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藩回想著武尚天的計劃,還是能找到一些漏洞的.最讓他接受不了的,是武尚天對待政保局和安清會的態度.政保局和安清會,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可武尚天的態度,讓他很不滿.
政保局的各個處長,被武尚天變相軟禁在六水洲,直到今天早上,才放出來.六水洲的電報,電話,全部由三處控制.所有人怨聲載道,可還是忠實的執行著武尚天的命令.
安清會那邊呢,昨天晚上就下了通知,還通知到了下面的小頭目.如果說泄密的話,安清會更有可能吧.
早上,李邦藩親自到了渡口,看到了朱慕云認真負責的態度.除了二處的全體人員外,還派了警衛班,調了一挺機槍.雖說那挺機槍,主要是為了保護自己.可是,萬一碰到情況,也是可以發揮作用的.
"在你眼里,是不是局里的這幾個處長,他們的忠誠,連安清會的人都不如?"李邦藩冷冷地說,這一點,不管武尚天的行動成功與否,都是可以責備武尚天的.
現在,他當著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當面質問武尚天,更是顯得理直氣壯.武尚天失敗了,不趁機收拾他,那才有問題呢.
"不敢.只是局里情況複雜,我擔心出事."武尚天解釋著說,他知道,這件事確實做得不對.李邦藩之前隱而不發,就是在等這一刻吧.
政保局的各個部門,處心積慮的,想要打入軍統.可想而知,軍統也會,想盡千方百計,潛伏在政保局.如果自己的行動,被軍統偵知,豈不付諸東流?只是,行動失敗了,這種話,他是不好說的.
"本清課長,我請求處分.此次三處的行動,之所以失敗,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李邦藩突然站起來,對本清正雄鞠了一躬,誠懇地說.
他作為局長,都請求處分,武尚天作為行動的直接負責人,自然也不例外.李邦藩看似是主動要求處分,實際上,他真正想處分的,是武尚天.
這一點,武尚天自然也明白.他想開口,但還沒張嘴,就被本清正雄制止.
"武桑,你先去會議室."本清正雄看了一眼武尚天,說.
武尚天無奈之下,只能離開.從他離開李邦藩辦公室的那一刻,後面的事情,就不可控了.李邦藩剛才的態度,明顯是要痛打落水狗.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武尚天走進三樓會議室時,原本嘈雜的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了.只是,當他們看到武尚天是一個人進來,又繼續低聲交頭接耳.李邦藩沒有跟著來,這是很不正常的.
"武副局長."史希俠見到武尚天一副落寞的樣子,連忙迎了上去.
"坐吧."武尚天神色黯然的說.他心情沉重,什麼話都不想說.
武尚天坐下後,誰也不搭理,像尊菩薩一樣,閉目養神.史希俠原本想問問情況,可是不敢開口.其實,從武尚天的態度,他已經能猜到幾分.
其他人剛開始,還有些顧忌.可見武尚天這副樣子,開始肆無忌憚起來.特別是張百朋和鄭思遠,昨天他們受了氣,今天趁機都撒了出來.
"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干特工的料."張百朋冷嘲熱諷地說,武尚天考慮事情不周到,導致行動失敗.如果換成情報處主導,肯定不會這麼慘,連到手的唐新,都能讓他跑掉.
應該說,三處的情報,還是很准確的.軍統,也確實從渡口過了江.為了不打草驚蛇,在河西動手,也可以理解.但是,武尚天將全部希望,寄托在安清會和三處身上,是他們這些自詡為情報精英之人,無法接受的.
"沒有三分三,就敢上梁山.軍統要是這麼好對付,還要我們這些人干什麼?"鄭思遠也接著嘲弄地說.
今天是多好的機會啊,卻被武尚天和史希俠,白白浪費了.聽著朱慕云的介紹,鄭思急得頓足捶胸,如果讓行動隊的人,在河西秘捕.就算忠義救國軍來了,也帶不走唐新.
要知道,江上可是有日軍的巡邏艇,只要能多堅持幾分鍾,就能得到有效的支援.可是,他們連幾分鍾都沒能堅持,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軍統不是街上的地痞流氓,不是喊打喊殺幾聲,就能讓他們屈服的."朱慕云也說道.
不管他們,如何極盡譏諷之能事,武尚天就是充耳不聞,就像泥塑的菩薩一樣.直到李邦藩陪著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進來,其他人才住嘴.
朱慕云注意到,武尚天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今天的失敗,武尚天必定不甘心.可又有什麼辦法呢,軍統棋高一著,他輸了,而且輸得很慘.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輸.
朱慕云其實,也想跟鄧湘濤見一面,跟他詳細說說,今天的行動.今天早上的行動,軍統方面其實是冒著很大風險的.也就是遇到了武尚天和史希俠,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軍統都會吃個大虧.
如果是由朱慕云主導的話,他可以保證,不但唐新的行動小隊,一個也跑不掉.就是忠義救國軍,來接應的那些人,能回去的,也不多.
李邦藩輕輕咳嗽了一聲,會議室馬上變得落針可聞.李邦藩通報了今天的行動.雖然他並沒有追究責任,可是,對武尚天的分工,作了調整.武尚天只負責分管三處,二處的工作,由李邦藩負責.
看似簡單的調整,可卻剝奪了武尚天一半的權力.雖然二處的工作,武尚天也基本上插不上手.可這樣的安排,還是讓他很難堪.
朱慕云倒覺得,這樣的處分,還有些輕了.武尚天原本,就不怎麼來鎮南五金廠辦公,所有的會議,也基本不參加.真要處分武尚天,應該把安清會,趁機拿過來.
安清會今天的行動,說明訓練不足,這些人又沒信仰可言,完全是一幫流氓.政保局接收過來,訓練整頓,是說得通的.
散會後,朱慕云到了李邦藩的辦公室.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已經走了,朱慕云准備向李邦藩,彙報剛才會議室的情況.特別是武尚天的情況,更得重點彙報.武尚天在會議室,一句話都沒說,可是,他的反應,絕對心有不甘.
在李邦藩宣布命令,調整他分工的時候,武尚天也沒有說任何話.只是在最後,他說了一句:支持局座的決定.
"大家都對武尚天不滿,昨天晚上,如果是局座指揮,必然不會是這樣的結果."朱慕云一臉可惜的說.
"如果什麼事,都要我親自出馬,還要其他人干什麼?"李邦藩淡淡的說.
"武尚天無能,害得我們白白浪費了一次大好機會."朱慕云歎息著說.
"武尚天和史希俠,確實有錯.可是,你們的態度,也有問題.對付抗日分子,我們要精誠團結,不能有派系之爭."李邦藩語重心長的說,朱慕云維護他的權威,這是好事.但不能為了維護權威,而影響到抓捕抗日分子.
"如果史希俠一開始,就開誠布公的話,我們也不會這樣."朱慕云辯解著說.
"這件事過去就算了,有件事你要去辦一下.你跟電燈公司的張廣林,好像很熟吧?"李邦藩問,憲兵分隊之所以能入駐法租界,朱慕云功不可沒.他給法租界斷水斷電,最後逼迫法方讓步.
"有事局座吩咐就是."朱慕云忙不迭的說.但他心里,卻在猜測,電燈公司又出什麼事了?
"據查,電燈公司的職工,准備罷工."李邦藩緩緩的說.
"這是英商企業,他們罷工,跟我們有什麼關系?"朱慕云疑惑的說.
"電燈公司控制著全市的水電,如果他們罷工,你說會不會對我們有影響?另外,工人罷工,肯定得有人領導.什麼人最擅長搞工人運動?"李邦藩問.
"共產黨?"朱慕云驚訝的說,工人階級是共產黨的重要力量,是黨最堅實最可靠的階級基礎.而共產黨,是工人階級的先鋒隊.工人階級中的先進分子,大多是黨員,或者心向共產黨.
"不錯,你的任務,就是與張廣林接觸,協助他處理此次罷工事件.在與工人接觸的過程中,發現他們當中的共產黨."李邦藩緩緩地說,每次運動,背後都有共產黨的影子.
只是,共產黨很狡猾,想要抓到他們,不是那麼容易.在古星,似乎到處都有共產黨活動的影子.可是,想要抓捕他們的時候,他們一下子就消失在空氣中,變得無影無蹤.
"我怕難以勝任."朱慕云為難的說,這個任務讓他左右為難,如果只是解決罷工事件,他會很樂意.正好可以借助此次機會,幫助工人爭取合法權益.
"你不做,又怎麼知道不能勝任呢?"李邦藩微笑著說.
他覺得,朱慕云考慮問題很全面.而且,辦事細心.只要發現了共產黨,剩下的事情,交給其他人去處理就是.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朱慕云猶豫了一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