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死無對證

朱慕云接到尹有海的通知後,馬上與余國輝一起去了鎮南五金廠.史希俠雖然也是同級別的處長,可是朱慕云與余國輝,卻先走一步.他與余國輝沒來,六水洲上的船不敢開.而他們到了,史希俠沒來,船可以先走.

三處跟二處一樣,也是寄人籬下.只不過,二處以前是張百朋當處長,朱慕云知道他的身份,一直不敢得罪.甚至,還刻意巴結.現在朱慕云又兼著二處的處長,與經濟處算是一家人.就無所謂二處和經濟處的區別,而三處在六水洲,擠占著警衛隊的資源,六水洲上的人,自然不高興.

"處座,看來晚上,要在局里加班了."余國輝苦笑著說.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還想著會不會加班?到了局里,少說多聽,話多錯多."朱慕云叮囑著說,余國輝是從軍隊出來的,機關的規矩,不是那麼懂.說話口無遮攔,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是."余國輝正色的說,他長期在六水洲上待著,對機關的事情,確實不懂.況且,政保局是情報單位,一句無心之言,就會惹火燒身.現在六水洲關著的三個人,不就是因為誰說錯了一句話,才被審問的麼?

朱慕云與余國輝,到鎮南五金廠後,余國輝直接去了會議室.他謹記朱慕云的話,到了會議室後,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不管誰來,都只是笑笑不說話.他端著杯茶,點上根煙,安靜的坐在那里,聽別說閑聊.

朱慕云只要到了局里,第一件事,總是向李邦藩彙報.今天也不例外,余國輝去了會議室,他則直接去了李邦藩的辦公室.還在門口,就聽到了李邦藩在里面咆哮.然後,是一陣連續不斷的啪啪聲.他知道,這是抽耳光的聲音.

日本人就是這樣,對犯了錯的下屬,喜歡當面抽耳光責罰.張百朋這次倒了大黴,臉恐怕會比上次腫得更厲害.朱慕云暗暗得意,張百朋到情報處後,幾次針對自己.這次張百朋跌了個大跟頭,他正好可以看笑話.

李邦藩對張百朋,原本就有所不滿.作為下屬,張百朋對他,沒有足夠的敬重.如果張百朋的工作,干得漂亮,倒也罷了.可是,他連續失誤.對一名情報人員來說,一次失誤,就意味著職業生涯的結束.上次胡瑞之事,他已經教訓了張百朋.沒想到,這次審訊余誠,又出事了.

朱慕云站在門口聽了一會,等李邦藩打夠了,他才敲了敲門,喊了聲:"報告".聽到里面傳來李邦藩"進來"的聲音,朱慕云才推門進去.

李邦藩與張百朋,站在辦公桌前,張百朋低垂著頭,他的雙頰紅腫,整個臉已經變形了.見到朱慕云進來,張百朋更是羞愧難當.朱慕云雖然沒干出什麼成績,可是也沒犯錯啊.相比之下,他雖然在軍統發展了內線,又抓到余誠這個軍統交通組長,可是都沒能抓住機會.

"朱處長,如果我交給你一個重要犯人,並由你審訊,你會安排在哪里?如何做好保衛工作?"李邦藩嗔惱的看了張百朋一眼,緩緩的說.

剛才張百朋還在辯駁,他的安排很妥當.只是沒想到,軍統這麼快就找上門了.張百朋懷疑,此次又是嚴重泄密.而且,他高度懷疑,是不是朱慕云在背後搗鬼.李邦藩最恨推卸責任之人,他氣得上前,就抽了張百朋幾十個耳光,直到手都酸痛,他才罷休.


李邦藩多次跟張百朋說過,朱慕云是可以信任的人.他的一切,都是帝國給了.到政保局後,一直忠心耿耿,從來沒有異心.張百朋此人心胸狹窄,忌妒心很強,見不得朱慕云成績突出.

"如果是很重要的犯人,最好放到六水洲.如果只是一般重要的犯人,放在二處是很安全的."朱慕云沉吟著說.他在考慮著李邦藩的問題,看到李邦藩望向張百朋,馬上明白,這只是李邦藩對自己的一次測試.

"按放六水洲的方案,你准備怎麼搞保衛工作?"李邦藩再次看了張百朋一眼,才轉頭問朱慕云.

"我會先在六水洲劃一塊指定的地方,從經濟處抽調至少四個班的警衛,再請憲兵隊出動一個分隊.可能的話,再從局里借四挺機槍.同時,聯系水上巡警隊,將六水洲周圍的水域封鎖.如果局座允許的話,我想再從第六師,借調一個機炮連加一個步兵連,布置在六水洲上."朱慕云微笑著說,張百朋出了事,李邦藩馬上問這樣的問題.顯然,是為了證明,張百朋在花樓街文書巷的布置有問題.

"這麼多人,怎麼保密?"張百朋不滿的說.為了看押一個犯人,出動幾百人馬.軍統就算集中全古星的力量,甚至把忠義救國軍調來,也攻不下六水洲啊.

"很簡單啊,首先控制六水洲上的電話和電台,由警衛和憲兵把守,我親自睡在那里.其次,斷絕六水洲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巡警隊不能與六水洲有直接聯系,在審訊過程中,所有人的吃喝拉撒,全部在六水洲.審訊沒結束之前,任何人不能離開.就算有人生病,也只能將醫生請到六水洲,在審訊工作完成後,再放回去."朱慕云笑吟吟的說.

"小題大做."張百朋嗤之以鼻的說.這麼多人,像坐牢一樣,全部住在六水洲上.說得起來簡單,但要做到,並非易事.

"啪!"李邦藩氣得又上前抽了一記響亮的耳光,怒不可遏的說:"到現在,你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朱慕云的這些小題大做,在他看來,就是追求穩妥.只要把事情做好,多安排點人力物力算什麼?像張百朋這樣,看著隱秘,可實際漏洞百出.難道說,把余誠弄丟了,就是大題小做了?

"這麼多人住在六水洲,總要送給養吧?抗日分子無孔不入,說不定就走漏消息了.我知道了!消息是從局里的懷胖子那里走漏的."張百朋一拍大腿,猛然醒悟.

"你讓懷胖子送飯?還告訴他人關在哪里?"朱慕云"驚訝"的問,但他心里卻暗暗警覺,怎麼一下子扯到這個問題來了.

幸好,懷胖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漏消息的.要不然的話,所有與懷細根有關的人,又得被調查.當然,政保局的人不會有問題,朱慕云也不會有事.他擔心,那個拉車的人,會被情報處泄憤.


"那倒沒有."張百朋輕輕搖了搖頭,文書巷有這麼多人,吃飯是個大問題.在外面買飯,他不放心.而且,總務務也未必會報銷.讓局里送飯,能更加保密.

"出了問題,不要總是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這次情報處慘敗,主要責任還是你安排不當.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是不能吸取教訓?"李邦藩冷冷的說.

"如果按照朱慕云的安排,雖然安全,可是要費多少人力物力了.再說了,這樣的安排,情報也有可能泄漏.比如說,送給養就有可能出事."張百朋振振有詞的說.

他雖是情報處長,但日本人的身份沒有公開.其他部門,未必會全力配合.而朱慕云則不然,他到處做人情,一旦有事,那些人爭先恐後的幫他.

"送給養也很簡單,可以采取人貨分離的方式.給養先送到碼頭,由碼頭的人送到六水洲.這就斷了外面的人,與咱們的第一層接觸.碼頭的人再送到六水洲上,但是,六水洲上的人,不能他們接觸.等送給養的人離開後,他們再去取給養.兩層分離,就算真的有人想傳遞情報,也只能進來,情報出不去."朱慕云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主意.

"以後再遇到重要犯人,就按你的辦法."李邦藩臉上,終于浮現一絲微笑.

"局座,這只是我一點不成熟的想法.如果都按我的辦法,咱們局里的人再多十倍,也不夠用啊."朱慕云嚇了一跳,如果李邦藩真的按照自己的想法,以後真要是有了重要犯人,再想營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現在這麼積極,只是想在李邦藩面前表現.自己說得越完美,就越顯得張百朋無能.這也是平時張百朋,凡事總是針對朱慕云的結果.如果換成其他人,朱慕云或許也就"想"不出這個辦法了.

"情報處的泄密事件,查得怎麼樣了?"李邦藩問,上次情報處的泄密,是經過劉慎之證實的.可以斷定,情報處一定有人,向軍統傳遞了消息.

這次花樓街文書巷的事件,他覺得,應該與內部無關.如果這麼機密的事情,都被軍統得到,那政保局在軍統面前,還有什麼秘密可言?一想到這一點,他總是不寒而栗.

"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很有可能與楊志有關.當然,楊志背後,是否還有人指使,那就不得而知了."朱慕云篤定的說.反正陽金曲死了,完全可以把責任,推到他身上.畢竟,死無對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