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雖然認出了王智慧的身份,但他只能裝作不知情.如果讓別人知道,他竟然認識王智慧,根本無法解釋.朱慕云只能不動聲色的吩咐下去:繼續調查,將此人的身份調查清楚.
譚新傑走後,朱慕云留一張王智慧的正面照,再將其他所有的照片和膠卷全部燒掉.既然查到了王智慧,自然就不再需要這些照片了.留著,只會是隱患.
讓周志堅和譚新傑調查史希俠,朱慕云的原則一直是安全為主.甯願跟丟,也絕對不能打草驚蛇.因此,周志堅回來後,被王智慧甩掉也是正常的.
"處座,屬下無能,讓人溜掉了."周志堅回來後,很是汗顏的說.
為了不讓對方發現,他只能小心再小心.王智慧作為多重間諜,本就特別敏感.稍微不正常,就會讓他生疑.一旦他們改變了聯絡方式和地點,再想找到他就變得非常困難了.
"溜了就溜了吧,你仔細看清這個人,以後碰到他,可不能再讓他溜走了."朱慕云將王智慧的照片拿給周志堅看了.
"請處座放心,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他."周志堅說,讓王智慧溜走意味著他的行動失敗.對他來說,這是一次非常慘重的失敗.
"那就好,以後米粉店不用再去了."朱慕云當著周志堅的面,將照片燒掉.
"為什麼?"周志堅驚訝的說.
"此人的身份不管如何,畢竟是為我們做事的.如果因為我們的調查,影響到了整體行動,讓古昌地下黨溜之大吉,那就不好了."朱慕云搖了搖頭,緩緩的說.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這段時間米粉店不會再有聯絡了.對史希俠來說,時間緊迫,破獲古昌地下黨的時機稍縱即逝,怎麼可能再與王智慧在米粉店頻繁接頭呢.
古昌憲兵隊已經成為此次行動的指揮部,朱慕云相信,史希俠與王智慧在這幾天,可能會采用電話直接聯系.有什麼事情,在電話里能直截了當的說清楚.雖然電話溝通情報,會不那麼安全,但在緊急情況下,不失為一種迅速准確的情報傳遞方式.
只是,朱慕云在古昌沒有任何關系.他既無法與地下黨取得聯系,也不知道軍統的人藏在何處.史希俠有王智慧這個內應,朱慕云很擔心,地下黨組織會遭受巨大的損失.
還有軍統古昌行動大隊,因為之前火柴等潛伏臥底,鄧湘濤對管沙嶺訓練班的這三十多人,使用起來非常謹慎.直到火柴的暴露,讓鄧湘濤終于放下心來.
可哪想到,史希俠竟然還藏了一手.史希俠不愧是老狐狸,這麼長時間不啟用王智慧,直到他被調到憲兵分隊,無奈之下才准備使用這張王牌.
史希俠此次與王智慧見面,確實交待了很多問題.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史希俠告訴了王智慧一個電話號碼,那是史希俠特意准備的專用電話號碼.一旦王智慧掌握了最新情報,可以直接用電話與他溝通.
地下黨組織嚴密,想要出來接頭,必須提前布置.如果頻繁接頭,就算不被地下黨的人察覺,那軍統方面呢?要知道,王智慧可有三重身份.這樣一個情報員,如果暴露,就太可惜了.
史希俠向田島拓真彙報過王智慧的事,田島拓真聽說後,對史希俠的做法大為贊賞.他甚至也不知道王智慧的身份,因為,知道王智慧身份的人越少,對他就越安全.田島拓真到目前為止,也只是知道王智慧的代號:火藥.
"田島隊長,火藥傳回情報,古昌地下黨已經與古昌游擊隊取得聯系,將于近期開展營救."史希俠回到古昌憲兵隊後,馬上向田島拓真彙報.
"很好,只要他們動起來,我們就有機會了."田島拓真微笑的說,地下黨平時就像老鼠一樣,躲在地底下,看不見也抓不到.
此次他們鑽出地面,皇軍就有機會收拾他們.還有古昌游擊隊,也頗令皇軍頭疼.雖然他們的武器裝備很差,人員素質也不行,可是這些人對皇軍很仇恨.一支有信仰的部隊,是很可怕的.這也讓日軍開始意識到,共產黨領導的軍隊,才是他們的真正對手.
"田島隊長,此次真的不用憲佐班的人麼?"史希俠問,田島拓真覺得,憲佐班只能表面配合,但真正對付地下黨,還得依靠軍隊.
"你看看朱慕云是什麼人,就知道他的手下是什麼人了."田島拓真搖了搖頭,雖然他已經認同,治理好占領區,需要中國人協助這個觀點.但是,此次的行動,主要是軍事行動,憲佐班的人個個貪生怕死,讓他們去跟游擊隊對著干,只會壞事.
"他們總是在街上四處活動,似乎也不太好?"史希俠說,如果憲佐班的人整天無所事事,天天去街上尋歡作樂,要是被地下黨發現,可能會讓他們生疑.
"憲佐班和情報處初步審查出來的嫌疑人,可以再提出來讓他們審訊."田島拓真不以為意的說.
自從史希俠收到火藥的情報後,所有的審查全部結束.情報處那邊,也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之前挑選出來的嫌疑人,全部釋放了.
"如果地下黨想營救的人,正好在這些人當中呢?"史希俠還是覺得不妥,憲佐班最好是消失.但是,他們回法租界,也有可能會泄露此次的行動.
"那就限制他們的行動,軍需處有吃有喝,還可以打牌."田島拓真說.
"這樣當然好,但朱慕云怕是會有意見."史希俠遲疑著說,他當然希望能把憲佐班限制在軍需處.只有這樣,他才能心無旁騖的對付地下黨.
"皇軍的命令,他豈敢有意見?"田島拓真嗔惱的說,朱慕云不是號稱,對皇軍最忠誠麼,讓他的人在第六師軍需處休息幾天,是皇軍對他們的關心,怎麼還敢怪罪皇軍呢.
"這倒是真的."史希俠臉上露出了微笑,朱慕云面對日本人時那副奴顏媚骨的樣子,讓人看著就作嘔.
"等會,你去趟軍需處,傳達這個命令."田島拓真看了史希俠一眼,原本可以電話通知的命令,他故意讓史希俠傳達.
"我去傳達?這不太合適吧?"史希俠有些猶豫的說,畢竟,朱慕云是他的長官.
"有什麼不合適的,他現在雖是隊長,可說不定此事之後,就換成你了呢."田島拓真微笑著說.
"多謝田島隊長."史希俠恭敬的說,跟著日本人才有出路,他現在終于明白了.古星是日本人的天下,就算是武尚天,也只是日本人的奴才.
田島拓真向本清正雄提出,為了不打草驚蛇,讓朱慕云率領憲佐班二科全體人員,待在第六師軍需處,直到行動結束.
本清正雄對此,自然沒有意見.但是,他的命令,卻換了一種語氣.只是讓憲佐班在軍需處:待命.所有人員,都不得外出,直到接到行動命令.
其實,哪會有行動命令呢,直到行動結束,憲佐班也會一直"待命".但是,這樣的命令,朱慕云會很樂意接受.相比之後,田島拓真故意派史希俠去傳達命令,則顯得太拙劣了.他現在有些明白,自己為何會屢戰屢敗.或許,這胸襟,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
朱慕云接到命令後,並沒有覺得異常.只是,原本可以一個電話就解決的問題,卻特意派史希俠來傳達,這也太小題大做了.看到史希俠臉上,不經意間露出的得意之色,朱慕云突然明白了,這是在向自己示威呢.
"史副隊長,既然是本清大佐的命令,我當然會服從.但是,有幾個問題,你能否幫忙解答."朱慕云沉聲問.
"朱隊長請講."史希俠挺了挺胸脯,笑吟吟的說.朱慕云的態度,與昨天已經有了天壤之別.看來,日本人在朱慕云心目中,果然不一樣.
"我們能否給外界打電話?既然不外出,那能否請外面的人進來?"朱慕云問.
"盡量不要往外打電話,如果要打電話,最好先請示本清大佐.至于外面的人,不知朱隊長想請什麼人?"史希俠問,朱慕云的語氣,有一種請示的味道,讓他很是滿意.
"既然兄弟們無事可干,准備請個戲班子來唱兩天戲.咱們住在人家的地方,也得表示表示嘛."朱慕云說.
"朱隊長,你們在待命,公然聽戲,不太好吧?"史希俠皺起了眉頭.
"好不好,不是你來決定的,你回去通知本清大佐就是.我相信,大佐一定會體恤我們,同意戲班子進來的."朱慕云說,其實,他想聽戲,讓時棟梁安排就是.之所以驚動本清正雄,只是想氣氣史希俠罷了.
史希俠為之一滯,他原本還以為,朱慕云對自己是客氣.但聽朱慕云的意思,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里.他猛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取而代之呢,朱慕云依然是他的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