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真正的身份

朱慕云跟著李邦藩走,心里想著,他住的到底會是什麼地方.白石路的別墅?還是在領事館那一帶?抑或是憲兵隊?

當李邦藩推開院門時,朱慕云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的住所,竟然只是一棟普通的民居.而且,就在日語專修學校不遠,是一個稠密的居民區.

朱慕云跟著進去後,還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這棟民區是兩層,李邦藩和張百朋只住二樓,一樓竟然住著另外一戶人家.

姑且不說張百朋和李邦藩的真正身份,以他們日本留學生的身份,回來之後,也不應該住在這樣的地方吧?

張百朋和李邦藩到樓上後,馬上回了房間.很快,兩人就換了衣服.原本他們穿的是西裝,現在卻換上了粗布白褂.

"我們剛回來,暫時還沒有收入,要節省每一分錢."李邦藩見到朱慕云詫異的目光,解釋著說.

"你們白天不上班?"朱慕云問.

"我們現在搞點社會調查,是幫以前的老師搞的,怎麼能收老師的錢呢?"李邦藩說.

"社會調查?"朱慕云回想著他們的行為,倒也合乎邏輯.

"這是我從日本帶回來的清酒,請朱君品嘗."張百朋從房間拿出一瓶酒,給朱慕云倒了一杯.

李邦藩則麻利的拿出一包花生米,擺好後,還給朱慕云搬來一把椅子.一般人家的桌子,都是配的凳子.但他們這里,卻是椅子,而且是那種寬闊的扶手太師椅.

"請."李邦藩恭敬的說.

"好."朱慕云正要落座,突然看到張百朋站在椅子旁,腳已經從鞋子里脫了出來.

朱慕云迅速將腳從鞋子里脫了出來,半跪在椅子上.受朱慕云的影響,張百朋也跟他一樣,自然而然的半跪在椅子上.原本桌子的高度正常,但現在卻成了榻榻米.

張百朋見他們都半跪著,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跪在了椅子上.他相信,朱慕云在日語專修學校,肯定學過日本的禮儀.自己和張百朋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在家里還保留著日本的習慣,也是無可厚非的.

"為大日本帝國干杯."朱慕云用日語低聲說.

"為大日本帝國干杯!"張百朋和李邦藩目光一變,一下子變得激動而亢奮,就好像打了雞血似的.

"為天皇陛下的健康干杯!"朱慕云拿起酒,給他們各倒了一杯,主動舉起杯子,恭敬的說.

"為天皇陛下的健康干杯!"張百朋和李邦藩異口同聲的說,他們的聲音整齊而響聲,有種震耳欲聾的感覺.

朱慕云與他們一杯一杯的喝著,或許是一開始就很激動,兩人顯得非常激動.一瓶酒喝完後,張百朋又去拿了兩瓶出來.朱慕云頻頻給他們倒酒,而他自己的杯子,喝的時候留一點,倒酒的時候,空一點.


當開始喝到第三瓶時,張,李兩人已經光著襪子,在房間跳起了舞蹈.古星此時的溫度非常高,整座城市像個火爐似的.朱慕云率先將上衣全部脫掉,他們見朱慕云光著身子,也把身上的白褂解了下來.

他們的日本舞蹈很正宗,朱慕云雖然在學校學過一點,但想要跳得這麼原滋原味,根本不可能.而且,他盤著腿,彎著手臂,像只螃蟹一樣,一擺一擺的跳著,實在不習慣.一個趔趄,他竟然倒向了張百朋.

朱慕云快要倒下的時候,一把抓住張百朋的褲子.雖然沒有摔在地上,卻把張百朋的褲子脫了下來.

"張君,實在不好意思."朱慕云哈哈大笑著,順手站了起來.

朱慕云給張百朋去拉褲子,但目光卻留在了他的襠部.這可是日本人才穿的兜襠布,它的功效相當于中國人的內褲.

朱慕云馬上轉過身子,面對著李邦藩鞠了一躬:"今天晚上太高興了,下次再來打擾."

"朱君,你是我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以後可以常來,我喜歡跟你喝酒."李邦藩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大笑著說.

朱慕云離開之後,原本輕浮的腳步,一下子變得平穩.他迷離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清澈,哪有半個醉意的樣子?站在李邦藩房子不遠處,朱慕云倚著牆壁,點了根煙.

原本他一直在猜測李邦藩和張百朋的身份,直到今天晚上,他才確信,兩個並不是什麼留學生,而是真正的日本人.除了因為張百朋的兜襠布外,還有他們的體貌特征,以及他們對日本那種發正內心的狂熱.

現在回想起他們剛到日語專修學校的那種眼神,朱慕云終于發覺,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奇怪了.那種眼神是一種蔑視,一種主人看待奴仆的目光.這樣的目光,一般只會出現在日本人看到中國人的時候.

"田島拓真,你真的喝多了."李邦藩等朱慕云一走,馬上也變得清醒了.他瞧了張百朋一眼,冷冷的說道.

"柳葉一郎,今天不是一個高興的日子麼?"張百朋,也就是田島拓真微笑著說.

"混蛋!"田島拓真罵道,他與田島拓真都是日本情報人員,兩人所屬"支那科",專門負責中國區的情報.

此次進入日語專修學校,也是為了以後搜集中國情報而做的准備.支那科的學員,必須要做到,與中國人同吃同住,共同生活而不被看出來.

他們住在這個地方,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樓下的人,一直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兩為有的時候會說日語,所以主動告訴了對方,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中國人.直到今天晚上,兩人的身份,一下子曝光了.

"你覺得朱慕云發現了我們的身份?"田島拓真被柳葉一郎這麼一罵,渾身一個激靈,人也清醒不少.

"你就等著回去處罰吧."柳葉一郎說.

"不,我們沒有被識破,朱慕云也不可能有這樣的眼光.就算有,我們也必須想辦法改變!"田島拓真像頭野獸一樣,狂叫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