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BBC記者猶如驚弓之鳥,倉皇不安的從臘戍逃離.他們坐著一輛老式吉普,奔向兩百多公里外的曼德勒.
車子開了一半,司機就打著呵欠表示要休息一下.英國佬看著對方從口袋里掏出煙卷,抽了一根後方才精神煥發.
在荒郊野外半路停車,還跟癮君子同行的感覺可不太好.兩個英國佬生怕這煙鬼吸太嗨導致半路車禍,堅決要求自己開車.
這一路跟逃難似的,好不容易離開緬甸東北的山區,抵達曼德勒,英國佬立刻在當地報警,說自己的翻譯在臘戍被槍殺--當地的官員只'哦’了聲,表示知道了.
"你們不去追查嗎?"
"查什麼?"
"有人死了."
"你們當初申請前往臘戍時應該簽過一份協議,我們提醒過你們要注意安全.現在你們還能完好的從臘戍回來,這就是莫大的幸運了."
負責接待的低階官員對英國佬的報警渾不在意,只做了簡單記錄.這讓身為BBC記者的英國佬倍感憤怒.
"你們難道就無視'聖光’集團的入侵?連我們在仰光的記者都聽到消息,你們在曼德勒居然無動于衷?"
這是個莫大的指控,接待的官員板著臉,"你們英國佬就喜歡無端的汙蔑和抹黑,'聖光’集團跟佤邦和撣邦簽了協議,受邀請到地方進行投資,這有什麼問題?
因為'聖光’的投資,金三角的煙田已經快被鏟掉一半.除了那些毒販子,所有人都收益.這個月的治安明顯好多了.
就連我們曼德勒也即將跟'聖光’簽署合作協議,雙方將共同出資興建一條全長三百多公里,從木姐口岸到曼德勒的正規公路,預計兩年就能修好.
只要修好這條路,重型卡車四個小時就可以從木姐直通曼德勒.我們的糧食和木材可以更輕松賣給中國.
'聖光’還同意在曼德勒建車輛制造廠,他們將派人來教我們生產機動三輪車和四輪車.從平整土地到搭建廠房,再到供水供電,還有零配件的本地化生產,全部都教.
曼德勒需要這樣一家工廠,我們已經在城外選定的土地,'聖光’的工程師保證半年就可以把梁架式廠房建好,一年內投產.年產量至少十萬輛."
提到'十萬’輛的數字,接待的官員也是滿臉期待.對于緬甸這個工業幾乎為零的國家,一個能年產十萬輛的車輛廠是個巨大的進步.
這將帶動一整個工業鏈條的發展,增加上萬的'高收入’就業,並且為社會提供急需的運載工具,大大提高勞動效率.
兩個英國佬卻驚叫道:"這會讓你們陷入難以擺脫的債務陷阱.會對你們的財政造成巨大威脅,你們會被難以承受的利息拖破產的.現在的拉美地區就是如此."
接待官員對此報以斜眼,"我們目前的財政就夠爛了,還能再爛到哪里去?政府都沒錢支付公務員的工資,我們現在連基本的汽油柴油都沒了.
再說'聖光’自己投資,怎麼會有債務?沒有任何人欠債,哪來的高額利息?你們在想什麼呢?'聖光’可不玩你們那套把戲."
'聖光’竟然不搞融資?
英國佬被堵了個結結實實,琢磨半天才繼續道:"你們有了車輛還缺汽油柴油啊.年產十萬輛,你們的外彙可撐不起大量油料進口."
緬甸極度缺油,汽油柴油都缺.但他們卻沒多少外彙可以進口,這就導致他們國內的車輛跑不起來,農用機械更是談不上,社會發展就是個笑話.
但接待官員卻聳聳肩.
"'聖光’願意在西面沿海投資建一個煉油廠,為我們生產油料.他們還會鋪設石油管道,不但滿足我們國內的需要,還將可以向中國內陸出口.
至于目前的油料需求,'聖光’也表示願意盡力滿足.這條件對我們來說是難以拒絕的,所以仰光方面也同意了雙方的投資合作項目."
對于一個農業國,可以極大提升生產效率的工業制品是無法拒絕的誘惑.比如一台水泵可以讓更多的農田得到澆灌,大幅降低勞動量卻獲得幾倍的收益.
那個農民真願意農忙的大夏天在田地里沒完沒了的去挑水?可不就盼著有機械設備來幫忙麼.
在耕作,播種,施肥,噴藥,收獲,運輸,每一個環節都需要農機的介入,以便獲得幾十上百倍的效率提升.
可知道歸知道,有哪個工業國願意無私幫助另一個農業國?大家漂亮話可以說,但利益還是要談妥的.
現在'聖光’出現了.它不談別的,就談錢.
生產三輪車的機械廠,這個無所謂.
但煉油廠加輸油管道,聽起來是個巨大的工程,也是個可怕的工程.兩個英國佬的腦袋都要炸了,覺著這個消息不可接受.
"煉油廠要建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短期內還沒定.反正在西面海邊."接待官員指了指自己辦公室的緬甸地圖,兩個英國佬更是要尖叫起來.
"這一定有陰謀.緬甸西面就是面積兩百多萬平方公里,水深超過一千米的孟加拉灣.這個地方太適合彈道導彈核潛艇的巡航了."
"不行,你們不能允許'聖光’建煉油廠.這會給自由民主的世界帶來巨大威脅.有了煉油廠就有港口,有了港口就會有軍事基地.有了軍事基地就會搶占你們的生存空間."
兩個英國佬一人一句,似乎在歇斯底里的描繪末日降臨.
接待的干部被他們張牙舞爪的模樣弄得呆了呆,半晌後淡然說道:"是啊,就像你們英國人曾經干過的一樣."
"我們是文明社會,跟那些邪惡政權不一樣."
"所以你們正在封鎖我們?把我們也列入邪惡."
英國佬又啞火了.
仰光現在正是被西方封鎖的受不了,國家瀕臨崩潰裂解,過不來兩年不得不低頭求饒.可現在周青峰出手了,真是要感謝西方把這個鄰國逼的走投無路.
國內有一大堆過時的生產線需要淘汰,巨量的落後產能等待廢棄.這些東西全部都是沒人要的負面資產--但在別的國家可未必.
國內稍微大點的城市,誰家沒點'五小企業’?光是云南這個落後身份,周青峰都能搗騰出一大批工業破爛,還有幾十萬即將被淘汰的技術工人.
這些人大多四五十了,已經跟不上時代發展,又沒能力學習進步,除了受照顧弄個小攤干點雜活,為什麼不出國來瀟灑一把?
反正農業國不挑剔,他們就需要低端工業品.
這不正是一拍即合的事麼.
再往長遠看,九十年代需要低端工業品的地區可太多了.市場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