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心病

于心玉第二天起床後,望著鏡子里自己,臉上多了兩個黑眼圈,嚇得差點跌倒.昨天晚上,她幾乎一眼無眠.想著三處在抓抗日分子,會不會是軍統的人?行動是否成功了,軍統的人,有沒有抓住?她有心想問個明白,又擔心會暴露.

于心玉患得患失,幾乎一夜都沒合眼.她暗暗後悔,自己以前在訓練班學的東西,還是太少.碰到問題,拿不出切實可行的辦法.難道,真的要委身于朱慕云麼?不行,絕對不行.

于心玉最仰慕的對象,是軍統潛伏在古星的王牌臥底:"公雞".上次徐士瀛來古星的時候,她還特意打聽過.此人功勳卓著,孤身一人潛伏在日偽機關,不斷為軍統獲取重要情報,實在是她學習的楷模.

如果是"公雞"碰到這樣的情況,又會怎麼辦呢?很快,她又自嘲的想,公雞根本就不可能碰到這樣的情況.人家是孤膽英豪,怎麼可能為這樣的小問題而糾結?于心玉有的時候會突然這樣想:如果有機會,聆聽"公雞"的教誨,一定能讓自己,迅速成為一名合格的潛伏者.

"心玉,是不是生病了?"朱慕云看到于心玉的樣子,很是心疼.他知道,于心玉生的是心病,早知道的話,昨天晚上,就應該將抓捕共產黨的事,順嘴告訴她.

"都是你害的."于心玉嗔惱著說.要不是昨天晚上,朱慕云接了那個電話,自己會一晚上睡不好?

"不會是晚上想我,想得睡不著吧?"朱慕云嬉皮笑臉的說.

"要不是你昨天晚上,告訴我碼頭那邊有抗日分子,讓我受了驚嚇,現在能有黑眼圈嗎?你得賠!"于心玉眼中滿是委屈,纖纖玉指,指著朱慕云,很是不滿的.

"四方坪抓共產黨,就算開了槍,也不至于嚇著你了吧?"朱慕云笑著說.看到于心玉確實是提心吊膽一晚上,他真是于心不忍.當然,于心玉擔心的是軍統,只要告訴她,抓的是共產黨,于心玉的心病,自然也就痊愈了.

"昨天晚上是抓共產黨?"于心玉詫異的問.

她真是恨不得給朱慕云兩拳,既然是抓共產黨,為何不說清楚呢?害得自己白白擔心了一個晚上.她也很是懊惱,天天待在朱慕云身邊,如果拿不到最新的情報,是很失職的.

"碼頭都是些苦哈哈,重慶的人,不會躲在那樣的地方."朱慕云隨口說.

"唉,昨天晚上沒睡好,等會我還得去睡個回籠覺."于心玉打了個哈欠,朱慕云分析的有道理,怪自己太著急.軍統的人,雖然碼頭也有,但一般不會去干苦力.就算在碼頭,也不會住在四方坪.

看來,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如果換成是公雞,恐怕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于心玉現在的心情很不錯,馬上感覺到一陣困意襲來.

"你好好休息.玉梅,等會電燈公司的人來了後,不要讓他們打擾小姐."朱慕云叮囑著說.

"是."玉梅點了點頭,她心里暗暗好笑,于心玉進了朱家,卻不准朱慕云上樓.朱慕云做到了,于心玉卻睡不著了.女人啊,就是會演戲.朱慕云也是的,晚上摸上去就是,于心玉還真的會拒絕?

上班後,朱慕云依然先去了鎮南五金廠.這是他的習慣,一天要是沒做這件事,心里總覺得不自在.而且,今天他也必須得去.雖然他提前給胡夢北發了情報,可是胡夢北與古星地下黨,並沒有直接聯系.古星地下黨,能否及時收到情報,並且傳遞給碼頭的高中祥,都是未知數.


但是,到了李邦藩這里,一切都會知曉.昨天晚上三處的行動,是否成功,李邦藩應該最清楚的.進去後,朱慕云觀察了一下李邦藩的臉色,眉頭緊蹙,朱慕云心想,看來昨天晚上,三處沒有給他帶來驚喜.

"局座,昨天晚上,三處的行動順利麼?"朱慕云試探著問.

"一敗塗地!三處五人受傷,其中三人是自己摔傷的.一人中彈,另外一人擦傷."李邦藩恨鐵不成鋼的說.昨天晚上,三處行動失敗後,武尚天就把電話打到家里去了.在電話里,李邦藩對盡量的奚落了武尚天一番.

"武尚天不是說,三處沒有行動麼?"朱慕云故意問.

"他向我彙報,是史希俠擅自行動,他還建議局里,對史希俠嚴懲."李邦藩鄙夷的說.這樣的話,也就只有武尚天能說得出口.

"武尚天不愧是從上海來的,這見風使舵的本事,值得我們學習."朱慕云譏諷的說.

"這種人沒有擔當,你可不要學."李邦藩提醒著說,不能護著手下的長官,時間長了,自然會離心離德.

"我絕對不會."朱慕云堅定的說,他突然又問:"局座,法租界憲兵隊分隊的事,談得怎麼樣了?"

現在,一處,情報處,行動隊,還有三處,都將目標放在法租界.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法租界暫時在日本人的監視范圍外.抗日分子在法租界非常活躍,只要掌控了法租界,抓獲抗日分子的幾率會非常高.

"憲兵隊與法租界的交涉,陷入困境,法國人的態度很強硬,特別是那個潘魯蘇,堅持抵制在法租界設立憲兵分隊.他認為,巡捕廳完全有能力,管理好法租界的治安."李邦藩歎了口氣.但是,這件事,特務總部已經下了決心,一定要把手伸進法租界.

"巡捕廳只管治安,又不能幫我們抓捕抗日分子."朱慕云不滿的說.雖然巡捕廳,在一定程度上,也幫了抗日人員.但是,日偽特務機關,全部將目光放在法租界,再加上憲兵的協助,巡捕廳其實作用不大了.

"你不是說,有什麼辦法麼?"李邦藩隨口問.

"有皇軍出面,法國人還敢強硬?我看,把那個潘魯蘇以抗日分子的名義抓起來,看他還敢不敢強硬?"朱慕云冷哼著說.

"胡鬧."李邦藩說,抓潘魯蘇,是要造成國際糾紛的.

"局座,局里准備對史希俠怎麼處分?"朱慕云問.

"除了訓斥一頓,還能怎麼辦?"李邦藩歎息著說.


史希俠畢竟是剛投誠過來的,三處的人又受了傷,雖然抓捕行動失敗,但也算是搗毀了中共的一個組織.只要是忠心為皇軍效力之人,他都不好處罰過重.畢竟,不能太過打擊他們的積極性.中國人的能力,雖然差了些,可誰讓中國的地盤太大,日本人無法全部兼顧呢.

"那怎麼行呢?最近,史希俠的生意,可是做得風生水起,他手里有錢呢."朱慕云意味深長的說.

"你又打什麼主意?"李邦藩笑了笑.朱慕云抓捕抗日分子有自知之明,但只要是涉及到錢,智商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倍.

"很簡單,局座只要放出風,准備撤換史希俠這個處長.剩下的事情,屬下去操作就可以了,保證不少于五根金條."朱慕云伸出一只手掌,信心十足的說.

"也是該敲打敲打他了."李邦藩緩緩的說,政保局的人,都借著經濟處賺錢.但是,只有朱慕云,每個月會按照孝敬.其他人,賺了錢,都進了自己腰包.不知道分享利益的部下,不是一個好部下.

朱慕云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張廣林,他為了急著提貨,很早就到了鎮南五金廠.見到朱慕云,張廣林謙恭的問好.

"完事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就在經濟處."朱慕云說,原本,他也張廣林應該不會有交集.至少,這次的煤油提走前,不會再有關系了.但剛才李邦藩的話,提醒了他.

"是."張廣林暗暗叫苦,朱慕云找自己,哪會有好事?不會是十噸煤油,還滿足不了他的胃口吧?真要是這樣的話,自己就沒辦法向老板交待了.

李邦藩沒有那麼多時間搭理張廣林,收了他送的金條後,揮手就將他趕了出來,甚至,都沒讓他落座.朱慕云剛回辦公室,張廣林前腳跟後腳就進來了.

"朱處長."張廣林恭敬的說.

"完事了?"朱慕云問,他起身准備給張廣林倒水,但張廣林馬上搶過了朱慕云手里的熱水瓶.

"李局長收下了."張廣林說,雖然李邦藩收了金條,可是並沒有給他任何承諾.剛才他在李邦藩面前,好像一只蒼蠅一般,揮揮手,就將他趕走了.這讓他無比的委屈,兩根金條,還換不來一句和顏悅色的話?

就算朱慕云不找他,張廣林也得跟朱慕云說.拿人錢財,與人水災,李邦藩這是要干什麼?

"放心,我跟局座說了,電燈公司的煤油,等會就給你辦手續,明天提貨."朱慕云說.

"多謝朱處長."張廣林感激的說,打點之後,待遇果然不一樣了.昨天他在朱慕云的辦公室,可是連杯水都沒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