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豫鄂挺進縱隊的戰斗力,讓國軍猛然意識到,他們時刻身處危險之中.新四軍能輕易消滅國軍一個團,這是很可怕的.他們集中優勢兵力,對國軍的薄弱環節進行猛烈攻擊.
再加上軍統傳來的消息,日軍正在調動部隊,隨時准備發起掃蕩.新2軍和第22集團軍,再在根據地待著,只會越來越危險.
1941年1月20日,中共中央軍委發布重建新四軍軍部的命令,統一整編華中新四軍為7個師和1個獨立旅.根據中央部署,新四軍新軍部在江蘇鹽城宣告成立,號召全軍指戰員繼續高舉團結抗戰旗幟,堅持大江南北的抗戰陣地,准備迎擊日偽軍和頑固派的進攻.
鄂省的新四軍,將整編為新四軍第五師,第五師下轄兩個旅,分別為第十三旅和第十五旅.
這個消息,極大鼓舞了全軍指戰員的士氣,特別是在淪陷區工作的同志,他們得知中央重建新四軍軍部後,很是興奮.朱慕云,就是其中一員.
豬婆山被占領,枧頭沖成為新2軍的軍部所在地,這些消息,確實讓他很低落.但是,隨著最新消息的傳來,特別是新2軍在淘沙洲的一個團被消滅大部,讓他心底的郁悶之氣一掃而光.
唯一令朱慕云擔憂的是,直到現在,依然沒有胡夢北的消息.如果胡夢北犧牲了,組織上應該給自己派來新的聯絡員才對.如果沒有犧牲,怎麼會一直沒消息呢?還是因為,湘豫鄂挺進縱隊很多人員,因為撤離而失散,胡夢北暫時聯系不上?
作為一名地下工作者,胡夢北不應該參加正面作戰才對.他的任務,是從事情報工作.所有與情報工作無關的事,均與胡夢北無關.國軍襲擊根據地,胡夢北應該是第一批轉移的人員才對.
可朱慕云哪想到,當一名真正的共產黨員,面對血與火時,會毫不猶豫投入其中.革命的大無畏精神,在他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為了同志們的安全,為了革命的勝利,所有人都能隨時犧牲.
既然無法與組織聯系,朱慕云另想他法.軍事上的情報,他無法通過地下黨傳遞給家里.畢竟,這些情報,地下黨也需要驗證,他們未必就會相信.而且,朱慕云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式.
恒昌源和益民藥店的主要任務,是為家里輸送物資.朱慕云只要關照經濟處,就能讓他們的貨物在古星暢通無阻.但要讓他們傳遞情報,既不安全,也是對組織的不負責任.所以,朱慕云只能從軍統方面著手.
"區座,日軍擬調動7個師團,兵分六路向河南,皖北進攻國軍."朱慕云拿出一份日軍的作戰計劃,雖然沒有詳細標明作戰方案,但大體的形勢已經很明朗了.
"兵分六路?"鄧湘濤一直聽朱慕云彙報,日軍將有一次大的掃蕩行動,從其他方面的情報,也都顯示,日軍確實有這樣的行動.可是,能拿到這麼詳細的作戰方案,還是第一次.
"古星也將調動至少五千以上兵力,對襄西地區進行掃蕩.區座,國軍此時占據著湘豫鄂挺進縱隊的根據地,正好替新四軍擋住了日軍的進攻."朱慕云一臉的擔憂,事實上,他希望日軍的掃蕩,能嚇走盤踞在根據地的國軍.
"我看到了."鄧湘濤望著作戰計劃中的那個地圖,陷入了沉思.
正如朱慕云所說,如果國軍再不撤離,將面對日軍的進攻.原本,這些日軍,是准備攻擊新四軍的.可現在倒好,他們的目標成了國軍.
"這份情報,是從日軍第11軍搞來的,希望能迅速送到軍令部.國軍戰士在前方浴血奮戰,他們為了黨國流血犧牲,不能再讓他們給新四軍當擋箭牌了."朱慕云"擔憂"的說.
從形勢上看,國軍如果不想與日軍正面交戰,最好的辦法,是撤離豬婆山,將襄西區域交還給新四軍.以國軍的後勤以及戰斗力,原本也沒打算長期占領這一區域.只是,因為日軍的掃蕩,他們的撤離日期,將會大大提前.
"嗯,這份作戰計劃很及時,我馬上安排人員,分別送往第五,六,九戰區."鄧湘濤緩緩的說,這份作戰計劃來得太及時了,如果情報准確的話,將會影響整場戰役.
"區座,國軍一走,襄西的這大片地盤,是不是由忠義救國軍接手?"朱慕云又問.
"新四軍能輕易吃掉新2軍一個團,你以為古春暉傻?只要他的十七支隊敢去襄西,我敢說,不出一個月,連骨頭渣子都不會留下,全部會被新四軍消滅."鄧湘濤說.
新四軍重建軍部的消息,他自然也收到了.此次打擊新四軍,雖然消滅了上萬的新四軍.可是,並沒有完全干淨徹底的消滅這支共產黨領導的隊伍.他們就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旦給他們喘息之機,馬上就能恢複生機.甚至,會比以前更加強大.
如果說新四軍在此之前,還會聽從重慶調遣的話,那從皖南事件後,新四軍重新回到了共產黨的懷抱.之前新四軍的葉軍長,算是無黨派人士,對重慶的命令,至少還是會聽從的.可新上任的陳軍長,只會聽從中共中央的命令.
重慶對新四軍再下命令的話,必須經過中共中央同意,新四軍才會聽從命令.上萬名新四軍指戰員的犧牲,換來整支隊伍由共產黨絕對領導,看似新四軍吃了大虧.可實際上,真正吃虧的,是重慶政府.因為,他們失去了對新四軍的領導.而且,還要背上"相煎何太急"的罪名.
"那豈不是便宜了新四軍?"朱慕云歎息著說.
"我們贏得了戰役,卻在戰略上失敗了."鄧湘濤歎息著說,表面上國軍大勝,消滅了上萬新四軍.可共產黨部隊的造血功能太好,他們隨時整編了七個師加一個旅,這哪是一個軍?恐怕比國軍一個集團軍的實力還要強吧?
"共產黨的部隊,只是秋後的螞蚱,中國的希望,還是委員長."朱慕云堅定不移的說.看著鄧湘濤的失望,他心里的石頭,終于放下了.
只是,這份情報,應該如何傳遞給家里呢.按照日軍的作戰命令,最遲不超過十天,就會發動戰役.然而,新四軍作好准備了嗎?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沒有.
此時國軍一旦撤離,新四軍必定會放松警惕,他們的臉上,必定洋溢著重回根據地的喜悅.可哪想到,日軍已經決定掃蕩了呢?
"九頭山的事情有著落了沒有?"鄧湘濤問,他讓朱慕云去試探九頭山的口風,都過去十幾天了,可朱慕云並沒有給他一個准確的回複.
"九頭山跟新四軍穿一條褲子,就算我們出的價再高,人家也不願意放人."朱慕云搖了搖頭,歎息著說.
不要說他提前打了招呼,這件事就算沒打招呼,九頭山也不會為了錢而出賣新四軍.九頭山的土匪,雖然打家劫舍,可是他們也是義字當先.朱慕云為了不讓軍統懷疑,甚至還跟袁旺財說過,有人想買幾個新四軍.
可是,袁旺財當時就拒絕了.這是他第一次正面拒絕朱慕云,雖然很為難,但並沒有猶豫不決.因為,袁旺財以為,朱慕云是替日本人買新四軍.在那一刻,袁旺財對朱慕云是很有想法的.
幸好,朱慕云並沒有在意,袁旺財這才放了心.要不然的話,以後他對朱慕云,就要真有想法了.袁旺財一直觀察著朱慕云的行為,很多事情他都不能理解.但他心里,對朱慕云既感恩又相信自己的判斷,朱慕云不是一個壞人,至少,他是一個有著中國人良心的人.
或許,有的時候,朱慕云為了錢可以出賣中國人的利益.但大部分時間,朱慕云還是好的.此次要買"新四軍",他拒絕之後,朱慕云也沒有再糾纏.
"那怎麼辦?"鄧湘濤問,其實,他也想與中統溝通,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他相信,在反共的立場上,軍統與中統是一致的.
只是,鄧湘濤瞧不起中統的做法,特別是抗戰之後,中統並沒有適應形勢,還是用的從前那一套.在淪陷區,只有先保全自己,才能更好的維護重慶政府.
"九頭山的人軟硬不吃,要不,咱們試著送批藥品給他們?"朱慕云試探著說,磺胺的價格越來越貴,他不能搞到第一手資源,只能通過艾登.
可是,艾登是一名商人,他的價格並不便宜.如果讓軍統搞藥品,價格就要便宜得多.而且,他說的是"送",也就是說,這是肉包子打狗,就算九頭山拒絕了軍統的要求,也是無需歸還的.
"你倒是說的輕巧,現在的藥品貴于黃金,能幫他們買到,已經很不錯了.就算把我賣了,也送不起.要不,你出錢?"鄧湘濤將皮球踢還給了朱慕云.
"我現在窮得死,還想攢點錢討老婆,區座總不能讓我以後,沒錢生孩子吧?"朱慕云苦著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