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根金條,三公子倒是能拿得出來.可一旦交了這一百根金條,百里車馬行就要破產.這可是三公子全部的心血,他怎麼舍得,讓九頭山的土匪,一下子就拿走了呢?
"二當家的,一百根金條太貴,否則抬抬手?這批貨總共,也不過值兩萬大洋.九頭山如果真要一百根金條,還不如不要了呢."三公子苦笑著說.
"這可是我說的,既然掌櫃的不想了,我也不勉強,來了,送客."陸中平說,他雖然只是郎中,但在九頭山多年,土匪的套路耳濡目染,早就精于此道了.
"二當家的,五十根金條如何?"三公子沒有起身,他知道,任何事都是談出來的.九頭山雖然有貨,但他手里有錢.對九頭山來說,這批貨不能吃不能穿,最好的辦法就是換成錢.
"這樣吧,看你誠心誠意的份上,我給你少一根金條,99根金條.要是換成其他人,少一根金條都不行."陸中平沉吟著說.
"罷了,我願意贖貨."三公子淒涼的笑了笑,百里車馬行的信譽值千金,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就算回去之後,立馬關門大吉,他也要把這批貨贖出來.
"這就對了嘛."陸中平露出一個勝利般的微笑,三公子這樣的人他見多了.
九頭山自從朱加和死後,已經很久沒開葷.應成傑上山後,對打家劫舍之事,也很是反感.應成傑認為,九頭山應該是一支抗日力量.他們的任務,是打擊日寇,還有河山.而不是借著抗日的名義,繼續行土匪之實.
"這里是三十根金條,剩下的六十六根金條,我會盡快送來.但是,九頭山扣押的貨物,能否馬上放行?"三公子說,他不但要保證貨物運輸的安全,還有抵達的時間.
"你拿了多少錢,我就放多少貨.今天你可以帶走三成貨,九頭山絕對童叟無欺,只要剩下的錢來了,貨馬上給你."陸中平才不會做這樣的生意,他把貨交給三公子,還得在家里眼巴巴的等著三公子送錢.到時候,再找個人來說和,剩下的金條,說不定就打了水漂.
三公子總算知道,真正的土匪是什麼樣了.陸中平看著一臉的和藹可親,但笑里藏刀,吃人不吐骨頭.
三公子帶著黃路平去拿貨,只要過了九頭山,路上就安全了.這三成貨,他撿重要的拿,准備先讓黃路平送走.他則回古星拿錢,哪怕變賣家產,也得把剩下的六十六根金條拿回來.
"掌櫃的,我先走了."黃路平覺得三公子很可憐,被九頭山這麼一敲詐,以後百里車馬行能否存在,都是個未知數呢.搞不好,自己又得回去拉黃包車.
"路上注意安全."三公子叮囑著說.
"掌櫃的,九頭山的人太狠,你還是回去再想想辦法吧."黃路平安慰著說,百里車馬行順風順水慣了,三公子未必有應對措施.
以前,百里車馬行的安全,都寄托在朱慕云身上.事實證明,朱慕云不是萬能的.一旦九頭山的人變卦,隨便就能將百里車馬行玩死.
"知道了,你跟許老板說一聲,剩下的貨,最遲不過十天,一定會順利送到."三公子鄭重其事的說,就算這是百里車馬行的最後一單生意,他也必須兌現承諾.
望著黃路平拿走貨後,三公子滿臉愁容,他與黃路平不是同一個方向,只能單獨步行下山.可是,三公子還沒走到山腰,就被九頭山的人叫住了.追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牛逼哄哄的陸中平.
"二當家的,還有何事?"三公子拱了拱手,冷冷的說.自己好說歹說,陸中平才減了一根金條,這是吃准了自己會贖貨.
"你就是江掌櫃吧?"陸中平沒有理會三公子的冷眼,笑吟吟的說.
"在下江群."三公子說,江群是他的大名,但在相熟的幾人當中,從來沒人喊過他的本名.
"江掌櫃,實在不好意思,這是你的三十根金條,你點點,看有沒有少?"陸中平將剛才三公子給的包袱拿了出來,里面裝的正是三十根金條,原封不動.
"二當家的,這是為何?"三公子詫異的說.
"陸某多有得罪,以後,百里車馬行的貨,在九頭山暢通無阻,以前的費用全部免除.在九頭山一帶,如果有任何人敢為難,我陸中平第一個饒不了他."陸中平說.
剛才,他向楊世英獻寶,順嘴說了百里車馬行的事.還特意說到朱慕云,九頭山就是要滅掉朱慕云的氣焰.可是,楊世英聽了之後,臉色大變.他一腳就把陸中平踢翻在地,拿起金條,就要來追三公子.
幸好,陸中平還算機智.他抱著楊世英的腿,苦苦哀求,終于讓楊世英同意,讓他來歸還這三十根金條.楊世英原本,是准備請三公子回山上,當面賠禮道歉.但陸中平沒打算說出來,如果讓三公子回山上,他臉上就更不好看了.
"多謝二當家的."三公子轉悲為喜,他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有這樣的轉機.
"原本要請你去山上一聚的,大當家的要親自見你.但我知道,你運貨心切,早點回去召集人手,把貨運走為宜.山上的兄弟,可是粗手粗腳,你的貨真要出了什麼問題,我們可不負責賠的."陸中平強笑著說.
"請二當家的轉告大當家的,江某多謝.以後,該有的孝敬,百里車馬行絕對不少.逢年過節,少不了要給山上的兄弟送點物資.只是江某有一事不明?"三公子拱了拱手,說.
"江掌櫃就別多問了,以後自有知曉之時."陸中平說,他現在肚子還疼得厲害,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楊世英突然之間就像瘋狗似的.一直以來,他對自己還算尊重.難道是大當家的位子坐穩了,要卸磨殺驢?
三公子能拿回金條,貨也沒事,當然高興之極.他也顧不上詢問,情況突然會有這樣的變化.當下,他迅速朝山下跑去,對百里車馬行來說,運貨比什麼都重要.
只留下一頭霧水的陸中平,一邊揉著肚子,慢騰騰的回到了山上.剛到聚義廳,就看到坐在虎皮交椅上的楊世英,不懷好意的望著自己.
"大當家的,金條已經還給了江掌櫃.他急著喊人來運貨,說等下次有機會再來專門拜山."陸中平馬上走過去,小心翼翼的說.
"陸郎中,我就知道你辦事不牢,不管怎麼樣,也得把人喊上人嘛.至于運貨,山上這麼多兄弟,不能幫忙?"楊世英嗔惱的說.
"一時愚鈍,沒有想到這一點."陸中平暗暗吃驚,讓九頭山的土匪,給百里車馬行當伙計,這要是傳出去,以後九頭山還用混嗎?
"以後,百里車馬行的貨,你知道怎麼辦了吧?"楊世英說.
當他得知,陸中平竟然劫了百里車馬行的貨後,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袁旺財剛剛送回情報,百里車馬行是朱慕云的產業,自己這邊,馬上將人家的貨劫了.以後進城,他怎麼面對朱慕云?
楊世英的性命,可以說是朱慕云救的.甚至他全家人的性命,也是朱慕云救的.沒有朱慕云,早就沒有了楊世英.在古星時,楊世英對朱慕云的任何安排,都是惟命是從.
此次上山後,他其實也想找個機會,跟朱慕云好好說說.雖然他到了九頭山,可依然還是朱慕云的人.在別人眼里,他是九頭山的大當家.但在楊世英眼里,朱慕云才是真正掌握九頭山命運的人.
現在,陸中平告訴他,九頭山竟然搶了百里車馬行的貨物.就算陸中平是九頭山的老人,楊世英也絕對不會客氣.而且,楊世英從陸中平眼里,沒看到怨恨,反而多了幾分敬畏.
"知道知道,但江掌櫃一定要按規矩辦事."陸中平後退一步,離開了楊世英的殺傷范圍後,才小心謹慎的說.他對楊世英的印象,從剛才的那一腳,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正如楊世英所料,陸中平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作為九頭山的大當家,如果連這點性格都沒有,還怎麼當大家呢.
張百朋對馮梓緣帶回的情報,雖然半信半疑.但施興民見到了莫清風,這讓他不得不信.自己就是因為抓捕莫清風,腦後才挨了一棍子.現在之所以住院,都是拜莫清風所賜.
"馮梓緣,你覺得,莫清風所說的地下黨,是隱藏在政保局,還是在情報處?"張百朋問,他其實相信是後者,但他希望,馮梓緣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理由,讓他相信情報處沒有地下黨.
"我懷疑,就在當天你帶隊的那五人當中."馮梓緣緩緩的說,對付地下黨,他絕對拿出十成的本事.
"不可能吧?"張百朋驚訝的說,但隨即,他又沉默了.如果不是這樣,自己與情報處的人,恐怕就活不到現在的.
地下黨之所以只是敲昏自己,而不是殺了自己,都是為了掩蓋一個事實:地下黨就在他們當中.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