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二章 言出法隨,群臣楷模



秦陽搖了搖頭,仰天長歎,這世上如他這般說一不二的人,從來不會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的君子,到底還是少數啊.

想來那幻海老賊跟胤帝法身之間,本身就多有齷齪,不然的話,何至于他隨便挑撥一下,就讓幻海老賊寢食難安,竟然轉過身就將胤帝法身賣給了嬴帝.

嬴帝可要加把勁啊,最好是將胤帝法身弄死,相比于嬴帝,秦陽如今更忌憚的,反而是胤帝法身.

起碼嬴帝自持身份,絕大部分時候,都不會親自出手的,就算他暴露了,嬴帝估計也只會派人來追緝,卻不會直接親自出手.

哪像胤帝法身這樣,太不要臉了.

堂堂大胤神朝大帝的帝君法身,在大帝已死的情況下,帝君法身完全可以說是大帝本人親臨了.

如此身份,如此境界,竟然親自來追殺他這個小修士.

說直白點,逼格全無.

秦陽倒是想去觀戰,可想到只要自己露面,胤帝法身十有八九會想方設法的先弄死自己,還是待在定天司里等結果吧.

離都之外,嬴帝腳踏金橋,左手帝璽,右手天子劍,金橋橫空,鎮壓沿途所有的一切.

空氣如同凝固,靈氣沉惰如堅石,九成九的修士,在此刻已經無法調動靈氣,縱然是道宮修士,想要利用靈氣,也如深陷泥潭,動彈不得,只能利用身體內的真元.

在大嬴神朝的疆域,胤帝法身其實跟一個普通強者沒多大區別,他能依仗的只有自身的實力.

相比與能借助大嬴神朝之力,而且還是在離都附近,能得到的加持遠比邊境的時候更多.

本身之間就有實力差距,在算上加持,差距就更大了.

胤帝法身面沉似水,聽得嬴帝一聲怒喝襲來.

那一聲怒喝,仿若彙聚了億萬人的意念,化作一尊接天連地的偉岸巨人,張口怒喝一般.

那一個"誅"字,猶如實質,越來越大,越來越耀眼,向著他迎頭壓來.

胤帝法身吐氣出聲,周身道道黑紫色的雷霆湧現,一頭長發飄飛,每一根頭發,都化作細細的黑紫色雷絲.

雷光如同雷泉,汩汩湧出,在其身前,化作一頭黑紫色的獨角蛟龍,游曳身姿,迎頭而上.

"轟!"

雷泉蛟龍,與那一個字碰撞到一起,無數雷霆怒吼,層層交疊在一起,化作一聲轟然巨響.

聲響逸散的瞬間,天空中的云層,轟然破碎,消失無蹤,凝固的靈氣,如同被絞殺湮滅,眨眼間將百里之地化為靈氣真空.

刺目的光輝,轉瞬即逝,那里猶如一方光線都難以逃離的黑洞,湮滅了周圍的一切,蔚藍的天空,至此,出現了一個二三十里大的破洞.

這兩人一擊,便沖散了上空的層層罡風層,湮滅了那里的空氣,湮滅了這里的靈氣,讓這里成為什麼都沒有,連天穹都被擊破的真空.

這時,連聲音都隨之消失不見了.

一瞬的死寂之後,便見周遭的一切又仿佛活了過來.

湛藍的天空,混雜著神光,仿若絲綢垂落,被風吹動之後,輕輕的掀起了柔和的浪潮,一點一點的將中心的空洞填滿.


那是一副美輪美奐到極致的美景,然而,有幸看到這一幕的人,卻都是冷汗直冒,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後退了起來.

那輕柔的浪潮之中,所有被卷入其中的東西,無論是山石林木,還是強弱不一的修士,統統都無聲無息的化為齏粉,轉瞬便消逝的無影無蹤.

可就在這種可怕的力量之中,卻見一道黑紫色的雷光,如同雷蛇,劃過一個弧度,在視線之中,只看到那到雷光尚在半途,可是嬴帝卻已經揮動天子劍,一劍斬出.

他的身前,驟然浮現出一道黑紫色的雷霆浪潮,斬開了浪潮之後,才看到一點不過指甲蓋大小,明明黑的如同深淵,卻給人一種耀眼之感的雷光,抵在天子劍的劍刃之上,與之僵持在一起.

而這時,在其他人眼里的雷光,才終于抵達了嬴帝身前.

"敕令,斬滅."嬴帝沉聲一喝.

左掌托著的帝璽,頓時發出耀眼的神光,右手握著的天子劍,仿若得到神秘加持.

天子劍的神光微微一斂,仿若利刃切開了豆腐一般,輕而易舉的將那一點詭異雷光斬斷,被斬成兩斷的詭異雷光,在即將爆發開的瞬間,仿若風中火苗,被一陣勁風吹過,湮滅的無影無蹤.

凝聚到極致的強大力量,就這麼詭異的消失了.

嬴帝面無表情,再次揮動天子劍,再次一劍斬出.

"敕令,斬則必中."

帝璽之上又是一層層神官盤旋而出,化作兩成光環,罩在嬴帝腦後.

嬴帝看似尋常斬出的一劍,卻仿佛有偉力加持,瞬間便出現在了胤帝法身的身前.

而胤帝法身,卻仿若被整個世界的意志,強行壓住了一瞬,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嬴帝的天子劍落下.

劍刃落下的最後一刻,胤帝法身爆開了自己的左手,無法對抗嬴帝的敕令,言出法隨,他能利用的就是自己體內的力量,包括他的身體.

手掌爆開,可怕的力量獻祭,讓他在最後一刻,化作一道殘影後撤出去十數里的距離.

然而,嬴帝手中的天子劍,卻根本沒有停止斬下的過程.

嬴帝也是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仿若根本沒有發現胤帝掙脫了束縛.

不等胤帝法身松口氣,他卻看到自己的右臂,齊肩而斷,手臂翻滾著飛了出去,他也徹底感應不到自己的手臂了,仿佛天生就沒有右臂一般.

被斬斷的地方,傷口平滑,一滴鮮血都沒有流淌出來.

嬴帝手中的天子劍,不知何時,已經化作了足足十數里長,剛好斬斷了胤帝法身的右臂.

一幀之後,十幾里長的天子劍重新恢複了原樣.

嬴帝神情平靜,腳踏金橋,一步一步的行來,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跟胤帝法身說.

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多說什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殺了胤帝法身,那如今所有亂局的根源,便隨之消散了,余下的部分,不過疥癬之疾,根本不會動搖大嬴的根本.

屆時,大嬴便能整體平穩,等到他的本尊歸來的那一天.

胤帝法身斷了一臂,他面沉似水,也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可是他卻還是有些意外,嬴帝的一尊法身,竟然都能強到這種地步.

有大嬴神朝在其身後,手握帝璽的嬴帝,言出法隨,敕令必行,什麼神通,什麼法門,對他來說,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嬴帝想要殺人,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手握天子劍,將敵人砍死就行了.


胤帝法身知道,他不可能是嬴帝對手了.

到了此時此刻,胤帝法身低喝一聲,整個下半身瞬間爆開,這一瞬,便似打通了雷池,黑如濃墨的雷漿,似是火山噴發,翻滾著膨脹開來.

轉瞬之間,雷漿成瀑,化作一條長河,貫穿天地,沖入云霄,而後不過轉眼間,化作一片雷漿之海,倒懸于天際.

嬴帝沒有理會這片雷漿之海,然而,轉瞬之後,天傾而下,天空之上的雷漿之海,化作失去控制的浪潮,湧向了離都的方向.

胤帝法身,爆掉了最後一只手臂,成為了人棍,眨眼間便消失在原地,天際之中,只有一條綿延不知道多遠的雷霆長線,一路延伸向東邊.

嬴帝停下了腳步,右手舉起天子劍,遙指東方,周身氣息瘋狂攀升,手中帝璽,也化作流光,沒入到天子劍之中,足足好幾個呼吸之後,嬴帝怒喝一聲,聲震天下,仿若一瞬間,整個大嬴神朝都在響徹嬴帝這一聲怒吼.

"敕令,誅殺!"

話音落下,他手中的天子劍,劍身長度驟然暴漲,一息便跨越了上萬里距離,不斷的拉短與胤帝法身之間的距離.

胤帝法身自爆了血肉,施展禁術,身體已經猶如一道光輝,瞬息萬里,在這種速度之下,一般修士的肉身,早就自行崩潰了.

可此刻的胤帝法身,哪怕都成人棍了,也依然沒太大壓力.

幾個呼吸的功夫,他跨越了近十萬里的距離.

眼看著就要沖出大嬴疆域邊境的時候,他的身體微微一頓,一把綿延十萬里的長劍,一瞬間洞穿了他的心髒,轉瞬之後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甚至在這種時候,他都沒有從遁法之中跌落出來.

十幾個呼吸之後,胤帝法身從遁光之中墜落,這時,他已經到了東海.

砸入海水之中,胤帝法身的面色,慢慢的浮現出一絲灰敗,胸口一道不錯三寸的細細血痕,被洞穿的心髒,眨眼間就恢複了正常.

心髒還在跳動,力量也依然還有.

可是胤帝法身卻感覺到,他身上開始浮現出死氣,生機如同泄閘洪水一般,飛速流逝,再也無法止住.

攔住生機流逝的大壩,已經被嬴帝那一劍,強行毀掉了.

嬴帝斬斷了他的生機.

胤帝法身在海中飛速前行,趕到了藍洞之後,直接順著藍洞,進入了帝陵.

他進入帝陵,直奔帝陵最深處的地方.

越過了最後的圍牆,後方有一尊足有百丈長的棺槨,懸在半空,其內溢出的滔天死氣,不斷的向著四周擴散.

這一尊巨大的棺槨,其上明光溢彩,不少材料,赫然就是盜天棺的材料.

只不過這一尊,可比設立在大荒的那些高級的多,也完善的多.

大荒設立的盜天棺,只是副棺而已,這口才是真正能一直抓住那最後一絲機會,讓胤帝生機斷絕數萬年之後,依然還有機會的關鍵.

胤帝法身的生機還在飛速流逝,趁著還未徹底死去的時候,他飛向了這口巨大的棺槨,化作一道光輝,沒入到棺槨之中.

……

嬴帝耗費巨大的力量,用出了一個最難的敕令,在胤帝法身已經是強弩之末,力量暴跌大半的情況下,才正好可以將其生機斬斷.


一步一步,嬴帝洞若觀火,恰到好處的完成了目標.

眼看雷漿之海,墜向離都,離都的防護已經啟動,而城中也已經有一些強者,開始做好了迎接准備.

嬴帝將手中帝璽拋出,懸在離都上空,往日里的界限,在這一刻消失不見,實力足夠的強者,可以自由的發揮自己的實力了,不至于連在離都之上飛遁,都會受到極大的限制.

一位位強者沖出離都,各自做准備,嬴帝隨手一劍,那片覆蓋離都的雷漿之海,便能斬成了上百塊碎片.

失去了彙聚,威能立時暴跌.

坐在高樓頂端看戲的秦陽,沒看到太過細節的地方,可是卻也看到了,戰斗是一邊倒的壓制,胤帝法身玩了命,甚至不要臉的將力量化作大范圍無差別攻擊,強行堆向了離都,才逃掉了.

就是不知道嬴帝最後一擊,到底弄死他沒.

胤帝法身跑到了離都附近,還毀掉了離都,嬴帝的臉往哪擱?嬴帝肯定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眼看充斥著毀滅和破壞力量的黑色雷漿之海落下,秦陽也沒什麼感覺,反正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

直到看到雷漿之海被斬成了一堆碎塊,彙聚成一面綿延數千里的浪潮,化作了一股股分散的雷潮落下,還有其他人都飛了上去.

秦陽心中一動,立刻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前朝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如今還想將神朝離都也毀滅麼?我,禮部右侍郎秦陽,何惜此身!"

秦陽飛到半空中,一聲悲愴的嘶吼,如同一個慷慨就義,不怕雷漿太熱的大忠臣,迎頭沖向了一道落到的雷潮.

他怒吼著沖入雷潮之中,一瞬間,他的肉身便化作了焦黑,肉身最外層,已經被烤焦了,調動了魔手的力量,再催動了肉身力量,順帶著再催動了葬海修髓典.

在雷漿海里淬煉肉身,無法承受的部分,統統灌入海眼,留著以後用.

離都之中,衛興朝遙望著落下的雷潮,神情很是動容.

秦陽吼的生怕別人聽不到他的聲音一樣,本來還以為這個狗東西,是在忽悠別人去頂雷.

沒想到一聲嘶吼,秦陽竟然毫不猶豫的沖入其中一塊雷海碎片.

眼看那墜落的雷海在半空中翻騰,墜落之勢,竟然微微減弱了一些,說明秦陽還沒死,可是看那樣子,估計也頂不了多久了.

衛興朝也飛身而上,准備也去頂住一塊雷海碎片.

他此刻,才忽然有些明白,為何他這般討厭秦陽這個狗東西,看到他就忍不住想抽死他,可是很多時候,卻還是不想跟秦陽一般見識.

現在發生的一切,就是原因.

秦陽這個狗東西,著實是惹人厭,可是他對大嬴做的事,卻也足夠讓絕大多數的老臣子都汗顏了.

神朝重臣,秦陽的實力,根本拍不到前列,可是第一個挺身而出,毫不猶豫沖上去的人,卻是秦陽.

衛興朝捫心自問,他都沒有如同秦陽這般果斷.

一念至此,衛興朝不禁生出一絲自愧不如的感覺.

罷了,若秦陽這個狗東西,這次能僥幸活下來,便不再跟他計較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