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的話,顯得很誠懇,一千大洋,一萬斤五谷粉,其實也不算少了.如果省著點吃,至少也夠九頭山,吃三個月的.現在已經立秋,馬上就要過冬,九頭山也得為過冬,早作打算了.
大洋不能當飯吃,山上的金銀再多,如果沒有糧食,大洋有個卵用?朱慕云能答應,給一千大洋,一萬斤五谷粉,基本達到了巴衛煌的期望.
"好吧,就一千大洋,再加一萬斤五谷粉."巴衛煌說,能有這些的東西,比撬開朱慕云的保險箱,收獲應該差不多了.
可是,巴衛煌並不知道,朱慕云的保險箱內,到底放了多少黃金美元.如果他打開看過的話,一定會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朱慕云演戲的功夫,還是很不錯的.他幾次轉移話題,成功將巴衛煌的注意,轉到了其他方面.
"三天之後,中午十二點,碼頭交貨.我先得說清楚,過時不候."朱慕云正色的說.他之所以定在三天後,既是為了給自己留點准備的時間,同時也想看看,九頭山的人,此次能否順利出城.
複興路的據點,已經暴露,巴衛煌臉上,又有這麼明顯的特征,想要出城,可不是容易的事.此次,巴衛煌和韓之風,敢來白石路,也是膽大妄為.
"沒問題."巴衛煌沒有多想,馬上說.只要朱慕云安排好一切,剩下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好.
"一言為定."朱慕云與巴衛煌擊掌為約.
"還要請你,送我們出去."巴衛煌突然說.他不知道,朱慕云是否有陰謀.今天晚上,他對朱慕云,可是一點客氣也沒講.誰知道,朱慕云會不會背後捅一刀呢.
"當然,這是應該的."朱慕云微笑著說.但他心里,卻在盤算,應該怎麼樣,才能找到他們的落腳點.
朱慕云親自送巴衛煌和韓之風出去後,在外面自己的車旁,他見到了聶大輝.看來,巴衛煌確實沒有騙自己.聶大輝在外面,不但負責警戒,同時還把家里的電話線,全部給剪斷了.
聶大輝一見到朱慕云,馬上控制不住.在六水洲和二處,他可是吃了朱慕云的大虧.朱慕云答應自己,放掉之後,又派人來抓.這種無情無義之人,留著有何用?
他猛的沖了過來,一把擰著朱慕云的胸口,斗大的拳頭,重重的擊在朱慕云臉頰上.朱慕云哪里吃過這麼大的苦頭,差點被他砸昏過去.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巴衛煌和韓之風,想阻止都不可能.
"老三,不得魯莽."巴衛煌低聲呵斥著說,他已經與朱慕云達成協議,自然不想再節外生枝.不管朱慕云再次抓捕聶大輝,是什麼用意,他都已經付出了代價.
總不能朱慕云不講信任,九頭山也像他那樣,同樣為賺錢,變得不講信任吧?如果他們也變成,像朱慕云這樣的人,那又何必上門興師問罪呢.
"沒事."朱慕云後退了幾步,吐出一口血水,不以為意的說.
聶大輝這一巴掌,將朱慕云與九頭山的情分,算是打斷了.原本,朱慕云覺得,自己對九頭山,已經是仁至義盡.而現在,九頭山的做法,讓他沒打算,再插手九頭山的事情.
雖然胡夢北和鄧湘濤,都給他下過任務,讓他盡可能,掌握九頭山這支武裝.可是,以他對九頭山的了解,除了鄧湘濤外,沒有人能掌握這支武裝.
"朱慕云,認得我麼?老子告訴你,老子就是九頭山的三當家,聶大輝."聶大輝大笑著說.
"原來是三當家?"朱慕云淡淡的說.熟悉朱慕云的人,都應該知道,他越是表現得冷淡,說明心里就越有火.
可惜,無論是巴衛煌,抑或是韓之風,都沒有看出來.他們只覺得,朱慕云已經徹底服軟了.
"不好意思了."韓之風朝著朱慕云,拱了拱手,低聲說.
朱慕云板著臉,沒有說話,更沒有看韓之風一眼.巴衛煌等人走後,他轉身回到家里,從保險箱里,拿出那把基本不用的手槍,裝上子彈,走到院子里,朝著天上,"砰砰砰",連開三槍.
此時,巴衛煌等人,還沒有走遠,聽到槍聲,嚇得拔腿就跑.可是,他們跑得越快,目標就越明顯.
白石路上的巡警,原本就多,而且,街兩頭,更有一個崗亭.槍聲一響,崗亭的人就跑了出來,准備封鎖街道.
聶大輝見到巡警跑來,以為是奔他們來的,也沒多想,拔出槍,連開了兩槍.作為九頭山的三當家,他的槍法還是不錯的.槍聲一響,對面一名巡警,應聲倒地.
"先生,怎麼啦?"玉梅聽到槍聲,連忙從樓上跑了下來.能在工作的時候,聽到槍聲,讓她很興奮.
"剛才來家里的,是兩名要犯.你和小姐,馬上躲到地窖去."朱慕云說,他畢竟練過幾百發子彈,手里有槍,還是不怕的.
剛才開槍示警,朱慕云也是仔細衡量過的.雖然他挨了聶大輝一個巴掌,但是,不能因為這個巴掌,就將九頭山的人致于死地.但是,如果不報警,自己也不好交待.
他算過時間,從自己進書房,打開保險箱,拿出手槍,再到外面發射.差不多用了三分鍾.這個時候,足夠他們逃離了.當然,如果九頭山的人,覺得白石路就像他們家後花園一樣,那就怪不得自己了.至少,他們在來之前,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請先生和小姐進去吧,我在外面沒關系,誰也不會害我一個下人."玉梅搖了搖頭,堅定的說.
要犯?她的潛伏任務枯燥乏味,好不容易碰到,有機會露一手,怎麼會錯過呢?
"他們可是九頭山的土匪,殺人不眨眼.三星街的野山,就是死在他們手里."朱慕云提醒著說.
"我不怕."玉梅堅持著說.
"好吧,你替我去趟局座家,向他彙報此事.請局座,一定要多派人來我家里."朱慕云臉色蒼白,剛才他確實在閻王殿走了一回.
朱慕云家的地窖,可以從里面把門反鎖.而且,門是鐵門,外面沾了泥土,與雜屋牆壁的顏色差不多.
朱慕云和于心玉進了地窖後,就將門反鎖.除非外面的人用炸彈,否則這道門,從外面是打不開了.
地窖里裝了個昏暗的燈,朱慕云坐到一袋米上,大口的喘息著.于心玉卻沒有坐下,地窖空氣不太好,她蹙著眉頭,覺得哪里都髒.
"你的槍,可以放下了吧?"于心玉暗暗好笑,朱慕云嚇得臉色煞白,到地窖後,依然滿眼的恐懼.
這種膽小如鼠的人,讓她鄙夷.今天幸好來的是土匪,如果是軍統,他有九條命,都得去見閻王.但是,今天晚上的事,也給于心玉提了個醒.以後,如果想制裁朱慕云,只需要有樣學樣,也不用來兩個人,一個人一把槍足矣.甚至,都不用開槍吧,只要掏出槍來,嚇也能把朱慕云嚇死.
"好."朱慕云的手,一直緊緊的握著槍.將保險關上後,順便把槍扔到了米袋上.
玉梅等朱慕云進入地窖後,悄悄回到房間,將床底下一塊磚,迅速挖開,里面有一個油布包.打開之後,里面有一把小手槍.拿起手槍,將子彈上瞠,將槍插到腰間,迅速走了出去.
朱慕云的要求,是讓玉梅迅速去李邦藩家報信.可是,玉梅卻朝反方向走.因為,她判斷,土匪肯定不會往李邦藩那邊跑.土匪肯定會往東興路方向跑,如果自己能抓到土匪,豈不是大功一件?
玉梅覺得,自己在朱慕云家臥底,實在是明珠暗投,英雄無用武之地.此次,野山被殺,全城轟動.如果自己能抓到土匪,就是奇功一件.
但是,玉梅還是記得自己的職責,她見到一家公用電話後,馬上給武尚天去了個電話.晚上,武尚天依然住在顯正街的安清會.
"他們跑不掉的,你先回去,執行朱慕云的命令."武尚天吩咐著說,土匪竟然跑到朱慕云家了,這可是個好消息.
"是."玉梅說.
可是掛了電話,她並沒有聽從武尚天的命令,而是繼續朝著東興路方向跑去.她的判斷並沒有錯,很快,她就聽到了槍聲.
因為聶大輝開了槍,九頭山的人,身份自然也就暴露了.換成其他地方,街上的巡警,還真不敢與土匪對戰.可白石路上的巡警,深知責任重大.如果讓土匪在白石路行凶,他們會受到嚴厲懲罰的.
巡警勝在人多槍多,但巴衛煌他們,則勝在槍法精准.他們都是從槍林彈雨里走出來的,只要開槍,槍槍咬肉.
玉梅掏出槍,想繞到土匪身後.但是,她突然改變了主意,土匪必定要突圍,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她雖然自詡槍法不錯,但也不敢說,一人就能槍殺兩名土匪.最好的辦法,還是發揮自己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