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雪兒家這頓午餐吃的賓主皆歡,至少場面上是如此.
女仆們穿黑白裝,從廚房端出十幾個銀質餐具.每一道菜都有專業大廚烹飪,完全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用餐過程也非常有儀式化,每人身後都有專門的仆人伺候,確保桌面清潔,碗碟常換,杯中酒水時時不竭.
酒桌上話題遠離凡俗,一會是曆史,一會是繪畫,一會是音樂.蜜雪兒還彈奏了一曲D大調卡農,用以佐餐助興.
當喬治太太問起周青峰對鋼琴曲的喜好,周大爺立馬扯過一張餐巾紙,隨手'創作’一首同樣的'卡農’樂曲,算是獻給美麗可愛端莊大方的蜜雪兒小姐.
'卡農’是曲式的名稱,是不斷重複卻又反複嵌套的短小音節.它極簡單又極複雜,重複的音節不斷組合,會形成極華麗的樂章.
'卡農’看似化簡為繁,實則化繁為簡.能創作'卡農’必然是對音樂有極深理解的作曲高手,可誰也沒想到周大爺會來這手.
當蜜雪兒試著彈奏這首'即興創作’的'卡農’,在場的喬治夫婦和管家仆人都逐漸愣神.
小洋妞的彈奏從生疏到流暢,很快沉迷其中.音樂中仿佛有一種力量穿透骨髓,直達靈魂--有精靈兩萬多年文明的積累,在藝術領域,周大爺有數不盡的揮霍資本.
一個循環彈奏完畢,蜜雪兒捧著那張餐巾紙走過來,認真的問道:"周,這是誰寫的?"
周青峰故作滑稽的搖搖頭,"不知道,是個無名的藝術家.我無意間獲得了它.若是有空,我或許還能回憶起更多類似的藝術作品."
蜜雪兒用狐疑的目光盯了許久,沒能從周青峰的臉上看出任何虛假的.她腦海中忽然升起個奇怪的念頭,
"我從六歲開始練琴,熟知世間所有知名的曲譜,但這首'卡農’絕對的第一次見.我要是一槍打爆了這顆腦袋,是不是就毀掉了一個能震驚世界的藝術家?"
蜜雪兒又問道:"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周青峰一撓頭,"《致蜜雪兒》,如何?"
小洋妞倒吸一口氣涼氣,她很想矜持的拒絕,可被名利牽扯,止不住這份誘惑--凡俗之人太渺小了,任你身前貴如君王,死後也不過一缽塵土.
凡人若想留名,最好的辦法就是學汪倫--李太白一首《贈汪倫》,'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名聲傳唱千年不衰,賺大發了.
隨手寫的曲譜被小洋妞極為珍重的細細抄下.記載曲譜的餐巾紙也沒被丟棄,反而讓周青峰親自寫上《致蜜雪兒》的曲名,夾在一本巴赫曲譜中列為珍品.
接下來不管談論什麼話題,周青峰都能如專業教授般對答如流,再偏門的知識都盡在掌握.
從埃及的紙草學到英國伊麗莎白一世的家族譜系,從近地軌道的衛星通信到北美農產品的種植技術.
若是談到當前的政治經濟局勢,周大爺更是興奮.他參加'鍵政’那麼些年,總算逮著機會教訓一名美國參議院的資深議員.
"你認為明年國會將否決總統提交的政府預算?"
"共和黨好不容易控制了國會,跟民主黨的政策又相差極大,怎麼談也談不攏的."
"不可能,目前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預算案將被否決.預算若是不通過,對共和黨一點好處都沒有."
"不過是幾個月後的事,等著看就好.對了,要不要再聊聊經濟,我對接下來美國的互聯網經濟非常看好的.有幾家公司的股票值得長期持有."
九十年代,美國卸下了冷戰包袱,享受打垮死敵的豐厚紅利.克林頓政府開始搞'信息高速公路’,互聯網經濟開始一路飆升,接下來幾年股市將漲到天上去.
周青峰早就眼紅好幾家企業的股票,奈何他沒法以'聖光’的名義持股,只能跑去歐洲建理財基金,通過瑞士和比利時的金融機構間接持股.
就這樣還不敢買太多.
因為國際金融結算體系被美國控制,瑞士等國的銀行也在偷偷跟CIA合作,一不小心被查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些信息用來賣人情倒是挺不錯,尤其適合當神棍預言一番.越是違背直覺和常理,越是可以暢談.等事後情況按周青峰'預測’的發展,他的話語權就建立起來了.
有些預言,老喬治是嗤之以鼻,有的是半信半疑,有的是差點以為國會有內鬼.周青峰還要扯經濟,老頭實在沒心情再聽了.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三教九流,五花八門,實在扯不過這小子.鬼曉得他知識面怎麼會如此豐富?蜜雪兒全家都不是他對手.
午餐很盡興,至少周大爺自己很盡興.餐後仆人送上紅茶,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以曼哈頓為景,開始談點正事.
"你想要將那艘被困在黑海的航母開出來?"
"開不出來,我就不會買下它了."
"你願意付出什麼代價?"
"別太貪心.你們現在得到的還不夠嗎?"
"周,我非常想幫你,但是......"
"喬治先生,聽說你在國會的外號叫'惡狗’.是不是覺著我坐在此地猶如肥肉,可以隨意撕咬?
或許我該提醒你派人去看看守在公寓外的FBI探員,他們可能需要一些急救.這應該能讓你清醒點."
老少兩個坐在咫尺距離,談到具體事務就變得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兩人都霸道慣了,就看誰更霸道些.
聽周青峰談及公寓外的情況,老喬治扭頭看向身側的管家.後者連忙派人出去看看情況,一會就慌亂的過來,瞧了周青峰幾眼,向老喬治附耳低語幾句.
老喬治眉頭緊皺,看周青峰的目光閃動凶光,"年輕人,你的所作所為是違法的."
"違法?"周青峰淡然的捧著茶杯,抿了一口後說道:"或許我應該把你的黑料捅給媒體,相信會有不少人想把你搞下台.你的政敵可一點不比我少.
比如說你在競選期間派人抹黑對手,竊聽對手的電話,下三濫到綁架對手競選顧問的家人.
以及你利用議員的權勢干擾司法,讓好幾家大企業免于被起訴,完全違背了自己就任議員時的誓詞.
要論違法,你可一點都不少."
周青峰偏頭冷笑,"喬治先生,我來這里真不是為了泡你的女兒.你拿了我的錢,就該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