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看到了荀穆和張正義,秦陽暗暗松了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落下,便再次提了起來.
荀穆已經變成了一個五六十歲的地中海大爺,張正義也好不到哪去,看起來稍稍年輕些,但看起來傷勢反而更重,眼見出氣多進氣少了.
而這里,別說各種資源,各種靈藥了,連靈氣都沒有.
這倆貨身上肯定沒有帶什麼珍貴的東西,每一次需要冒著神形俱滅危險的時候,他們都默契的做了同一件事,將自己的收藏,還有各種財產,都找個地方藏起來,只帶必須要帶的東西.
如今,看著倆貨的樣子,估計是都到了連一顆療傷丹藥都拿不出來的地步了.
秦陽化作遁光,落到張正義身前.
張正義滿嘴血汙,喉嚨里發出微弱的"嗬嗬"聲,想說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睛瞪的大大的.
看到秦陽落下,他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一絲笑容了.
秦陽眼睛一眯,瞳術施展,將張正義的情況看的真切,這貨壽元流逝過半,體內五髒六腑,皆有損傷,內出血眼中,心髒跟一只已經被切了頭的蛤蟆一樣,勉強能蹬兩下腿.
秦陽一言不發,什麼都沒問,先摘下一顆奇異果,直接塞到張正義嘴里.
他不能讓張正義死了.
因為不確定,在這里死了,神通還有沒有效果.
他的複活跟白凜不一樣,不死神凰是自身已死,然後逆轉複活.
而白凜本身,其實並沒有死過,每一次都是借命替死,死的都是他體內的神魂.
能不賭還是別去賭那一絲不確定,穩妥一點的好.
隨著一顆奇異果下肚,奇異的力量流轉張正義全身,他的傷勢還是極速複原,損失的壽元,也開始被補回來一些.
眼角的魚尾紋,耷拉下來的臉皮,也開始慢慢的消退.
最後變成一個四十歲,略有些發福的中年大叔形象.
張正義從地上爬起來,有些唏噓的摸了摸下巴,心有戚戚之余,更多的卻是松了口氣.
秦師兄果然還是最靠得住的,每一次最關鍵的時刻,都會跳出來兜底.
"發生了什麼?"
這個時候,秦陽才開始問話.
"掉到這里之後,我就莫名的感覺到有種感應,我順著感應向這邊來,遇到了荀穆,我們一路交手,打到了這里……"
張正義語速很快,飛速的將之前的事,大概說了一下.
秦陽眉頭微蹙.
"沒遇到死人麼?"
"沒有啊."
"那你的壽元是怎麼消耗的?死過麼?"
"沒有死過,我們遇到過怪異的雨,會削減我們的壽元,受了傷的時候,也會慢慢的消耗壽元恢複,而且,我能感覺到,我若是在這里死了,就真的徹底死了,相信荀穆肯定也能察覺到."
秦陽心中了然,果然跟他的一個猜測一樣.
只要是死了,便會真的死去.
這里純粹的死亡,不會給任何人逆轉的機會.
相比之下,白凜這種鑽空子的家伙,在這里反而比張正義和荀穆更有優勢.
秦陽遙望著遠處,靠在石頭上,苟延殘喘,身受重傷的荀穆,再次問出一個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若是荀穆死了,你會不會受到影響?會受到什麼影響?最壞的情況,你會不會死?"
"我感覺會有影響,但是不會死吧,他與我雖然同出一體,可如今已經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他死了,我也不會死,不然的話,我為何要追殺他……"
張正義的話還沒說完呢,秦陽已經眯著眼睛,指著遠處的荀穆,沉聲一喝.
"墨陽,把那個家伙殺了."
遲遲趕來的人偶師,恍若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從天而降,落向了荀穆.
以人偶師的身軀,這般落下,荀穆絕對會被砸成肉泥.
而且,不管荀穆用什麼手段,來拼死一搏,人偶師都不會有什麼事.
荀穆歪著腦袋,努力抬眼向上看,他的脖子似乎都斷了,再加上身上的傷勢,到現在還沒死,還是因為神凰血脈在發威,消耗壽元彌補他的傷勢.
他聽著秦陽和張正義的對話,心里就已經明白,他死定了.
能下死手的時候,秦陽是不會猶豫的.
他的身上慢慢湧出一層血色的光華,壽元急劇消耗,面容也變得愈發蒼老,可是他身上的傷勢,卻在急速複原,可怕的氣息,從他身上浮現.
然而,人偶師卻還是面無表情,仿佛什麼都沒看見.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
昏暗的天空中,驟然浮現出一片星空倒影,一顆顆星辰在半空中浮現.
其中一顆星辰一閃,化作一道充斥著毀滅和死亡氣息的光柱,沖向了地面的秦陽.
秦陽念頭一動,黑玉神門化作一扇門板,擋在了秦陽身前,當下了那一道死寂光柱.
緊跟著,光輝潰散,化作一道光暈,瞬間橫掃方圓十數里.
被光暈掃到的荀穆,瞬間消失在原地.
人偶師落下的地方,化作一塊巨石,被人偶師一腳踩的炸開.
異變轉瞬即逝,天空中,一位一身星袍,臉帶面具,一頭銀發的人影,靜靜的懸在那里.
他的一只手,拎著重傷的荀穆,另一只手在荀穆的身上一拍,荀穆身上的血色光輝,便被強行拍碎,荀穆吐出一口鮮血,面色慘白.
但他以命搏命的禁法,也被強行打斷了.
命算是保下來了.
對于神凰血脈來說,只要不是瞬間死亡,就不會死了,給予足夠的時間,總會恢複過來.
秦陽收起黑玉神門,抬頭看著天空.
能修成完整的北斗九星圖倒影,有一顆隱星,可以施展死星寂滅神光,還可以將斗轉星移神通,融入到另外一個神通里,出其不意.
而且氣勢似有似無,與星輝融為一體,氣息隱隱有超出法身之感,身上帶著一絲壽元無多的暮氣.
整個北斗星宗,只有一個人符合這個特征了.
秦陽抬起手,面無表情,慢慢的拱了拱手.
"在下秦陽,見過燕宗主."
一上來就下死手,還救走荀穆.
秦陽已經不需要去問為什麼了.
以對方的身份,不會去干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事.
對方很顯然早就認識荀穆.
再一個,帶著面具,不敢以站面目示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妥妥的反派模板.
燕云拎著荀穆,盯著秦陽,再看了看秦陽身邊站著的人偶師.
"秦陽,果真不該留著你."
"噢,原來跟荀穆合作的,是燕宗主,難怪藏的這般深……"秦陽有些恍然,念頭一轉:"金幣的消息,是你給荀穆的吧,同樣,也悄悄的讓我師弟查到了同樣的情報吧,原來是你在推波助瀾……"
燕宗主一言不發,再也不說一個字了.
多說一個字,可能都會被秦陽知道更多,雖然事到如今,暴露了也無所謂了.
他的身形慢慢的化作幻影,伴隨著星輝閃耀,徹底消失不見.
秦陽盯著天空中的星圖倒影,目中神光閃爍,那些星辰的每一次閃耀,都是信息,每一道星痕,都代表著動向.
秦陽煉制星落陣盤,精研星落大陣,水平雖然不算特別高,但用的多了,研究的多了,一些東西終歸是在潛移默化之中懂了.
星斗一系,相互之間,多有聯系,一法通,萬法明,星圖倒影里,透露出的信息,他還是能看明白一點的.
等到星圖倒影消失不見,秦陽將目光轉向了山頂的神殿.
燕宗主去了神殿.
秦陽不知道,北斗星宗怎麼會參合進來了,而且看情況,肯定不是臨時起意.
想到之前的情報.
所有的事情愈發撲朔迷離了,開始他覺得暗中搞事的人,是大燕皇室的.
至于北斗星宗,他還真沒多懷疑過,因為從各方面的情報來看,嫌疑特別低.
可如今,這位北斗星宗的現任宗主,卻以一種跟往日截然不同的姿態出現了.
立刻讓秦陽連起來很多事情.
荀穆去太孫府,是這位安排進去的,而張正義能追查到,一枚買命錢,就在太子府的寶庫了.
之前秦陽就有疑惑,讓張正義去考古可以,但這種隱秘之極的消息,他是怎麼知道的.
如今算是明白了,肯定是這位傳說中,為北斗星宗盡心盡力的燕宗主干的.
以穩妥為發展方針,曆來都是盡力讓北斗星宗置身事外,不讓北斗星宗受損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什麼的,都是這家伙對外立的人設……
人設這種東西,呵……
平日里人設越穩的,其實越能信,但有些關鍵時刻,這種東西,就成了忽悠別人的工具了.
回憶著之前的事……
秦陽覺得,張正義找到這里,拿到金幣,荀穆埋藏後手之地,怎麼就好死不死的,正好被北斗星宗里,一位精修神海道宮,潛力不小的高手發現了?
而蘇星河若非遇到他秦陽,可能就已經死在半路上了.
得到消息,有高手隕落,北斗星宗在順勢插手,一切都理所當然.
秦陽無不惡意的想,這一切的背後,可能都是這位燕宗主在背後推波助瀾.
甚至繼續往前推,當年外層空間的事,跟大燕有關,十有八九也跟這位人設很穩的燕宗主,脫不了干系.
秦陽覺得,以前的推斷,可以全部推翻重來了.
以前是真的忽略了一件事,有的人的人設,其實跟本人一樣,有些人,其實真的只是人設,或者說,是九成九時間內的人設.
畢竟他秦有德的人設就特別穩當.
就比如說,在東海,他莫名其妙的拿刀架在別人脖子上,只要別人認識他,知道他,都不會覺得秦陽失心瘋亂殺人啦.
既然如此,有人的人設同樣特別穩,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讓他意外的,只是這個人而已.
"那座神殿,你知道麼?"秦陽看向張正義.
"不知道,沒聽說過,沒見過,但是我感覺得到,解決問題的關鍵,就在那座神殿里了,我身上的返生咒,已經消失不見,但是卻引來了另外一種我察覺不出的變化,我能感覺到,隱藏在血脈里的力量,在不斷的變強……"
"那就去吧,最好一次徹底解決了."秦陽遙望著神殿,邁出了腳步.
……
空曠的神殿里,星輝乍現,燕宗主拎著荀穆出現.
燕宗主將荀穆丟在一邊,在丟給他一個玉瓶.
"南斗斷續丹,足夠你療傷了,盡快恢複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嘿……"荀穆也不察看,打開玉瓶就往嘴里倒丹藥:"你怎麼不殺了他們?"
燕宗主冷眼看了荀穆一眼,淡淡的道.
"你與那張正義同出一體,你應該是最了解秦陽的人,你應該知道,若是聽信了傳聞,看輕了秦陽的境界,低估他的實力,會死的很慘.
而且他身邊的那位似是傀儡的高手,看不到境界,可他的身體,卻比五行山的那位老鬼還要強.
出手也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縱然能得手,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我們要做的事情,可不是為了殺他們."
"呵,說的也是."荀穆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我說這些,可不是為了給你解釋."
"我明白,你找到了這里,找到了買命錢,我會按照約定,告訴你一些事.
按照我所知道的,這里是神凰的神殿,也必定是其葬身之地,我們要找的東西,必定在這里.
屆時,只要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也必定可以讓你逆轉生死."
"最好如此."燕宗主也不多說了,開始在神殿里轉了起來.
荀穆服用了丹藥,加上神凰血脈消耗壽元,傷勢恢複的很快.
他遙望著燕宗主的背影,眼神閃爍了一下,咧著嘴無聲的笑了笑.
片刻之後,荀穆高聲一喝.
"燕宗主,我們該出發了."
兩人一起深入神殿,消失不見.
不一會,神殿之外,秦陽,張正義,人偶師也到了.
秦陽看著巨大門戶上的浮雕,心里開始浮想翩翩.
那是一只展開雙翅的神凰,只是略有些粗糙的浮雕,卻給人一種濃重的桀驁之感.
"神凰……"
"張師弟,這次考古的,可能是你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