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威爾靠在柔軟舒適的布墊沙發上,輕搖手中的酒杯,讓深紅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旋轉,溢出帶有果香的甜美氣息.
深深呼吸,酒味已讓人沉醉.
這放松的感覺對于經常奔波于危險邊界的密探來說太難得了.可正因為難得,鮑威爾才格外喜歡.
他不但喜歡產于綠谷鎮的葡萄酒,喜歡來自南方科米爾的漂亮坐墊,還喜歡幻術小屋內安靜.
這份暴風雨里的靜謐讓鮑威爾深深迷醉.尤其這暴風雨由他攪動,更讓他覺著自己掌握某種秘法,讓世界隨自己的意志而動.
幻術師約翰遜坐在小屋的另一頭,正在給魔寵貓頭鷹喂寶石.
那只該死扁毛畜生極其挑剔,對主人送上口的食物挑三揀四,還不斷咕咕亂叫,以呱噪的聲音品評當前時局.
"你們難道就不擔心維克多.雨果會翻盤嗎?城里的巫師和貴族也許沒有想象中那麼強大,或許他們不堪一擊呢?"
鮑威爾不理那只鳥,將杯中的酒液灌進口中.微醺的感覺真不錯,讓精神適度放松.
雖然約翰遜這人挺討厭的,搞出來的綁架也沒成功.但這家伙挑事的能力還真不錯,一招就把城內局面攪的稀爛.
巡檢署已經把大隊人馬拉出來封城,這勢必引發城內貴族的強烈反彈.雙方本就矛盾重重,這下不打起來都不可能.
鮑威爾已經想好了,如果城內鬧的還不夠,他就偷偷出去再刺殺幾次.
都用不著選擇什麼重要人物,哪怕是隨機殺幾個貴族奴仆或者平民窮鬼,就足以火上澆油,讓某一方失去理智.
不得不說,這麼好的主意,自己之前怎麼就沒想到?
心里高興,日子就舒坦.哪怕被困在小屋內也就無所謂了.
那只貓頭鷹卻不肯放過鮑威爾,繼續呱噪道:"窮鬼,少喝點,那酒很貴的.你該不會專門來我們這喝酒的吧."
鮑威爾有點火氣了,對約翰遜問道:"你的魔寵缺乏管教."
"它叫嘟嘟,就這個脾氣.連我都嘲諷."幻術師滿不在乎逗弄自己的鳥,"來,說幾句讓我不高興的."
貓頭鷹抬爪子把主人的手指推開,咕咕叫道:"白癡,別高興的太早.你們倆怎麼看都不像是干大事的人,說不定攪局反而幫了雨果的忙."
"看見沒,我這魔寵多有個性."約翰遜樂呵呵的大笑,"但城里的貴族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勢力.
巡檢署大隊人馬封城,肯定會有人不滿.說不定已經有某家權貴覺著憋氣,動手殺了巡檢署的士兵.
雨果碰到這種情況,要為區區幾條賤民的人命翻臉嗎?翻不好,不翻也不好,我都替他為難."
哈哈哈的笑聲在幻術小屋內回蕩.
鮑威爾抓起酒瓶給自己又倒了一杯,也跟著笑不停.他想象一下敵人面對的困境,心里就非常高興.
笑聲響到最高點,忽然凌空壓下一個更大的聲音.這聲音恢弘大氣,仿若黑夜破開,神明降臨.
"寒風城的居民們,"
噗.......
鮑威爾差點被嚇癱,胸膛緊縮,一口酒水在肺部氣壓的沖擊下全噴出口.漫天液滴飛出,片刻又落下,淋了他滿頭滿臉.
這活脫脫的自作自受.
約翰遜也呆住,手腳不動,面無表情.他在仔細分辨聲音的來源,希望自己出現了幻聽.
兩個難兄難弟對視一眼,不是幻聽.
恢弘的聲音繼續響起,"我是維克多.雨果,正在巫師之塔內向你們說話."
臥槽!
兩人好像掉進油鍋一般,被燙的猛然從座位上跳起來.他們同時抬頭看向天花板,仿佛有個可怕的敵人就在頭頂.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貓頭鷹嘟嘟扇動翅膀飛出小屋去外面轉了一圈,回來後淡定的說道:"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聲音來自巫師之塔.
維克多.雨果控制了塔頂的預言系層面,正在向全城說話.我就知道巫師團的那幫廢物沒什麼大用,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一群豬."
"不可能吧."鮑威爾驚叫喊道.他抱住自己的腦袋,揪住頭發,驚愕到難以接受,"這才多久?雨果就控制了巫師之塔?巫師團比豬都不如啊."
約翰遜也是抓狂的很,他也跑到幻術小屋外,爬上了偽裝成平民住宅的屋頂眺望城市中心的黑暗.
巫師之塔的頂端有燈光,平常朦朧中可以看到塔頂的輪廓.老班克離開後,塔頂變成光禿禿的模樣.
可現在塔頂變成了半球型,那是預言系觀星台被升起了.
"怎麼會這樣?"約翰遜心跳砰砰,事件發展超乎預料,"巫師團的首席們怎麼能允許雨果掌控塔頂?他們......,他們......"
是死了還是臣服了?
鮑威爾也跑出來,跟著在黑夜里發呆.
貓頭鷹嘟嘟飛上天空,表示可以去打聽一下情況.過了十幾分鍾後,它慢悠悠的回來,扯長音調說道:"事實完全符合我的預估."
約翰遜和鮑威爾恨不能同時出手掐死這只鳥,兩人暴怒低喝道:"快點說."
貓頭鷹咕咕說道:"我碰到好幾個逃離巫師之塔的人,他們說塔內發生了動亂.五大首席聯手向雨果施壓,卻慘遭逆襲.
寒風城巫師團算是完蛋了,他們沒死光,也沒臣服,但被擊敗了.目前逃亡的巫師正朝城主府方向集結,大概是要聯合阿拉德等城內家族繼續頑抗.
我現在繼續做個大膽的預測,城內那幫貴族不比巫師團好哪里去?千萬別高估他們的實力,說不定也是一觸即潰."
該死的貓頭鷹的語調好像在陳述新聞稿,事不關己般冷靜.
鮑威爾卻渾身起雞皮疙瘩,大汗淋漓.約翰遜也沒好受到哪兒去,完全呆傻.兩人千算萬算,算到了開局卻算不到結尾.
等等,這還不算結尾呢.
鮑威爾一扭頭,返回幻術小屋收拾東西,"我得馬上離開這座破城.待在這里太危險了.尤其跟著你們這傻人加傻鳥,我非得被坑死不可."
約翰遜一把拉住鮑威爾,"你現在能跑到哪里去?巫師之塔監控全城,你以為自己能不被發現?
別忘了雨果手下那些'惡狗’肯定在到處找我們.碰到他們,你有勝算?"
鮑威爾就孤家寡人一個,當然沒勝算.他卻更是怒道:"我難道還要繼續躲在你的破屋子里,等著被雨果找上門嗎?"
約翰遜搖搖頭,"雨果肯定盯著彙聚在城主府的巫師團和貴族們,等他們打起來就沒空管太多了.再等等,我們到天亮後再考慮."
這話不是沒道理,鮑威爾冷靜想想,抬手一指貓頭鷹嘟嘟,"讓你的傻鳥去盯著城主府那邊.
只要那邊打起來,我們立馬就逃.這寒風城真的不能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