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思遠沒有繼續問楊世英的事,李秀英很是松了口氣.只要不涉及楊世英,她都會實話實說.面對鄭思遠的訊問,只有說真話,才會消除他的懷疑.李秀英看著照片,確實也是這樣做的.
"沒錯,他就坐在那里."李秀英看了一眼照片,她對宋三,朱加和都有印象.畢竟,同時吃粉又吃面的客人不多.而且,他們的目光,還總是有意無意的望向自己,她當時很是嗔惱,但又不好說什麼.
"跟他在一起的,是不是還有一個男的?"鄭思遠心里一喜,又問.李秀英給出了他想要答應,對剛才她丈夫的事,就更加沒放在心上.
"是的,那人有點凶,我都不敢看他."李秀英思索了一會,篤定的說.
"他們去哪了?"鄭思遠說,他現在越來越相信李秀英.這個普通的中國女人,並沒有欺騙自己.
"不知道."李秀英搖了搖頭.
她在店內忙不過來,哪人閑暇去管別人去哪呢.只要結了賬,跟她就沒關系了.但這事難不倒鄭思遠,他在周圍的店鋪問了問,很快就知道,朱加和離開無名面館後,是朝著東邊去的.
朱加和來古星,最主要的目標,是殺了鄭思遠.而鄭思遠的最大願望,是將九頭山干淨,徹底拿下.巴衛煌,聶大輝,韓之風已經死了,如果能把朱加和留在古星,九頭山何足為慮?
鄭思遠順著太古街一路朝東,到古沙街路口時,他猛然醒悟,朱加和早就逃掉了.自己接到警察局轉來的消息,率隊趕到太古街,就算朱加和是爬,也能爬出太古街了.
昨天晚上,朱加和能從守衛森嚴的法租界逃出來,而古星比法租界大得多,自己的包圍圈再嚴密,又怎能困得住朱加和?或許,朱加和此時,正在某個地方,得意的大笑呢.
難道說,別人舉報朱加和在太古街,他就一定得在那里?說不定,現在的朱加和,又殺回法租界了呢?朱加和也有可能回九頭山,畢竟,朱加和進城後,九頭山群龍無首.這個時候,要是碰到意外情況,九頭山危矣.
驀然,鄭思遠呆住了.他暗罵,自己怎麼這麼笨.朱加和竟敢來古星,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下了山,九頭山群龍無首,正是清剿九頭山的最佳時機.
上次鄭思遠帶人清剿,朱加和早有防備,再加上新四軍的夾擊,差點就回不來了.今天,卻是個極好的機會.不,這個機會昨天就來了,可惜自己一心只想抓住朱加和,並沒有想到,可以趁機直搗朱加和的老巢.
"朱處長,今天的事,是我孟浪了."鄭思遠找到朱慕云,很是誠懇的說.行動隊的人,必須全部撤走.可是,不能讓朱加和發現.
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搜捕行動扔給朱慕云.讓朱慕云的二處,或者其他什麼人,繼續迷惑朱加和.給朱加和施加壓力也好,到處大搜捕也罷,只有做到一件事就可以,不讓朱加和出城.
"沒事,正好向行動隊學習."朱慕云不以為意的說,浪費時間,對他來說不算壞事.他不會為此而沮喪,甚至,還很高興.唯一讓他不滿意的是,鄭思遠似乎有了新主意.
"這可不敢當,朱處長的能力,我也是很佩服的.抓捕朱加和,行動隊已經無能為力.我手上還有其他的案子,還是交給你吧.你說得對,這是你的案子,應該交給你.如果需要行動隊幫忙的話,隨叫隨到."鄭思遠微笑著說.
"九頭山的案子,怎麼能交給別人呢?如果鄭隊長覺得,二處在這里礙事的話,我可以馬上消失."朱慕云微笑著說,鄭思遠的謙讓,是極度不正常的.
"不,不,還是應該交給你."鄭思遠急道,朱慕云明明很想查這個案子,可為什麼突然也改了主意呢.
"在行動隊面前,我們二處哪敢班門弄斧?"朱慕云謙遜的說,鄭思遠的異常,讓他很是警惕.他不知道鄭思遠想干什麼,可不管鄭思遠想干什麼,他都不想讓他如願.
"既然二處想接手,那我就留下一個小隊繼續搜捕."鄭思遠說,他已經浪費了一天的時間,如果昨天得知朱加和在法租界,馬上就發兵九頭山,恐怕現在他已經坐在朱加和的那張虎皮大椅,喝酒慶祝了.
其實,朱加和此時,就在距離鄭思遠不足兩百米的地方.朱加和臨窗而坐,望著鄭思遠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他旁邊的宋三,已然不見.鄭思遠離開後不久,宋三也回來了.剛才,他在一樓打探消息呢.
茶樓本就是消息聚集之地,政保局在太古街,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街上的人,早就傳得沸沸揚揚.
"老板,剛才那人,正是政保局的行動隊長鄭思遠."宋三在下面,打聽到了這個最重要的消息.
"什麼?!走,跟上去."朱加和騰的站了起來,拉著宋三就離開了茶樓.
時間對鄭思遠非常寶貴,他不想再浪費一分一秒.朱慕云見狀,將周志堅的二科,留在了古沙街,與鄭思遠一起回了鎮南五金廠.
"朱處長,對不起,我要單獨向局座彙報."鄭思遠在李邦藩的辦公室,將朱慕云攔了下來.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事關重大,他不想在行動前,走漏任何消息.畢竟,軍隊調動,需要時間.就算消息傳出去,也得是軍隊開始行動之後.
"能否讓我先彙報?"朱慕云蹙了眉頭,說.
"不行,我的事情很緊急."鄭思遠搖了搖頭,這次他不能再謙讓,每分每秒,對他來說都很重要.從古星到九頭山,得好幾個小時.還得調兵遣將,速度真快,行動就越可能成功.
"好吧."朱慕云退讓了,他不知道鄭思遠有什麼事,但想必,這件事比抓捕朱加和還重要.
朱慕云暗忖,鄭思遠在九頭山吃過不止一次虧,他對朱加和應該恨之入骨才對.要不然,也不會對九頭山的案子如此上心.而此時,鄭思遠突然放棄了搜捕朱加和,他可別是要清剿九頭山吧?
這是朱慕云最擔憂的事情,可政保局的人,也不是傻子.誰要是把他們當成傻子,誰才是真正的傻子.雖然一直沒有行動,說不定暗地里,日軍已經准備清剿九頭山了呢.
"局座,我有個想法."鄭思遠走進辦公室,隨手反鎖了門,很是興奮的說.
"你怎麼回來了?"李邦藩詫異的說.鄭思遠對抓捕朱加和極為上心,這個時候,就算是九頭牛,也未必能把他拉回來.
"趁著朱加和在古星的機會,我想馬上進攻九頭山.最好現在就出發,傍晚展開攻擊,爭取晚上拿下九頭山."鄭思遠興奮的說.
"我馬上給你調兵."李邦藩一聽,眼睛頓時一亮.是啊,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朱加和身上,根本沒想到,要清剿九頭山.
鄭思遠躊躇滿志,他也已經下了決心,這次一定要拿下九頭山.在李邦藩向憲兵隊打電話的時候,鄭思遠努力構思著行動方案.因為聶大輝的叛變,他手里掌握著九頭山的地形.這對今天的清剿,將極為有利.
鄭思遠想要再次清剿九頭山,自然瞞不過朱慕云.在鄭思遠離開後,李邦藩要求朱慕云,負責在全城搜捕朱加和.古星警察局以及警衛隊的人員,全部歸朱慕云調遣.李邦藩不要求朱慕云必須拿下朱加和,但要求,他將所有出城的通道,全部關閉.
朱慕云暗暗擔憂,鄭思遠終于發現,九頭山此時非常空虛.如果讓他攻下九頭山,事情就麻煩了.問題是,朱加和還在古星.
"朱處長,抓捕朱加和,就拜托你了.希望我回來之後,能聽到好消息."鄭思遠集合隊伍,此次清剿九頭山,除了政保局的特務外,還從第六師調了一個營,又從李家廟兵營調了一個中隊加一個小隊.
鑒于九頭山地形複雜,無法發軍日軍的火力優勢,此次沒有帶重武器.主要是輕機槍和投擲筒為主.
"鄭隊長,行動隊的兄弟,擅長的是行動.你去九頭山,帶他們去作用不大.何不留下來,協助二處搜捕朱加和?"朱慕云說.行動隊的人去作戰,也就只有鄭思遠能想得出來.
如果行動隊提前去搞個偵察,抓個俘虜,還是可以的.但要讓他們參加行動,肯定會讓鄭思遠失望.
"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鄭思遠才不會把人留下,此次,他要將九頭山徹底拿下.到時候,在山上追擊土匪,行動隊比軍隊要好用得多.
"大當家的,鄭思遠這是要干什麼?"宋三與朱加和,已經到鎮南五金廠外,看著行動隊的人,坐著卡車准備出發,不解的問.
"找個機會,問一下朱慕云."朱加和緩緩的確說,他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具體哪里不對勁,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