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的行為,看上去荒誕不經,可實際上,所有事情都有一個度.只要在這個度之內,哪怕再過分,也是可控的.
"你把人集合起來吧."小野次郎突然說,當初本清正雄的命令,也只是讓朱慕云率領二科在此待命.
就算朱慕云在打牌,但只要他們能隨時調動,嚴格來說,就不算違反規定.只是,兩邊都在打牌,二科的人,又有幾個能准備好呢?
讓小野次郎奇怪的是,朱慕云都沒用去下命令,只是讓周志堅出去一趟,很快,二科的人就迅速跑到外面集合.當然,花了好幾分鍾,畢竟他們的槍支,都沒放在身邊.可就算這樣的速度,也已經讓人刮目相看了.
"朱隊長,你的手下很不錯."本清正雄點了點頭,說.
"多謝本清課長誇贊."朱慕云忙不迭的說,他現在後悔讓大澤谷次郎過來了.要不然,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的來意,也是用猜了.
"讓大家散了吧,今天晚上的行動,恐怕是要取消了."本清正雄緩緩的說.
原本他以為,朱慕云肯定在花天酒地,他現在不好向田島拓真和史希俠發火.因此,想來軍需處看看,朱慕云到底是如何胡作非為的.
或許朱慕云確實不成體統,但只要憲佐班保持著清醒,隨時可以把隊伍拉出去,就不應該過多責備.如果田島拓真的計劃失敗,朱慕云的表現,反而更加搶眼.
"不會吧,我還等著審訊共產黨呢."朱慕云一臉"驚訝"的說,心里充滿喜悅,但臉上還得表現得驚訝,這對他的考驗非常大.
"有機會的."本清正雄緩緩的說.
"朱慕云,你覺得今天晚上,地下黨會行動麼?"小野次郎突然問.
"什麼行動?"朱慕云不解的問,事實上,他從大澤谷次郎處並沒有得到太多的情報,今天晚上日本人會有行動,可地下黨的行動內容,他一無所知.
"你不知道?今天晚上地下黨,准備營救關押在城東的那些人."小野次郎緩緩的說,看來,田島拓真的保密工作做到了家.
"我只是聽大澤谷隊長說起,晚上皇軍有行動,但具體是什麼行動一概不知."朱慕云鄭重其事的說.
小野次郎將目光望向大澤谷次郎,後者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大澤谷次郎確實不知道晚上會有什麼行動,只不過朱慕云推斷出來,地下黨會展開營救罷了.
"今天晚上,古昌地下黨原本會與新四軍游擊隊共同行動,營救城外的勞工.可是,時間過了,他們卻一直沒有行動."本清正雄介紹著說.
"新四軍共產黨哪有什麼時間觀念?那些人都是泥腿子,不要說他們沒幾個有表.就算有表,他們會看嗎?"朱慕云不以為然的說.
"你的意思,有可能是他們自己搞錯了時間?"小野次郎升起了一絲希望,他此次也是堅定的站在田島拓真一方,當然也希望田島拓真能有所作為.
原本,這個案子,古昌憲兵隊是要插手的.畢竟這是發生在他們地盤上的事.但小野次郎極力爭取,最終讓本清正雄同意,由憲兵分隊主導,古昌方面配合.並且規定,抓到人後,會留下一部分人交給古昌憲兵隊處理.
"有這個可能,當然,最大的可能還是情報失誤."朱慕云緩緩的說.
其實地下黨的時間觀念非常強,朱慕云之所以這樣說,只是為了安慰小野次郎和本清正雄.反正不管他怎麼說,也是不用負責任的.既然不用負責任,那就可以信口開河了.
"情報失誤?"本清正雄一怔,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史希俠,畢竟,史希俠在地下黨有內線,對古昌地下黨的情況了若指掌.
"地下黨是非常狡猾的,他們對待情報工作非常謹慎,保密觀念非常強.而且,他們善于故弄玄虛,聲東擊西."朱慕云眉飛色舞的說.
"朱隊長,地下黨沒有這麼神吧?"小野次郎蹙起了眉頭,朱慕云說地下黨厲害,豈不是變相的說,憲兵分隊無能?
"從我為皇軍工作開始,軍統,中統的案子都破了不少.但地下黨的案子,破的並不多.一直以來,我也是研究地下黨.我覺得,想破地下黨的案子,一定不能著急.如果沉不住氣,是要出問題的."朱慕云說.
朱慕云本身就是最大的地下黨,他如果能破獲地下黨的案子,那才有鬼呢.事實上,除非是他們主動暴露,否則肯定是破不了這方面案子的.
此次是史希俠提供的情報,朱慕云有意無意把責任推到史希俠身上.他相信,如果行動真的失敗,日本人落井下石,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史希俠.
朱慕云的話,讓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都沉默了.他們此次,似乎真的沒沉住氣.史希俠彙報的時候,信誓旦旦,一定可以將古昌地下黨一網打盡.
本清正雄覺得,今天晚上最大的收獲,就是聽了朱慕云一席話.第二天早上,他將朱慕云和大澤谷次郎叫到了古昌憲兵隊.在會議室內,本清正雄主持召開了一個會議.
"說說吧,昨天晚上的行動如何?"本清正雄說,昨天晚上,他一直沒有接到田島拓真的報告,對最終的結果,其實已經心知肚明.
"昨天晚上地下黨和游擊隊一直沒有行動."田島拓真慚愧的說,原本,這個時候應該是他神采飛揚的介紹著行動的收獲.可直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任何收獲.沒有收獲,意味著失敗了.
"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麼?"本清正雄看了田島拓真一眼,淡淡的說.他的眼里,難掩失望之色.
"我已經發出了緊急聯系的暗號,想必很快就有消息傳來."史希俠忙不迭的說,其實,就算他不發命令,王智慧也應該給他一個交待.
昨天晚上,王智慧一直沒有與他聯系,如果地下黨行動取消,總得跟自己說一聲吧?打個電話又要好久呢?以至于現在,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你們的行動計劃,看似天衣無縫,實際上很多因素沒有考慮到.比如說地下黨的時間概念,還有其他不可預知的原因.就算掌握了情報,也要沉著應戰."本清正雄緩緩的說.
朱慕云一聽此話,嘴角輕輕向上翹起,這不就是自己所說的"沉不住氣"麼.顯然,本清正雄已經在找替罪羊.昨天晚上的行動失利,涉及到的,可不僅僅是古昌的這幾個單位.還有監利白螺機場方面,以及沿途的日軍.
為了讓田島拓真和史希俠能全力以赴的對付古昌地下黨,本清正雄頂著很大的壓力.甚至,還變相剝奪了大澤谷次郎和朱慕云的權力,全力支持他們.
可是,田島拓真和史希俠的回報又是什麼呢?一個地下黨都沒見到,新四軍游擊隊,更是連影子都沒出現.反倒是皇軍,躲在山坳里,凍得跟鬼一樣.所有人都有一股怨氣,如果不是沖向本清正雄的話,必然要有某人站出來負責才行.
"此次失利是我的責任."田島拓真站起來誠懇的說.
"在政保局的時候,你的行動就沒有一次是成功的.顯然,我沒有接受李邦藩的教訓,信錯了你."本清正雄說.
他一直以為,田島拓真是個能力很強的情報員.在政保局之所以屢屢失利,是李邦藩對他不夠支持.可現在看來,田島拓真之所以寸功未立,不是沒有原因的.
"田島隊長,你不是說,行動一定會成功麼?"朱慕云突然說.
田島拓真嗔惱的看了朱慕云一眼,他的網織得又密又牢,只怪地下黨不鑽進來,跟他有什麼關系?再說了,真要怪的話,應該是史希俠的情報失誤.
"是我的情報工作沒做好."史希俠連忙說道.
"當然是你的情報有問題!沒有核實清楚,就貿然越級報告.你要是這麼喜歡向田梅次郎彙報的話,不如調到憲兵小隊去算了."朱慕云不滿的說.
史希俠被朱慕云說得頭都抬不起來,當著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朱慕云這樣說的話,不異于當場抽他耳光.
"現在地下黨只是沒有行動,說不定只是改了時間.這個時候你就指責史希俠,是不是太著急了?"田島拓真覺得,應該替史希俠撐腰了.
"史希俠是我憲佐班的副隊長,而不是憲兵小隊的情報員.他有情報,應該先向我彙報.本清課長,小野隊長,是不是我這個憲佐隊長已經被撤職了?"朱慕云振振有詞的說.
田島拓真一時語塞,朱慕云一向對他很尊重,沒想到當著本清正雄和小野次郎的面,竟然一點情面也不留了.
"史希俠,你先出去吧,這個會議你沒資格參加.以後,憲佐班的工作,必須先向朱慕云彙報."小野次郎說.
"是."史希俠站了起來,他作為憲佐班的副隊長,確實沒有資格參加會議.要不是他提供了情報,甚至都沒機會見到本清正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