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的時候,騎虎難下的張百朋,率領政保局的人,分成兩批,分別去"抓捕"軍統的"鐵道破壞隊",以及地下黨的"重要人物".
然而,兩邊的抓捕,都以失敗收場.子虛烏有的事情,如果能抓到人,那才怪了呢.在張百朋的計劃中,並沒有真正的抓捕行動.因此,他的地址,也是臨時選的.軍統鐵道破壞隊那邊還好,用的是之前鐵道破壞隊的地址.
可情報處和行動隊的人撲過去的時候,早就人去樓空.至于地下黨的重要人物,更是胡編了一個地址.
晚上的抓捕行動,其中最積極的,莫過于行動隊.鄭思遠不知內情,對抓捕"鐵道破壞隊"和"地下黨重要人物"非常興奮.至于其他部門的人,都只是外圍配合.比如說朱慕云,只是讓下面的人參加,他在辦公室悠閑的喝著茶.
結果,兩個地方都撲了空,鄭思遠惱羞成怒,將周圍的民眾,都給帶了回來.張百朋聽說後,只好向鄭思遠解釋.抓捕普通老百姓,對挖出內奸一點幫助也沒有.相反,還會被人譏諷.
他們都是日本人,行動也結束了,張百朋可以向鄭思遠詳細解釋.得知晚上的行動,根本就是演戲,鄭思遠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田島君,你這就沒意思了吧?"鄭思遠一聽,很是不滿的說.他被蒙在鼓里,感覺就像被當成了猴子.
"晚上的行動,只是為了挖出內部的奸細."張百朋解釋著說.
"挖出了沒有?"鄭思遠問,如果達到了目的,就算陪著張百朋演了場戲也不算什麼.
"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發現有特別的情況."張百朋搖了搖頭,他一直安排人,在秘密觀察認定的可疑人員.然而,到目前為止,所有人的表現,都算正常.
"那更不能放人啊."鄭思遠眼睛一陣亂轉,突然說道.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如果政保局真有內奸的話,正好借這次機會,將之挖出來.
"為何?"張百朋不解的問.
"行動隊抓捕的時候,其他部門的人都在外圍.抓到人後,我們也是直接塞進車里帶了回來.誰知道抓回來的是抗日分子,還是普通老百姓?"鄭思遠微笑著說,張百朋要挖出內奸的心情他很能理解.
"你的意思,讓他們冒充?"張百朋喜不自禁,鄭思遠的辦法,說不定真能挖出抗日分子呢.
"從現在開始,他們就是抗日分子!"鄭思遠篤定的說.
張百朋原本很沮喪,可回到局里後,他神采飛揚的表示:"晚上的行動很順利,謹代表情報處,向大家表示衷心感謝."
並且,張百朋還有意無意的讓人看到,抓捕回來的軍統和地下黨.要制造這樣的效果,實在太簡單了,將抓來的人,遠遠的讓他們看一眼便是.黑夜之中,誰又能知道是真是假呢?
"諸位,有個好消息,軍統的鐵道破壞隊有人開口了,向我提供了軍統古星區的重要情報.請大家回去後,好好休息,明天或許還要進行全市范圍內的大抓捕."鄭思遠此時也及時趕到,說出了一個重大消息.
鄭思遠和張百朋宣布的消息,讓很多人心情複雜.比如說杜華山和諸峰,甚至還有馮梓緣,原本他們心中的石頭已經落了地,現在聽到這樣的消息,自然疑神疑鬼.幸好,張百朋宣布行動結束後,他們就可以離開.一旦出了政保局,自然就有機會傳遞情報了.
朱慕云對這個消息,卻是不相信的.地下黨的重要人物,是不是子虛烏有他不清楚,但是,軍統鐵道破壞隊,肯定不會被捕.反過來推斷,如果鐵道破壞隊的消息是假的,地下黨的重要人物,肯定也是虛構的.
張百朋為了挖出隱藏在政保局的臥底,還真是煞費苦心.可是,他的計劃並不完美.甚至可以說漏洞百出,剛剛宣布行動成功,怎麼就能讓人回去呢?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吧?
還有,今天晚上的行動,參加的人員也太多了些,根本不符合張百朋的性格.以朱慕云對張百朋的了解,真要有了抗日分子的情報,早就偷偷去抓人,怎麼可能讓別人分一杯羹?
朱慕云對自己的推斷很信心,但其實他未必知道.杜華山和馮梓緣,都是老軍統.他們與朱慕云也沒有從屬關系,朱慕云自然管不到他們.但諸峰從事地下工作時間不長,朱慕云擔心,他會因為太過關心,而露出馬腳.
朱慕云特意將二處和經濟處的人,都叫到了經濟處的會議室開會.朱慕云強調的,依然只有一點:管住自己的嘴.
"張處長和鄭隊長想要玩,就由他們盡情發揮.咱們還有自己的事,二處的人,晚上也不要回去了,直接去憲兵分隊休息.或許,明天還要配合人家呢."朱慕云叮囑著說.
諸峰對朱慕云的話聽得很多認真,特別是朱慕云說到"想要玩"的時候,他的眼睛更是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晚上開會的時候,自己明明就已經想通了.聽到張百朋說抓到了地下黨的重要人物,自己就方寸大亂,真是應了那句話,關心則亂.
"處座,我聽說,行動隊抓的根本不是抗日分子."周志堅對朱慕云的話很是贊同,他是行動隊出來的,這樣的事,很難瞞得過他.
"剛才我怎麼跟你們說的,管住自己的嘴?周志堅,要不我讓人,把你的嘴縫起來?"朱慕云冷冷的說,他其實很感謝周志堅及時發言.
周志堅的話,比朱慕云更加直白.諸峰聽了之後,自然也沒想著要向組織彙報.非正常時間的情報傳遞,是很容易出事的.今天晚上的行動,本就透著詭異.周志堅的話,讓他徹底明白,一切都是為了對付潛伏人員.
"云哥,什麼時候走?我能坐你便車麼?"華生到朱慕云的辦公室,見他沒走,進來問.
"都一點多了,還回去干什麼?你去搞點宵夜,晚上就住辦公室算了."朱慕云懶洋洋的說.
張百朋說話的時候,眼里並沒有失落,相反,還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讓朱慕云很擔憂,他特別注意到諸峰,眼里有些不一樣的東西.他特意又召開一次簡短的會議,就是為了消除諸峰的疑惑.
而周志堅的話,應該讓諸峰明白,今天晚上的行動,只是一出鬧劇.這個時候回去,雖然也正常,但為了讓張百朋徹底放心,留在局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嫂子可是一個人在家呢?"華生打趣著說,他見過于心玉,非常漂亮的一個女人,打扮時髦,高貴,朱慕云竟然舍得讓她一個人住在家里,實在難得.
"今天晚上,還在住局里好些."朱慕云意味深長的說,既然這幫日本人疑神疑鬼,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他們發現任何疑點.
"沒問題,我馬上去安排."華生馬上說,他的庶務科,主要負責辦公用品,伙食,還有軍械保管.要吃夜宵,正是他的工作范疇內的事.
"我去看看局座有沒有回去?你多准備幾份."朱慕云叮囑著說.
李邦藩今天晚上,也沒打算回去.鄭思遠的計劃,他聽了後,覺得是對張百朋計劃的補充.朱慕云到他辦公室的時候,他剛與張百朋和鄭思遠商議好.局里的人員雖然走了,但行動隊對可疑人員,都進行了監視.
如果關在政保局,內奸是不會露出馬腳的.只有放他們出去,給他們機會,他們才會露出馬腳.只是,政保局的人,哪個也不是吃干飯的.想要監視他們,而不被發覺,實在很困難.李邦藩要求,鄭思遠將原二處二科的精兵強將全部派出去.
"局座,我讓人准備了點宵夜,等會就送過來."朱慕云見李邦藩坐在辦公桌後,認真的看著那本三國,說.
"你還不回去?"李邦藩放下書,問.
"都後半夜了,回去剛睡下,又得上班,還不如就在辦公室躺一下."朱慕云說,他的辦公室,沙發是進口的,當床睡也很舒服.
"今天晚上抓捕的這些人,審訊之後,明天早上送六水洲.你通知一下余國輝,讓他派人到碼頭接應,不要被人鑽了空子."李邦藩說.
挖內奸的計劃,李邦藩沒有告訴朱慕云.並不是他懷疑朱慕云,而是覺得沒有必要.李邦藩對朱慕云很信任,既然朱慕云與抗日分子無關,將這些事告訴他又有什麼意義呢?朱慕云是大嘴巴,如果無意中泄露出去,反而會影響計劃.
事實上,朱慕云的表現讓他很滿意.雖然在經濟處賭錢,實在有些不合規矩,但在其他方面,還是過硬的.只要對皇軍忠誠,這種人就應該重用.
"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打咱們的主意.我讓余國輝帶兩個警衛班,直接來局里接人."朱慕云說.89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