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八章 注定的一脈相承,書到用時方恨少



聽青鸞說了一通,秦陽才恍然大悟,終于明白為什麼在離都的時候,只見到獻國公和葉建仲在斗,基本沒聽說過其他大佬.

禮部尚書李太玄,這位傳奇人物,大嬴神朝六部之中的第一大佬,壓根沒信,原來是人家壓根不在離都.

兵部大佬和巡天使,都因為前線戰況驟然變得激烈,無暇理會離都之事.

這邊戶部,工部,自然是要做好後勤工作,就算是有些空閑,那些人也未必想要參合進這些糟心事,牽扯到皇子爭斗,除非是立場鮮明的支持誰,否則能避開就都避開了.

最後剩下的吏部,既不是太子的人,又不是趙王的人,自然是坐山觀虎斗,時刻准備著後面的事.

畢竟,一個國公,一個刑部尚書,隨便誰倒了之後,就空出來一個大佬的位置,下面自然而然的也會多出來一些位置.

倆大佬的位置,不是吏部可以左右的,可下面的位置,吏部的話語權可就不小了.

但這些都跟秦陽沒什麼關系了,他也不想參合進去.

秦陽本來不太想問,五行山那邊的情況.

雖說山謙的關門弟子,還沒收幾天呢,就死了,但要說打起來是不可能打起來的.

仡樓大佬親自主持的死亡儀式,他最是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這些事,根本不需要秦陽來多嘴,人家大佬自然知道什麼事情需要交底,什麼是不需要.

什麼時候需要虛張聲勢的喊幾聲,什麼時候需要借機活動筋骨,人家活了這麼久了,門清的很呢,真暴脾氣遇事就不過腦子,只知道沖動行事的,能活這麼久的還真是小概率.

不過現在麼,青鸞既然認出了小人魔,他跟季無道之間肯定是有關系的,問一下也是應該的.

"季無道隕落了,五行山那邊有什麼反應麼?"

"五行山毫無反應."青鸞搖了搖頭:"看來這次山謙前輩是動真怒了,本來這事就需要李大人親自去一趟的,可李大人不在就沒合適的人選了,最後還是大帝親自書函,送到了五行山……"

秦陽微微一怔,毫無反應是什麼鬼?

仡樓大佬不會是什麼都沒說,山謙師父這是准備憋大招了?也不對吧……

這可不行,趁機撈好處,要一些條件什麼的可以,真打起來就別了吧,畢竟又沒真死.

"青鸞姐姐,要不這樣,我們先去五行山轉轉,畢竟,你說要去辦事,我帶著他也不太方便,別的地方我也不放心,將他送到五行山最好,他跟了季無道的姓,也算是五行山的人了."

"行."

青鸞爽快的點了點頭,季天行壓根不願意跟她走,她也沒法安排.

一道青光卷過,秦陽,季天行,妖狼就被卷起,化作一道神光沖天而去.

一路飛到了五行山,長秋雨親自來見了他們,又親自將他們帶到了山謙潛修的地方.

原本的湖泊消失不見了,環繞著湖泊的山頭,缺失了一面,隱約還能看到,缺失的部分是一個手掌的形狀.

山清水秀之地,像似剛剛遭了災一樣,原本湖泊所在的位置,還能看到不少尚未干涸的淤泥.

"師尊驟聞季師弟死訊,難以接受,最近脾氣不太好,幸好你們來了,想必師尊見到天行,心里也會很高興吧."

長秋雨說著,摸了摸季天行的腦袋,脾性頗有些跟正常人不正常的季天行,這次卻也沒有躲開,只是睜著眼睛,看著長秋雨,似乎也能察覺到長秋雨的心緒.

他又看了看秦陽,心中還是不太明白,大叔不是沒死麼……

想到秦陽叮囑的話,就老老實實的沒開口說什麼.

繞過了這片廢墟,長秋雨伸手攔下了青鸞.

"青鸞大人,還請在此稍後片刻,容我先去請示一下."

"沒事,你們去吧,我就不進去了."青鸞連忙擺了擺手,她還真不想去見山謙觸黴頭.

她畢竟是神朝的人,萬一見面了,被心情不好的山謙揍一頓,也沒地說理去.

秦陽心里也琢磨著,自己進去會不會被揍一頓,山謙是不是心情巨差,真見到了該怎麼說.

可真見到的時候,秦陽頓時覺得,自己想多了……

溪流汩汩而下,一旁的涼亭里,山謙躺在一個搖椅上,翹著腿哼著小曲,一旁的小桌上,還擺著酒壺和酒盅.

人家正一個人喝酒,喝的高興呢……

看到來人,山謙抬了抬手指,一道神光落下,化作一座山峰虛影,鎮壓在秦陽頭頂,而後對季天行揮了揮手.

"來,過來,到師公這."

秦陽舉著雙手,盯著山峰虛影,苦笑一聲,對季天行道.


"天行,自己人,叫師公."

之前的事情,季天行還沒想明白呢,此刻更是不明白,不過想到眼前這倆人,每一個都強的可怕,也都很和善,就老老實實的走過去.

"師公好."

山謙坐起身,捏了捏季天行的身子骨,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好孩子,根骨不錯,心思也單純,比某些跟老鬼一丘之貉的家伙強多了,以後就在這里修行吧,師公保管沒人敢欺負你."

季天行回頭看了看秦陽,秦陽點了點頭,季天行才點頭.

山謙走上前,看著被巨峰壓著的秦陽,捏了捏秦陽的臉.

"老夫就知道,黑老鬼這種老混蛋老狐狸看重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想到還是小看你了,你這是摸准了那位皇帝,如今心思早就變了吧,一口氣坑死倆大員,自己還詐死脫身,老夫差點都信你真死了……"

"咳,這個……"秦陽正要脫口而出,季無道真死了……

可想了想,這話說出口,不被打死,也要被鎮壓個十年反省了.

"師尊,我不是有意瞞著您的,我也是沒想到這一點啊,畢竟,我是真不想天行執念不消,最後誤入歧途,思來想去,只能這樣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哼,誰管那些醃臜貨色的死活,死了活該."山謙冷哼一聲,隨意的問了句:"你這是剛從南蠻之地回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秦陽就感覺自己的腦海里,一道靈光恍如烈日一般閃現,這個問題才是關鍵,回答不好就真完了.

"師尊,我都很久沒回過南蠻之地了,離都的事了之後,接到了天行,這不就趕緊先來五行山麼,之前我倒是想提前給師尊通通氣的,可我能力有限,實在是沒法保證安全,只能事了了立刻帶天行回來面見師尊."

果然,聽到這話,山謙的臉色頓時好了不少.

秦陽趕忙再補了一句.

"其實弟子也是想,別的地方都不安全,天行在五行山,我是最放心不過的,就怕師尊不願意."

"不錯,還算是你有點良心."山謙眉頭舒展開,笑的合不攏嘴,連連點頭:"不錯,你這小子雖然被黑老鬼帶歪了,不過還算是聰明,天行這孩子在五行山自然是最好的,萬萬不可帶到黑老鬼那里."

"師尊,能不能先把我放開,我的傷還沒好呢……"

山謙一揮手,散去了壓在秦陽頭頂的山峰虛影.

秦陽活動了下筋骨,暗暗松了口氣,心底慶幸.

人家都說老小孩,山謙師父還真是老小孩.

關注的重點,自己之前壓根就沒想到.

這是要在任何地方,都要壓仡樓一籌啊.

之前要是真把天行帶到了南蠻,下次見面,估計就會被先打個半死,再鎮壓個百八十年反省.

看了看站在一旁,什麼都不明白的季天行,秦陽暗歎一聲.

咱們這是一脈相承了,你就先學保命吧.

當一個體修其實也挺好的,血厚防高,生命力頑強,不容易死,尤其是強到極致,自己都未必能打的死自己.

在這個危險的世界,體修生存下去的機會,明顯會比煉氣的修士高一些.

也幸好天行沒什麼當法爺的夢想,想想也挺好的.

有乖巧的小天行在這里,秦陽自然被山謙忽略了,老頭干勁十足,帶著小天行就不知道干什麼去了,估摸著是要先把小家伙帶到體修的正途上再說.

這里也只剩下秦陽和長秋雨兩人.

秦陽對這個便宜師兄,其實沒多少親近的感覺,長秋雨無論是做事說話,還是整體氣質,怎麼看都是那種儒生雅士,格調太高.

秦陽倒是也想這樣,只是站在那里,都顯得很有逼格,可惜氣質這種東西,畫皮易畫骨難啊,底蘊不夠,學不來的.

"秦陽,若無必要,你還是莫牽扯到神朝之中太深,大嬴神朝近些年來是多變之局,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還是增強自身,未雨綢繆的好."

走在路上,長秋雨緩聲規勸.

"多謝師兄好意,我省的,只是有時候天不隨人願,樹欲靜而風不止."

"你心里省的就好,人活著,比什麼都要強,等你活過萬年,再回首瞭望,就會發現,當年引領風騷的強者,時代浪尖上的嬌子,基本上都已經消失在時光里,能活下來的,才是強者."

秦陽頗有些詫異,自己有這種想法倒是還勉強可以吧,長秋雨怎麼還有之中想法?身為掌門,不應該是穩中有進才是最好的麼?

長秋雨遙望著西面,眼睛微微眯起來一點,眼神變得深邃.


"大嬴神朝的天屏,萬年來,第一次被域外的邪魔突破,而且根本沒有來什麼特別強的邪魔,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不懂."

"這代表著大嬴神朝的整體國運,開始衰減了,如此才會有這麼多事發生,而神朝之下,所有有官有爵之人,都會或多或少的得到神朝國運的庇護,他們也會得到一部分神朝的力量,如同一般修士修行消耗靈氣一般.

可若是死了,他們積攢下來的這部分力量,就會歸還到神朝之中,神朝的整體力量,是不會變少的.

若是死的人活的足夠久,地位足夠高,他歸還到神朝本身的力量,甚至有可能讓神朝本身的力量,暫時變的更強一些.

師弟,努力變的更強吧,有足夠的實力,才有應對一切的底氣."

長秋雨說到這,稍稍一頓,指了指外面.

"師尊估計也沒心情見神朝的人,你跟她一起走吧."

說完這句話,長秋雨一步跨出,身形就如同一陣煙霧,被風吹散.

秦陽站在原地,望著離都的方向,面色凝重.

長秋雨的話,他聽懂了,神朝體系,就是一個封閉的循環,如同一片氣海,會源源不斷的產生出屬于神朝的力量,供以神朝體系里的人修行.

可是氣海本身的大小,大體上是不會變的,有爵位的,有官職的人死了,也是肉爛在鍋里,重新回到了這個循環之中.

但也有極少數情況下,有人一口氣歸還的太多了,就可能讓氣海里消耗的部分,恢複滿之後,又讓整體都變大了那麼一點點.

雖然這一點點只是暫時的.

想到這次獻國公和葉建仲死的這麼干脆,秦陽不禁心生寒意,莫不是還有這部分原因在里面不成?

神朝的大員,在大帝眼里,都不過是養肥的豬狗麼?

可越想越覺得似乎也沒錯.

之前孕生出人魔,自己又來搞事,後面還有域外邪魔,讓巡天使都抽不出力量,甚至還被突破了天屏.

這些在別人看來,是不是都是大嬴神朝國運衰退的表現?

而一口氣死了倆大員之後,人魔沒了,自己也走了,域外邪魔也被打退了.

本來秦陽覺得運勢這種東西,太過玄乎,摸尸的時候信就行了,其他時候就萬萬不可迷信.

可之前遇到賈福德這種古怪的家伙,還有現在發生的一切.

秦陽就覺得,這一切的結果,變成如今這樣,是不是其實都是按著那位大帝的心思在走.

根本無需刻意,他只需要靜靜看著事態發展,最後順水推舟,一切合情合理,順理成章的變成他想要的結果.

他只需要掌控大局,細節和過程,對于他來說都不重要.

那,現在嫁衣和李太玄都失蹤了,是不是也是這位大帝想要的結果?

從後山出來,見到青鸞的時候,秦陽都有些心事重重.

總覺得去幫著找到嫁衣和李太玄這件事,怕是不會那麼順利了.

"走吧,我們別耽擱時間了."

秦陽沒有說起見山謙師父的事,直接說要離開.

青鸞也沒多問,她也不想管神朝怎麼安撫五行山的,這事她插不上手,也沒法插手.

五行山毫無反應,那就是最大的反應,若反應激烈,言辭剛硬,那反倒是沒什麼了,一句話都不說,就證明五行山都做好了動手的准備了.

秦陽也沒多問山謙師父到底如何應對的,老頭比自己懂的多,看他那樂呵呵的樣子,估計這次神朝不下血本,是沒法善了了.

被青鸞帶著,一路從東境,趕到了神朝西北與中部交界的地方.

"紫鸞之前前來探尋過,她順著大帝姬歸來的路線一路追查,到了這里也不見了,我們現在就要重走一邊她當時走的路徑,你有飛鸞令,可以稍稍催動,看看能不能感應到什麼."

秦陽拿出飛鸞令,稍稍催動之後,卻只感應到了身旁的青鸞.

"除了你之外,什麼都沒有."

"繼續前進."

兩人放慢了速度,一日頂多前進千里,一連數日,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望著腳下這片大好山河,隱約還能看到極遠的地方,有山巒如同天壁,拔地而起,插入云霄.

至此,秦陽心中若有所悟,隱約明白了,為什麼大嬴神朝的都城,沒有在中部.


那座可能已經插入了罡風層的山脈,就是大嬴神朝第一山:魁山.

再加上從魁山之上延續出來的那些稍小一些的山脈在,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怕是都要繞行.

一連在半空中飛了十數日,什麼都沒有發現,連線索都沒有.

李太玄他們的蹤跡線索沒有就罷了,可紫鸞來這里,路線都是非常明確的,怎麼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線索和痕跡.

落到地面休息,秦陽望著天空中的滿月.

"青鸞姐,你說,會不會是大帝姬受傷了,李大人帶她去療傷了,而且她傷勢不輕,所以才要隱藏行蹤?"

"不會,再怎麼樣,大帝姬也會先召喚我們."青鸞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而且,紫鸞也在這附近失蹤了."

"算了,我們繼續找吧."

兩人歇息了半日之後,繼續前行,兩日的時間,依然毫無所獲.

又是夜幕降臨,秦陽卻忽然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天空,而後催動破妄之瞳和破虛神目,雙目綻放出刺目的神光,迸射出兩道光柱,向著四面八方掃視了片刻,而後繼續抬頭看著天空.

"怎麼了?發現什麼了?"青鸞折身飛了回來,警惕著看著周圍,還以為秦陽發現了什麼.

"都是真的,至少我看不出來什麼虛假的地方."秦陽眉頭緊蹙,指了指天空上掛著的明月,一聲長歎:"我想我知道紫鸞是怎麼失蹤的了."

青鸞抬頭看著明月,一時沒弄明白秦陽說的是什麼意思.

"兩天前,我們飛了近半月的時間,沒有落地,那時候,月亮從朔月變成了滿月,而我們落地休息的那天,正值滿月,可是我們再次動身,又找了兩天,你不覺得,這輪滿月,跟兩天前根本沒有絲毫變化麼?"

青鸞面色一變,抬頭看了半晌,的確是沒什麼變化.

"可能是我眼花吧,人家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才十七,看不出什麼也沒什麼……"

秦陽搖了搖頭,有些不確定了,因為他沒看出來任何幻境的痕跡,一切都真的很.

不過,有過了兩天,夜幕降臨,二人一起抬頭看著月亮出現之後,臉色就沉了下來.

依然還是滿月,沒有絲毫變化.

而今天,他們也終于找到了一絲交手的痕跡,紫鸞留下的痕跡.

"青鸞姐,我問你個問題,大嬴神朝為什麼不將都城設立在中部,就算是有魁山,無法設立,但靠近魁山設立一個都城,對于神朝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這……我也不清楚,從來沒聽人說過為什麼不這樣."青鸞有些愕然,她就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

如今這樣,四方各有一都城,分立四方,鎮壓四方,不是也挺好的麼.

"我換個說法,中部按理說,應該是最繁華的地帶,可我見這里大都是荒野,根本沒有人煙,為什麼?關于中部的事,你還知道什麼?無論是傳說也好,神話也好,任何知道的都行."

"傳說啊,這我倒是知道一點,按照傳說,在比上古還要古老的年代,一位神祇隕落,他的遺骸化作了魁山."

"沒了?"

"沒了."

秦陽苦笑一聲,得了,這位也是個不愛看書的人,她說的這條,可是整個大嬴神朝的人都知道的事,就算是凡人的神話傳說里,也都有這一條.

搖了搖頭,秦陽繼續往前走.

"誒,你怎麼還往前走啊?"青鸞喊了一聲.

"不往前走怎麼走?紫鸞姐早就來了,這麼容易離開這古怪的地方,她早就離開了,何至于失蹤了,半點音訊都沒有,不信的話,你全力往回走試試."

"試試就試試."青鸞伸手揮出一道神光,將秦陽一卷,化作一道流光,向著來時的路飛了回去.

他們來的時候,放慢了速度,一直繞著圈子用飛鸞令去感應,這幾天也不過走了數千里地而已.

此刻全力飛遁,不過一日,就已經飛的超出了原本的距離,飛出了中部的范圍,來到了西境的地盤.

二人懸空而立,看著下方兩條河從交叉著彙聚到一起,變成一條更寬更廣的大河,遙遙看著波浪奔騰,聽著濤聲陣陣,就會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陣豁達之感.

但此刻,兩人可都沒這種感覺,反而臉色都不太好看.

因為這兩條河彙聚的地方,本來應該是有一座城池的,可是現在,卻只看到了一片蠻荒之景.

"青鸞姐姐,我覺得多看點書,還是有好處的,你說呢?"

"恩."青鸞沉著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