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鎮是寒風城的南部邊界.過了鎮子的路口就算女妖堡布契家族的領地.可現在路口卻堵著幾十輛馬車過不去,只因對面有布契家族的稅務官帶人把守.
鮑威爾和約翰遜只帶了一個木箱,繞路或者混過去都容易.但馬車運輸的大宗貨物卻難以繞行,因為南北就只有這麼一條便捷的商路.
路口堵的馬車越來越多,氣氛越來越焦躁.
就隔著路卡的一條線,對面是稅務官和全副武裝的稅務隊在虎視眈眈.另一邊就是人喊馬嘶的過境商隊,彼此打聽消息.
好些商人在女妖堡頗有背景.他們試圖跟設卡的稅務官爭辯求情乃至賄賂,可看到布契家族的官方徽章後,這些人全都熄火.
消息傳開,設卡收稅是族長弗里德曼下達的命令,執行的也是家族嫡系.這批人誰的面子都不給,想要過去就得付錢.
鮑威爾和約翰遜為此面面相覷,他們要搭乘馬車繼續南下.每耽誤一天,高利貸的日息就會壓縮他們的利潤.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設卡收稅了?"鮑威爾沒有選擇立刻繞路,而是在濃霧鎮找從女妖堡過來的商隊詢問.
一名商隊頭目押運糧食過來,繳納了高額稅金才通過關卡.他在濃霧鎮酒館里氣的大罵,順帶介紹了女妖堡的消息.
"糧食布匹食鹽等貨物想要北上要繳納百分百的關稅,南下的鐵器玻璃木材藥品施法材料也要繳百分百關稅.布契家族盤點了所有的暢銷貨,收稅收的可狠了.
為了收稅,女妖堡出動了上千人的隊伍沿途設卡.你就是繞過了濃霧鎮的關卡,後頭石頭鎮和進入女妖堡都要查驗納稅憑證.
一旦發現沒有納稅憑證,就會被判定為非法入境,不但貨物沒收,還要重罰.
這百分百的稅啊,誰願意繳?我是沒辦法,連退回去都不行,被逼著繳稅.後續的商人被嚇住了,不肯再向北方運貨,都在看看風頭."
商隊頭目應該是白跑了一趟,在酒館里罵了好久.打聽消息的人把他圍了一圈又一圈,紛紛竊竊私語.
酒吧老板站在吧台後,對亂糟糟的局面深感不滿.他抓了把戰錘在台面上咚咚的敲了幾聲,
"安靜點,不就是直接的商路斷絕麼.這事常有,你們這些商人什麼時候怕過?從其他城市繞路中轉不就行麼."
可抱怨的商隊頭目更生氣了,他一拍桌子繼續罵道:"可惡的就是北地其他城市這次聯合起來了,任何向寒風城運輸的貨物都被高額征稅.繞路繳的稅只會更多."
嘩然之聲更加猛烈,酒館內的討論愈發混亂.鮑威爾深感這事要失控,寒風城絕不會坐視自己被圍困,說不定又要打仗.
這半年來,北地每天都有數百輛馬車在為寒風城運送貨物.大大小小的商人在其中賺取超額利潤,現在商路突然被封就是在要他們的命.
好些人激動的表示要向雨果領主請願,要求其發兵搗毀沿途稅卡,打破這等不合理的稅收政策.
商人們在激動狀態,這主意提出來就獲得普遍認同.只是吧台後的老板卻冷哼不已,嗤笑道:"就憑你們這些人想要挑起一場戰爭?可能嗎?
貴族們攔路設卡收稅不是常態麼?長腿家族是怎麼收你們的稅款的?過去一路上有多少稅務官守著你們?這麼快就忘記了?"
這等嘲諷太打臉,倒是讓酒館內安靜了一會.
周青峰要促進商業發展,奪城後就撤銷了境內絕大多數稅卡,只保留進入寒風城的稅收機構,稅率也很低.對于糧食之類急需物資則根本不收稅.
寒風城周邊還到處修路,派出軍隊清剿匪徒和地方勢力,確保有一個發達便利的物流網絡.商人們在其境內過的非常舒服.
可離開寒風城的領地,處處設卡,處處繳稅,處處挨宰才是正常現象.地方統治者可以隨心所欲的征稅,商人們只能把成本壓在最終消費者身上.
酒吧老板說出這等實情,讓商人們如遭棒喝,全都沉默.
鮑威爾撥開幾個人群,走到喝悶酒的商隊頭目面前,低聲問道:"先生,現在女妖堡的情況怎麼樣?為什麼會突然征收這麼重的稅?"
商隊頭目的貨在濃霧鎮就交付給寒風城的運輸隊,後續沒什麼事了.聽到詢問,他瞪著一雙魚泡眼轉過頭,發出哼哼的嗤笑.
"為什麼征稅?因為女妖堡的鐵匠和木匠都活不下去了.布契家族自己官營的兩家鐵匠鋪已經連續兩個月沒有生意.
家族鐵匠要麼改行,要麼偷偷溜到北面去找工作.木匠更慘,北面壓根不缺木匠,只有大批大批加工好的木制商品傾銷而來.
最開始運來的還只是簡單加工的木板,後來就是各種成品家具.最後連蓋房子的木料也能運來,價格還便宜的很.有的木匠被逼的上吊了.
城里的貴族可不管木匠死活,他們覺著北面運來的貨物便宜好用,就絕不會購買本地的貨物."
酒館里的議論聲稍稍響了點,好些商人就是做木材生意,對此情況是完全認同--北面的木材運上兩百多公里,還能比南面自己砍伐加工的木材更便宜.
這情況不單單是女妖堡,整個北地都如此.別說木匠了,連伐木工都沒活干.
可不管如何痛恨,若要找工作還是得朝寒風城跑,當不了木匠還能干點別的.留在本地就真的會餓死,或者被經營中的高利貸逼死.
商隊頭目繼續說道:"現在女妖堡好些店鋪都倒閉破產了.只有做北面生意的糧商布商在賺大錢.他們把糧食都賣到寒風城,搞得女妖堡自己的糧價飛漲.
布契家族這半年為了壓低糧價費了好大心思.偏偏出售糧食的商人背後都是貴族,一般手段根本無效.
北面的糧價要比南面高出一倍,商人們根本不願意把糧食在女妖堡出售.弗里德曼族長大概是被逼急了.他如果再不出手,女妖堡自己就因為缺糧而垮了."
糧食戰爭比刀劍戰爭還凶狠,稍有不慎便是饑荒.
商隊頭目喝干杯中最後一口,將碩大的木頭酒杯朝台面上哐當一砸.他朝酒吧老板嘲諷道:
"你以為打不起仗來?等著吧,這次的事只怕比你們想象的都凶險.說不定又有一個長腿家族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