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如果朱慕云知道史希俠的想法,一定會覺得很後悔.朱慕云從事情報工作後,一直不願意參加行動,他也從不崇尚暴力和鮮血.情報工作嘛,就是無聲的交鋒,雖然殘酷,可不會血腥.
必要的時候,當然可以行動.但不會把刺殺當成手段,最大程度的利用別人,才是最終目的.然而,史希俠如果把懷疑目標放在憲佐班,朱慕云會毫不猶豫選擇讓史希俠死.
其實,史希俠可以懷疑的方向有很多,比如說古昌憲兵隊,古昌縣政府,警察局,第六師,憲兵分隊.可是,史希俠偏偏選擇了憲佐班,不得不說,他的運氣還是不錯的.他留在古昌縣,除了想給王智慧料理後事,也想再調查一下這個案子.
當然,史希俠的思路如果錯了,他將走向死胡同.破案很多時候不僅僅靠分析推理,更需要的是運氣.史希俠大膽推斷,周志堅就是那個內奸,他接下來的調查,也都是基于這一點.
周志堅的情報送出去後,並沒有直接傳給古昌地下黨,而是拿回了古星.也就是說,周志堅的聯絡員在昨天下午,拿到情報後,迅速回到了古星.
史希俠在古昌縣寸步難行,他也只能選准一個方向,試探的調查.他的時間不多,朱慕云規定,最遲後天他就必須回憲佐班報到.否則,他就永遠也不要回憲佐班了.
從古昌去古星,普通老百姓是自己趕車,沒有特別的事情,誰也不會出門.普通人一般是坐班車,從古星到古昌縣,每天都有班車.另外,就是騎自行車,幾十里路,體力好的人,一個多小時也能趕到.另外,就是包車了.
史希俠去運輸公司問了,昨天下午,回古星的班車出了問題,沒有出車.這對史希俠來說是個好消息,至少,昨天滯留在古昌縣的那些人,都可以排除嫌疑了.
史希俠的判斷是,周志堅的聯絡員,拿到情報後,迅速趕回古星.然後,將情報向上級彙報.古星地下黨收到情報後,向新四軍湘豫鄂挺進縱隊彙報.再由新四軍邊保,緊急通知古昌地下黨.
以史希俠對地下黨的了解,地下黨的各個情報小組之間,是不會發生橫向聯系的.這樣的組織方式,雖然效率低下,但安全性就大大提高了.
如果周志堅的聯絡員,有自己的交通工具,史希俠想要查到線索,基本上不可能.他也希望,周志堅的聯絡員是坐車來古昌的.昨天下午班車壞了,那人如何離開古昌?最快的辦法是包車,最安全的辦法是步行,在路上再搭別人便車.
如果是步行,史希俠也沒有辦法.但他傾向于包車,因為速度最快.關系到古昌縣地下黨安危,想必地下黨會不計成本,迅速回古星彙報吧.
古昌縣的運輸公司和車馬車,總共才那麼幾家,史希俠每一家都跑了一趟.在這些地方,他的證件還是很有用的.史希俠很輕易的拿到了所需要的材料,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古昌的.這些人基本上都可以排除.
而剩下的,還有一些外地要急著去古星.那些人,也可以暫時不用理會.最後,就只剩下三個人了.這三人,都持有古星的安居證.
史希俠走進憲兵分隊的時候,突然猶豫了.自己查到的線索,是獨自調查?還是向田島拓真彙報?或者,先向朱慕云彙報?
如果古昌的行動順利,他自然不會把朱慕云放在眼里.但是,現在他成了待罪之身.朱慕云離開古昌後,他才從田島拓真處得知,朱慕云竟然提議,讓自己去白螺機場,與那些勞工在一起.
史希俠決定,誰也不彙報,先自己暗中調查.如果有了結果,再向上面彙報也不遲.就像火藥之事,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為何火藥一直潛伏得很好,突然就被軍統和地下黨同時處決呢?
歸根到底,還是保密工作沒有做好.火藥的事情,他連田島拓真都沒有彙報.可是,火藥依然暴露了.這件事,值得他深思.
當然,火藥以前一直只是潛伏,沒有具體任務,就算軍統或者地下黨懷疑,也不會有證據.此次自己去古昌,連續與他接了幾次頭.後面又用電話聯絡,這些方式,對火藥的安全都是極為不利的.
另外,他感覺自己與火藥接頭,可能被人跟蹤了.當時他並沒有察覺,但作為一名特工,他有一種說不清的第六感覺.後來,在王智慧的雜貨鋪時,他被譚新傑盯著,又有了同樣的感覺.
正是這種感覺,更讓史希俠確信,二科有問題.回來之後,他要做的最重要一件事,就是盯住周志堅.至于周志堅的聯絡員也好,交通員也罷,只要周志堅在,那人就跑不掉.
連朱家鼎都沒時間幫自己,史希俠知道,他以後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只能單打獨斗了.沒有忠實的手下,是他最大的悲哀.
"隊長,我回來了."史希俠既然打定主意,先獨自調查,就沒去田島拓真的辦公室,而是向朱慕云報到.
到憲佐班後,史希俠也發現,自己對朱慕云的態度確實有問題.或者是因為以前是平級,又或者是與田島拓真關系拉近,他總是放不下以前的架子.
"怎麼樣?事情都辦好了吧?用了多少錢,去庶務班報銷就是."朱慕云關心的問.
"不必了."史希俠搖了搖頭,他才不會再上朱慕云的惡當.
朱慕云看似一片好意,但實際上,他如果真去報銷的話,又會碰一鼻子灰.王智慧並不是憲佐班的人,這是他在三處發展的線人,在整個憲兵分隊都查無此人.王智慧現在死了,與憲兵分隊何干?
"隨你吧,你在古昌縣這段時間很辛苦,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上班."朱慕云說,回來之後,大澤谷次郎已經開始調查情報泄密之事.
就算查不出結果,但聲勢一定要大.特高班和憲佐班的人,都被調動起來.從表面上看,所有人都很努力.至于能否查到結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多謝隊長,這幾天我還有點私事要辦,能否請幾天假?"史希俠問.
"當然可以,要請幾天?"朱慕云看了史希俠一眼,不動聲色的說.
史希俠在古星能有什麼私事?現在憲兵分隊正在調查古昌行動失敗的原因,這應該是史希俠最感興趣的.他怎麼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候請假呢?而且一請就是幾天,好像他的私事,特別重要似的.
"三……五天吧."史希俠說,他現在有三個人需要調查,每人消耗一天.如果沒有發現的話,就只能對其他進入古星之後進行調查.
"這麼久?要不要派幾個人給你?"朱慕云隨口問.
"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史希俠說,他哪敢用朱慕云的人.而且,朱慕云給他的人,很可能就是二科的.而周志堅是二科的科長,他派給自己的人,打死也不能用的.
史希俠走後,朱慕云原本想讓周志堅派人再跟一下.但他拿起電話後,又放下了.史希俠是什麼人?二科的人雖然很專業,但史希俠更是老道.如果被他發現,反而不好.史希俠一直沒有專車,他又不屑騎自行車,經常以黃包車出行.
所以,想要知道史希俠的行蹤,沒有比三公子更合適的人.朱慕云站在窗口,看著史希俠出門,他看了一下時間.從史希俠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到現在出去,中間只間隔了幾分鍾.難道說,史希俠沒去找田島拓真彙報?
"處座,史希俠回來了,要不要再跟一下?"周志堅突然走進來請示.
"不用,到了古星,他還能掀起什麼浪麼?"朱慕云搖了搖頭.
"我們拼命調查,他倒輕松自在,我看,搞不好情報就是他泄露的."周志堅不滿的說.
"沒有證據不要亂說話,但是,你的懷疑,可以向大澤谷隊長彙報."朱慕云說,如果能把調查方向往史希俠身上引,他自然是樂意見到的.
古昌地下黨的情報是史希俠提供的,按說史希俠是最沒有嫌疑的.可是,誰也不敢擔保史希俠就沒問題.
史希俠想一鼓作氣,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有的情況調查一下.畢竟,他也無法保證,自己篩選的三人,就一定有周志堅的聯絡員.離開憲兵分隊後,他就開始去找人.第一個,就是雨坪中學的胡夢北.
見到史希俠的時候,胡夢北心里很是驚訝.但長期地下工作的經驗告訴他,不用恐慌,一定要冷靜.史希俠現在是朱慕云的手下,如果自己暴露了,來的絕對不會只是史希俠.
史希俠亮出證件,讓胡夢北說明前天的行程.對自己的古昌縣之行,胡夢北早就想到了合適的理由.他去古昌縣是為了采風,作為國文老師,他這個理由不算滑稽.至于包車回古星,是因為昨天他有課.
而昨天,胡夢北確實有課,這一點,所有人都能證明.而前天因為是休息日,胡夢北去古昌縣看看,似乎也能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