不過,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那個地方麼,若是他能代你去,或者有能力帶著人瞬移,你就不需要等太久了."

"那位將你亂刀砍死的巨佬麼?"秦陽歎了口氣,總覺得黑影這貨是蹬鼻子上臉,好不容易覺得關系稍稍有些不錯了,竟然又想著忽悠自己,讓自己去將那位巨佬超度了……

"這事先不急,起碼我們都活著才有機會,你要是真有心,趕緊想想,怎麼解決那位獄官吧,他被剖成兩半,都能化成兩個人,卻實力不減……"

"說的也是……"黑影干笑一聲,也絕對有些操之過急了:"邢獄之中,所有的鬼物,都不會死的,陰兵獄官也不會死,只不過這個不會死,也是有講究的,他們的真靈與這方世界一起,死了也會被無上偉力複活,繼續受刑……"

秦陽點了點頭,之前開大,一擊秒了所有靠近這里的鬼物,但他們都再次出現了……

不過跟著,秦陽心中一動,想到之前超度了一個陰兵,似乎後來沒出現了.

既然能摸尸,證明陰兵是真死了,只是那些沒被超度的,後來卻又複活了.

他們跟張小胖不一樣,張小胖這個掛逼,那是看起來死了,其實沒真死.

秦陽忽然明白該怎麼做了.

只需要真的殺了獄官一次,在他消散複活之前,將他超度了,他就真的死透了.

可問題是,現在要怎麼殺掉獄官一次?

舉目望去,滄桑哥與黑袍獄官交戰的愈發激烈,余波一浪一浪的逸散開,若非滄桑哥對于力量的控制力,高到讓人高山仰止的地步.

怕是那些余波,就足以讓他承受不住了.


這兩人,一方是完全不怕死,一方是將生死置之度外,死戰不退.

只是交戰不過短短一炷香的時間,秦陽都已經能看出來,滄桑哥開始慢慢的落入下風,落敗也只是時間問題.

一如滄桑哥所說,他只能在拖延時間.

而現在看來,他怕是都無法拖延到暗夜優曇花徹底盛開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秦陽琢磨著是不是要親自出手.

但差距實在是太大,差了至少三個大境界以上,縱然玩命,都未必能在插手之後,保證事情向著有力的方向發展,說不定還會拖後腿.

畢竟對于力量的控制,實在是差了滄桑哥太多了,在這種交戰之中,去了也可能只是賣破綻,扯後腿的概率非常大.

"黑影,你覺得我們,加上丑雞,一起全力出手的話,能不能一擊定乾坤?"

"不能,你太小看獄官了,在上古之時,獄官可是真正在上古地府任職,有官品的,縱然這里的情況有些特殊,他的實力有跌無增,至少也高你三個大境界以上,你無法承受我太多的力量,同樣也無法將昊陽寶鍾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正當秦陽皺眉苦思,琢磨著怎麼陰死獄官的時候.

側面傳來一聲暴喝.

聲浪卷動著沖來,秦陽揚起手臂抵擋,眯著眼睛望去,只見側面的一條條小徑上,所有的鬼物,驟然炸開,化作飛灰.

瘋老祖手中捏著兩個陰兵,看到秦陽之後,眼睛一亮,化作一道幻影,出現在秦陽面前.

瘋老祖癡癡傻傻的笑著,舉了舉手中的兩個陰兵.

"明哲啊,你在這里啊,為師剛抓了兩個渾身冰冷的家伙,給你熬一鍋湯,降降火……"

"師尊,這東西有毒,不能吃."

面對瘋老祖,秦陽是已經沒脾氣了,溫聲回了句.

剛想說,你給弄死了拉倒,我當個好人,給他們超度了.

然而,這話還沒說出口呢……

"噢."瘋老祖點了點頭,頗有些遺憾,掌中驟然發力,兩個陰兵噗嗤一聲,就化作飛灰……

秦陽張著嘴巴,到嘴邊的話,也噎了回去.

瘋老祖不說話了,就站在一旁,滿臉呆滯,眼神里透著空洞,只會不時的瞥一眼秦陽,看到秦陽在這里,就繼續保持那副模樣.

"秦陽,讓這個瘋老頭出手,他若是意識清楚,實力比之那位劍修還要強,讓他出手去幫忙,起碼有五成勝算,可以打死獄官一次."

秦陽瞥了一眼瘋老祖,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了.

順手的事就算了,可是現在明顯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很大可能會死的,尤其是瘋老祖意識不清楚,雖說力量猶在,可真的遇到同級別的強者,他便是滿身致命的破綻.

忽悠一個瘋子去送死這種事,實在是做不出來.

尤其是瘋老祖之前還護著他.

秦陽甯願自己去拼命,也不想去忽悠瘋老祖.

眼看這暗夜優曇花盛放到極致在即,而滄桑哥應該還能撐著,秦陽來到花前,對瘋老祖叮囑了一句.

"師尊,我要摘個花,你幫我護法,若是我的猜測沒錯,後面可能還可以勻出來一片花瓣給你,有可能會治好你."

"啊?花?"瘋老祖沒聽明白.

"給我護法."

"噢."瘋老祖老老實實的站在秦陽身後,警惕著注意著四周.

秦陽盤膝而坐,死死的盯著暗夜優曇花.

"秦陽,一個瘋子而已,你倆還可以算是有過節的,就算是你讓他去跟獄官死戰,他死了,也不過是以絕後患而已,你何必呢."

"黑影,你不懂."秦陽的心里也有些複雜.

要說起來,雖說當時是順手坑錢而已,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輾轉之後,贗品到了瘋老祖手里,竟然能修個子丑寅卯,然後瘋了.

事實上,第一次聽說的時候,秦陽也就是感歎一下瘋老祖天才,感歎一下瘋老祖倒黴,再沒別的感覺了.

要說他跟瘋老祖有過節,還的確是真的,放到平日里,只要暴露了,絕對會被弄死.

他要是有機會了,一咬牙,心一黑,順手坑死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後面跟瘋老祖接觸了這麼久,他已經不是個敵對陣營里的陌生人了.

他只是瘋老祖而已.

既然瘋老祖願意護著他,給他熬湯,無論是不是認錯人的原因,他也要護著瘋老祖.

就這麼簡單而已.

"有些事,你跨出了第一步,後面就沒有第二步了,因為後面是無底深淵,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來頭了,你願意幫我,咱們就是自己人,我以後也願意幫你,以己度人,你難道希望我時時刻刻記著我們曾經的沖突,然後假惺惺的跟你好個幾百上千年,等到以後關鍵時刻,有機會了,順手把你坑死麼?"

黑影沉默了,再也不說順手坑死瘋老祖的話了.

而這一次,秦陽說的平淡,可黑影卻感覺的最深切,這一次秦陽說的比任何一次都真.

良久之後,黑影才緩緩道.

"等到暗夜優曇盛放到極致的瞬間,那是曾經最美的美景,上古地府的人,不可能毫無反應,他會露出破綻,那是最好的機會,而且你若想采摘,這麼近的距離,你必須保持不受影響,還有最關鍵的……"

"多謝."待黑影說完之後,秦陽道了聲謝,沒有在多說什麼.

這一等就是半柱香的時間.

到了這時,暗夜優曇的開放,如同一瞬間加速,一瓣瓣如同黑夜一般深邃的花瓣,緩緩的攤開,點點星光在花瓣之上閃耀.

一束束看起來極為嬌嫩的花蕊,似是羞怯不已,半遮半掩的露出一部分.

霎時之間,柔和的光暈,似慢實快的飄起,化作輕紗,披滿整個世界,光暈如波,瀲灩浮沉,照耀的整個世界都變得柔和而明亮,如同如洗的星空,倒映而下.

一時之間,原本陰森死寂的世界,便是那些刺骨的陰氣,都變得柔和了,整個世界如夢似幻.

同一時間,幽遠雋永的淡淡清香,不知不覺之間,便逸散到整個世界,那種說不上來是什麼花的香氣,味道又極為淡雅,卻偏偏極為霸道,如同在無聲無息之間,強行灌入所有人的身體里,神魂里,意識里.

配合著如夢似幻的美景,只是一個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只有暗夜優曇上,不斷的浮起點點熒光,倒映在所有人的眼睛里.

無窮無盡,殺之不完的鬼物,齊齊呆立在原地,雙目空洞的望著這幅美景,感受著他們平日里永遠不可能感受到的花香味道.

獄官與滄桑哥的戰斗,瞬間陷入了停滯.

逸散的余波,被一縷柔和的光暈掃過,頓時化作了綿綿春風,鋒銳的金色劍氣,被掃過之後,也逸散成點點金色的熒光,緩緩墜落.

整個世界都變得充滿了平和與安甯.

滄桑哥的瞳孔緩緩的散開,神態變得放松,嗅著花香,呆呆的看著這里的美景.

而獄官更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墜落到地面,呆呆的仰著頭,仰望著天空.

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滯,而秦陽卻提前一步,催動了狂暴秘法,摒棄了所有的情緒,只剩下最基本的理智,還有會隨著時間變得狂暴的意識.

他離得最近,感受遠比其他人還要深切的多.

施展秘法狂暴之後,意識會隨著時間,不斷變得狂暴無比,然而此刻,他的意識猶如被無形的力量洗滌,所有狂暴的念頭都隨之消散,只有安甯與平靜繚繞心頭.

所有會引起情緒感觸的東西,都被壓制摒棄,可他卻依然愣了一瞬.

回過神的時候,暗夜優曇花,已經開放到最盛的時候了.

就是這一瞬間的過程,之後暗夜優曇花立刻會開始凋謝的過程.

秦陽果斷出手,拿著神木木鏟,觸碰到暗夜優曇花的瞬間,發動了技能.


光暈從秦陽手中逸散出來,籠罩整株暗夜優曇花,盛放到了極致,便停在了這里,沒有開始凋謝的過程.

采集開始……

美景與香氣依然存在,而這個時候,滄桑哥卻已經在短暫的失神之後,瞬間恢複的神智.

金光劍氣噴湧而出,瞬間將還未恢複神智的兩個獄官斬碎.

破碎的獄官,化作一團團黑氣,相互彙聚靠攏.

滄桑哥並指為劍,瞬間出現在這一片黑氣之上,一道幽黑色的劍氣斬過.

劍氣所過之處,劃分出陰陽,一團團黑氣,化作一塊塊干癟的黑色肉塊,在劍氣之中崩碎消散,化作齏粉.

而還有一部分黑氣,四散開來,一些重新衍生出黑袍獄官的身形,圍攻滄桑哥,一些則沖向了秦陽這邊,還有一些鑽入地下,不知道了去哪里.

滄桑哥身形一晃,半空中驟然出現數十個身影,一息之間,斬碎了絕大部分的黑氣團.

等他再次出現,臉上已經毫無血色,慘白如同死人,身形一個趔趄,差點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而就在這時,秦陽身後不過數十丈的地方,一團團黑氣從地下鑽出,彙聚到一起,化作黑袍獄官,直奔秦陽而來.

"嘩啦啦……"

消失不見的漆黑鎖鏈,也在此刻,出現在獄官的手中.

鎖鏈如同毒蛇,扭動著身子,化作一道殘影,直奔秦陽後心.

呆呆傻傻的瘋老祖,感受到殺機降臨,面色驟然一變,變得森然冷冽,散開的瞳孔,慢慢收縮,眼中的殺機,化作一道神光,瞬間沖擊到黑袍獄官身上.

黑袍獄官後退三步,腰身微微佝僂,似是有些意外.

"想殺明哲,我就先殺了你."瘋老祖表情有些猙獰和癲狂,氣息變得暴亂,氣勢卻開始暴漲.

瘋老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幻影,一手抓住鎖鏈,一手出現在獄官身前,捏住對方的脖頸,轟的一聲按到了地上.

"轟……"

大地驟然一震,這里曆經交戰,都未曾有過太大變化的大地,此刻,卻驟然塌陷出一個十數丈直徑的大坑.

獄官的肉身再次崩潰,化作黑氣爆開,只是這一次,卻見瘋老祖體內,一座森然的七層高樓驟然出現,凌空壓下,將所有黑氣都鎮壓在其中.

"嘩啦啦……"

一條大河環繞著七層高樓出現,將所有黑氣卷入其中,瘋狂的煉化消耗,不過一兩個呼吸,所有的黑氣都消失不見.

至此,獄官算是死了,就等著他再次複活了.

而就在這時,卻見被瘋老祖抓在手中的鎖鏈,最末端的一截,自行斷開,無聲無息的貼著地面,沖向了秦陽這里.

待秦陽掌中的光暈收斂,手中多了一株熒光璀璨的花朵時,那一截鎖鏈,直奔他手中的暗夜優曇花而來.

即將抵達之時,鎖鏈幻化,化作黑袍獄官的模樣,氣勢爆發,威壓如同實質,鎮壓在秦陽身上.

秦陽肩頭一矮,身上如同壓了一座山,神魂搖曳,直欲破體而出.

黑袍獄官伸出手,抓到秦陽的右手上.

瞬間,秦陽的右手,飛速的失去光澤,血肉開始枯萎.

然而,秦陽卻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老子等你很久了."

秦陽的手背上,一個手型的印記亮起,一個虛幻之手,探入到黑袍獄官的掌中.

瞬間,黑袍獄官僵在了哪里,他身上的黑袍,絲絲剝落,化為飛灰,露出他的廬山真面目.

如同一個被一層干皮包裹著的骷髏.

他的眼中帶著一絲愕然,看著身體,如同沙雕,慢慢的風化坍塌,嘴巴張了張,艱難的擠出來兩個字,便徹底的化為飛灰.

秦陽眉頭微蹙,根本聽不到對方說的是什麼,更像是臨死前的無意義慘叫聲.

不過此刻,秦陽已經沒心情管獄官說什麼了,看著掌中一個昏暗的白色光球,隨手拍進腦袋里,什麼好心情都沒了.

好歹也是一個曾經吊炸天組織的正式員工,就只有一個白色光球?好意思活著麼?

稍稍看了一下,這次果然不是什麼秘法了,就是正常的一段信息,這貨臨死之時的訊息.

之前黑影給說了,這位獄官被斬成兩段都不死,反而會化出兩個身體,實力卻沒什麼減弱,應該就是獄官之中的一種.

他處于一種極為特殊的狀態,肉身是本體,卻不算是全部,連同鎖鏈在內,才算是一個完整的獄官.

肉身死了,的確就死了,他會再次複活,可是肉身死了之後,鎖鏈卻還會擁有他的意識.

也就是說,縱然獄官離開這里,他在外面死了,只要鎖鏈回到這里,他依然還能複活.

這是獄官的福利,也是枷鎖.

上古地府覆滅了這麼多年了,他無法更進一步,卻也無法擺脫這個枷鎖,只能保持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狀態,永遠持續下去.

但卻還有另外一個辦法,暗夜優曇花.

得到了這個東西,他就能徹底的解脫,掙脫枷鎖,重新開始,無論成也好敗也好,也總好過這麼永遠的保持這種毫無寸進,卻也死不了的狀態.

他壓根不是什麼捍衛規則,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暗夜優曇花.

秦陽知道滄桑哥在第一劍失手之後,就知道後面如何做了.

也知道在暗夜優曇花盛放的瞬間,滄桑哥修成了思字訣,情志哪里會那麼容易被左右,他必然會先恢複神智,而他也絕對不會放過這一次機會.

獄官必然要死一次.

獄官也肯定會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搞出來什麼幺蛾子,必然會抓住秦陽這個最明顯也最弱的破綻,直接從秦陽手中,搶走暗夜優曇花.

秦陽等著,等著獄官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而來,等著他蒙蔽了瘋老祖之後,本體死了之後,再次沖來.

等著在所有人都認為,他這次是真的死了的時候,他自己送上門來.

于是,結果就是,獄官死了,卻以一截鎖鏈來化出身體,沖到了秦陽面前.

秦陽甚至握著花,等著他主動抓住自己的手.

因為切掉他的手,是最快捷,也不會傷到暗夜優曇花的方法.

推測出最後的結果,中間的過程,只要沒有偏差太大,那就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了.

只是秦陽沒想到的是,幫他解脫了,竟然就只有一點信息而已.

想來可能是因為,摸尸摸的不是獄官的肉身,只是鎖鏈這個算是一體的東西.

訊息之內,也沒什麼有用的東西,的確跟推測的差不多,他的確是為了暗夜優曇花.

跟滄桑哥打了那麼久,甚至最後死,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以算是故意的,目的也只是為了最後出乎意料的,搶走暗夜優曇花,卻不給秦陽他們兩敗俱傷,毀掉暗夜優曇花的機會.

說到底,這位獄官,才是真正最在乎暗夜優曇花的人.

因為這顆花種,就是他種下的.

為了保住花順利成長,他還花了不小的代價,將花種種在了沒落的邢獄世界里.

所有進入這里的人,也都是被他干掉了當花肥.

那位黑黎前輩,也是被他坑死了之後,尸身埋在下面當花肥的.

只不過黑黎前輩生前肉身太強,這麼多年過去,肉身依然還沒有消散.

秦陽有些唏噓,從這些訊息里,可以看出來,這位獄官可真是機關算盡……

他種下暗夜優曇花,費盡心思,為了讓其長出來,然而,的確是長出來了,甚至已經長出來很久了.

只是每一次萬年花期,等到花開最盛的時候,他都無法抵禦那種力量,等到回過神的時候,花已經凋謝了大半,沒有用了.


為了拿到手,他費盡心思,想法設法的,將這個消息泄露出去,吸引那些需要暗夜優曇花的人.

來到這里的,絕大部分都被他殺了,只留下了一些可以為了暗夜優曇花,不惜一切代價的人.

讓他們在萬年花期的時候來采摘,他在從對方手里搶走.

只是不是每一個萬年都會有人來,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采摘,一萬年,又一萬年過去.

知道遇到了滄桑哥,獄官就這麼等著,等著萬年花期再至.

只是他沒想到,這次又失敗了,還死的徹底了.

這些訊息里,秦陽都能感覺到獄官的不甘和怨氣.

不知道多少年的努力,就這麼化為泡影了.

秦陽收斂心思,握著暗夜優曇花,對著遠處失去了敵人,又陷入呆滯的瘋老祖揮了揮手.

"師尊,咱們回去了."

滄桑哥背著她的媳婦,勉強揮劍,斬出一個裂口,率先跨越了過去,在另一邊等著秦陽.

而秦陽,拿出一口棺材,小心翼翼的將黑黎前輩的尸身收殮,收起棺材.

到了安全的地方,滄桑哥將他媳婦放到地上,看了一眼秦陽.

秦陽輕輕轉動暗夜優曇花,一片片泛著星光的花瓣脫落,自動飄落到女子身上,融入到她的體內.

那如同螢火一般,隨時可能覆滅的生機,開始緩緩的回升,速度越來越快.

直到花瓣脫落了七成的時候,女子身上才終于浮現出一絲微弱的意識波動.

滄桑哥松了口氣,終于再也撐不住了,癱坐在地上,臉上的血色徹底消失的干干淨淨,氣息也開始暴跌,如同肉身快要崩潰了一般.

秦陽頓了頓,按理說到這里就足夠了,他手中的暗夜優曇花,是全盛之時采摘,采摘只是,就固化到了當時的狀態,此刻更是被他完全煉化,花朵已經不會出現凋零的情況了.

七成,足夠以女子那一點點破碎的神魂,重新為她重塑出完整的神魂,也足夠讓她複活了.

秦陽暗暗搖了搖頭,幫人幫到底吧,反正剩下那三成藥力,也不足以再救活這麼一個人了.

又散去了幾瓣花瓣,落入到女子體內,將八成的藥力都給她,足夠她恢複到之前最完好的狀態了.

看著剩下的幾片花瓣,秦陽將暗夜優曇花收起,等離開這里之後再說.

"多謝."滄桑哥掙紮著站起身,躬身一拜,臉上難得出現了些激動的神色.

"別客氣了,我們說好的,不過,你沒事吧?你的肉身……"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欠你一條命."滄桑哥沒回答,只是鄭重的坐了承諾,然後拿出一卷竹簡,塞到秦陽手中:"這是我當年意外得到的思字訣,你可以嘗試著修行……"

"這不好吧……"秦陽握著竹簡,眉眼忍不住上揚,嘴上說著不好,手卻不受控制的接了過來.

看滄桑哥施展的思字訣,那實在是跟開掛沒什麼區別了,要說心里不惦記,怎麼可能啊.

滄桑哥不以為意,反而覺得秦陽接下了,心里舒服了些.

"我複姓第二,曾經的名字已經拋棄,現名劍君,號亦是劍君,你直呼我名字即可."

"一字訣修行不易,沒有捷徑,如何修行,我也不太清楚,我覺得情志抵極,是入門的基礎之一,修成之後,有何威能,也全看個人,只是,一字訣威能無匹,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用的,情志過極,便會反傷自身,如我施展思字訣,便會傷我氣血,損我肉身,你切記."

"多謝,我就看看,長長見識,我這人我知道,估計是沒機會修成了……"秦陽想要吧,心里其實也清楚.

看看滄桑哥就知道,想要修成,內心赤誠,情志過極,絕對是必要條件之一.

就自己這樣子,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修成了.

想想之前摸到的哀字訣,紫霄道君那麼強,他卻連門在哪都沒找到,那種人怕是根本連哀為何物都不知道吧.

縱然他知道了如何入門,也入不了.

秦陽現在頗有些明白紫霄道君當年是什麼心情了……

兩門一字訣在手了,竟然一門都修不成.

真糾結.

壓下心緒,秦陽看了一眼滄桑哥,喊了一聲.

"師尊,我餓了."

"哦,為師給你熬了湯,你等一下……"瘋老祖輕車熟路的拿出葫蘆與四足鼎,開始熬湯.

熬好了湯之後,秦陽給滄桑哥遞了一碗.

"喝吧,我師尊熬的湯,雖然我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熬的,也不想知道,不過,卻是大補氣血,對你恢複很有幫助.

"多謝."

滄桑哥喝了湯,面上多了一絲血色,他背起還在沉睡的媳婦,面上浮現出一絲赫然.

"我……"

"我就厚顏稱你一聲第二兄,我姓秦名陽,字有德,最是急公好義,樂于助人,第二兄你趕緊先帶嫂子離開這里吧,畢竟這里陰氣太重,對嫂子不好,我們來日方長."

"多謝秦兄理解."第二劍君松了口氣,鄭重的一拱手:"秦兄,以後若是有事,只需捏碎這個東西,無論在什麼地方,為兄絕對第一時間趕到."

第二劍君將一塊巴掌大的玉劍遞給秦陽,一揮手,匆匆離去.

秦陽握著玉劍,感受著里面一絲劍氣,暗暗羨慕.

開掛就是了不起,還自帶爐石呢,這本事,怕是會讓張正義的眼睛都羨慕瞎了,有危險,嗖的一聲就走了.

滄桑哥心疼媳婦,媳婦恢複了之後,就舍不得讓她待在這等陰氣濃郁之地了.

留下秦陽和瘋老祖在這里,兩人嘬著濃湯.

秦陽看了一眼癡癡傻傻,抱著碗喝湯的瘋老祖,低聲自言自語.

"我也不知道服下一些暗夜優曇花的花瓣,能不能讓你恢複了,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萬一你恢複了,會不會把我當場打死了.

聽說過以前別人都叫你崔老魔,不過,我這人可不管你干過什麼,你瘋了也知道護著我,給我熬湯,我也試試,看能不能讓你恢複.

說不定你恢複了就不記得我了,也不會認錯人了,咱們干了這一碗濃湯,我再叫你一聲師尊,後會有期吧."

嘀嘀咕咕了幾句之後,秦陽拿出花瓣,輕輕一搖,幾片花瓣落入到瘋老祖的湯里.

"喝了吧,師尊,這是明哲孝敬你的."

"明哲懂事了."瘋老祖樂呵呵的一笑,看也不多看一眼,就准備喝下去.

"等一下,師尊,你在這里等一會,我有點事,你等我走了,你再喝吧."

這種蹩腳理由,瘋老祖卻不疑有他,笑的跟個老農一樣,抱著碗,坐在地上,盯著秦陽:"你怎麼還不走,你不走,我怎麼喝湯?"

秦陽無奈的笑了笑,揮了揮手,化作一道神光消失不見.

等到秦陽徹底消失不見之後,瘋老祖呆了很久,才好似忽然醒了過來一樣,看了看手中捧著的碗.

"這是明哲孝敬我的,他讓我喝了……"

到嘴邊了,瘋老祖猶豫了一下,拿出一個新葫蘆,將碗里的濃湯倒了進去.

"我給明哲留著."

"不行,明哲說孝敬我的,不喝的話,辜負明哲孝心了."

"喝一半吧……"

瘋老祖又倒出來一半,美滋滋的捧著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