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爾的女兒麗莎雖然被綁架,可他在與工人談判的時候,並沒因此而特別退讓.朱慕云見完鄧湘濤回來,電燈公司的會議室內,依然還在激烈的談判著.
特別是對增加薪水,穆爾表現得很冷靜.他今天松了口,以後再想降下來可就難了.電燈公司有數百名工人,就算每人漲一元,一年下來,就是數千元.
朱慕云在會議室外面抽著煙,張廣林給穆爾當翻譯,現場很吵鬧,可還是有一點進展了.原本,工人要求補貼費每人一百五十元,今天談判時,莫清風為了顯示誠意,主動降到了一百元.
可是,穆爾並沒有接受這樣的好意,他原本只同意三十元,今天為了麗莎,也特意加到了五十元.可是,穆爾還有一個條件,目前薪水他不會漲.
他們在里面談判,朱慕云將張光照和程吉路都叫了過來.在電燈公司借了間會議室,朱慕云也召開了臨時會議.
李邦藩要求,今天如果談判成功,明天上午進行抓捕.可是,在會議室里的工人,都是自己的同志啊.雖然他們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和憤怒.可朱慕云知道,這幫工人,只是誤會,麗莎被綁架,是自己干的.
朱慕云不能解釋,就算他解釋,工人們也不會相信.當然,工人們也不會問.你不問,我不說,最後只能是誤會.不管對方是什麼態度,可朱慕云還是得履行自己的職責:盡最大努力,保護自己的同志.
"讓你們來,只有一個目的,抓地下黨!"朱慕云沉吟著說.
"終于要動手了."程吉路高興的說,無論了是三處的身份,還是中統的人員,對抓捕地下黨,都是極感興趣的.
"局座命令,明天上午,工人正式上班後,立刻抓捕為首之人.已經查明,高中祥,莫明月均系共黨分子."朱慕云緩緩的說.
"處座,將這兩人交給我,保證不會出問題."程吉路說,雖然他只負責三科,而且,三科的人,也都來自其他各個部門.可是,抓捕兩名地下黨,還是沒有問題的.
"查明的有兩個,可沒查明的呢?"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說,他當然不會把這個任務交給程吉路.就算要抓捕地下黨,也一定是交給諸峰.
"我看,會議室里的那幫工人代表,人人可疑."張光照順著朱慕云的意思,說.
"沒錯,這里的人,就算不是地下黨,至少也是同情地下黨,或者被地下黨赤化了的."朱慕云緩緩的說.
"處座的意思是,全部抓捕?"程吉路興奮的說,朱慕云喜歡貪大求全.有的時候,這是優點,但有的時候,卻是會犯致命的錯誤.
"從現在開始,集合所有人員,將會議室內的工人,全部監視起來.到明天上班之前,他們必須在我們的視線范圍內."朱慕云說.
"這麼多人,全部監視的話,怕是有難度."張光照遲疑著說.會議室有十幾人呢,全部監視的話,整個二處的人,都得動起來.而且,明天上午,朱慕云一聲令下,就要進行抓捕.
"必須全部監視起來."朱慕云鄭重其事的說,他不是在跟他們商量,而是在下命令.
工人的名單,朱慕云早就拿到了.里面的工人代表,總共有十二人.就算每人安排兩人,就得二十四人.二處總共有多少人?法租界的檢查哨要不要放人?一科的人,還得跟著憲兵執勤.就算把一科的人加上,要做到完全監視,也是非常困難的.
會議室在激烈的談判,而朱慕云就在外面,嚴密布控.所有人員,都必須監視起來.他知道,工人代表中,真正是地下黨的,就只有高中祥,莫清風,還有那個沒有出現的譚勁飛.
要盯梢的人太多,二處的人手捉襟見肘.按照朱慕云的性格,原本是要借人的.可是,監視的事情,警衛很難做到.向其他部門開口,他又張不開這個嘴.況且,抓捕地下黨,可是一大功勞,他也不想讓別人染指.
"等會,我們要盡量壓縮人員,明天上午,一科也必須參加行動.但他們作為行動人員,負責抓捕."朱慕云說.
"如果一科只負責行動,人手就有些緊張了.能否把我們掌握的密偵人員,也調動起來?"程吉路問.
"當然可以,但不能打草驚蛇.如果誰走漏了風聲,導致地下黨逃脫,別怪我不講情面."朱慕云冷冷的說,密偵人員基本上沒受過訓練,平常都有固定職業掩護.當然,也有些是流氓地痞,可那些人很容易暴露行路.
"電燈公司的工人很團結,如果下面的人被他們發現,搞不好會被痛打一頓."張光照突然說,這種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到時候連作案人都找不到.
程吉路一聽,馬上猶豫了.他的本意,是將三科的人手,調配幾個出來.到時候,抓捕的時候,手里也有人可以用.可是,張光照這麼一說,他不敢忤逆朱慕云的意思.
朱慕云給張光照和程吉路分配了任務,工人代表,他們每人分六個.就算是每人只安排一人盯梢,可是輪換的話,一名工人代表,至少得兩人才行.
這樣的安排,幾乎把二處的人手,全部調動起來了.可是,工人那邊還有個譚勁飛呢.譚勁飛負責的是保衛工作,他組織起了一支工人糾察隊,人數不多,只有十幾人.可是,運用得當,也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朱慕云的效率曆來不慢,將任務布置下去後,二處的人,馬上行動起來.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的目標,諸峰和周志堅,也清楚了自己的任務.為了避免跟丟,今天將是雙人盯梢.直到晚飯後,才開始輪班.
安排好之後,朱慕云去了趟鎮南五金廠.二處的工作,他都會親自向李邦藩彙報.當然,朱慕云其實是趁機,給胡夢北發出情報.
諸峰已經知道了詳細的計劃,相信地下黨能在第一時間拿到計劃,並且迅速作出反應.朱慕云再給胡夢北送情報,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而且,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告訴諸峰.但在情報里,卻能毫無保留的向胡夢北彙報.
到鎮南五金廠後,朱慕云向李邦藩詳細彙報了自己的安排.雖然朱慕云搞了個遍地開花,可李邦藩也沒說什麼.其實,他很清楚,地下黨沒那麼傻.工人代表里,只有幾人是地下黨,其他工人,最多算是積極分子.
"局座,經過多方打探,終于查明,這個莫明月,真名叫莫清風,是此次工人罷工的頭頭.其他行業的工人罷工,他也有參與.此人絕對是條大魚,局座,能否今天晚上就將他抓起來?"朱慕云拿著一份莫清風的檔案.
"莫清風?你做得很好."李邦藩看了看,暗暗點了點頭.誰說朱慕云腐敗無能的?這份檔案,比情報處掌握的還要精准.上面,甚至還有莫清風的一些檔案信息.
"能得到局座誇獎,總算沒白費心思."朱慕云微笑著說.
"慕云,搞到這份檔案,應該費了多少精力吧?"李邦藩問.
"精力倒不算什麼,主要是費錢.為了摸清此人底細,我派了不少人去調查.每人每天十元,可以說,這份檔案,是經得起調查的."朱慕云說,為了讓檔案顯得真實,他確實派了不少人.
"這份檔案如果給張百朋看到,不知道他會不會汗顏."李邦藩淡淡的說,張百朋總是在他面前,說起朱慕云的不是.貪財,怕死,無能等等不一而足.可最近,朱慕云先是擊斃土匪宋三,又發現地下黨.
還有這份莫清風的檔案,李邦藩看了看,上面的信息比較齊全,如果是真實的話,說明朱慕云下了功夫的.
"張處長手眼通天,哪會瞧得上我這點事."朱慕云謙遜的說.
"手里有好牌,要打出去才行.要不然,再好的牌又有什麼用?"李邦藩意味深長的說.
朱慕云沒有再說話,李邦藩說的,或許就是張百朋在鐵道破壞隊的內線啊.只是,李邦藩不說,他也不好多問.
下午五時許,穆爾與工人終于達成協議.工人每人漲薪水兩元,每人補貼六十元.從六時開始,電燈公司恢複生產.
朱慕云得到消息後,馬上向李邦藩彙報.他得保證麗莎的安全,這個小姑娘,不知道有沒有受到驚嚇.
六點半,全城恢複供電後,行動隊的人,將麗莎送到了朱慕云手里.朱慕云終于明白,是誰動的手了.他親自帶著麗莎去了穆爾的住處,只是,傲慢的穆爾,連門都沒讓朱慕云進去.
"這個英國人太狂妄了."周志堅在旁邊義憤填膺的說.
"麗莎雖然不是我綁架的,但這件事,怕是說不清了."朱慕云歎息著說.原本,他確實想跟穆爾解釋幾句,可穆爾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朱慕云,他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