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聽取了史希俠的彙報後,朱慕云很是驚駭.可不管如何,臉上不能表露出來.他只能迅速轉換心情,將驚駭轉為關切,繼而表現出對這件事的極大興致.
史希俠為了調查真相,竟然用這樣的手段,簡直太卑劣了.古星所有的幫會組織,不管以前是什麼身份,現在大部分歸屬于兩個組織:安清會和正義會.
正義會是原來的洪門幫會山主為頭目,以日本特務為顧問,新成立不久的幫助日本人進行特務活動,搜集情報的幫會特務組織.
正義會成員經過日本人主持的特務科目訓練後,化裝成商人,進入根據地,打探共產黨,新四軍的情報.還有一些,甚至潛入重慶,刺探軍情.
安清會自然就不用說了,武尚天為會主,丁子璜為副會主,朱慕云的"釘子"楊志,也逐漸成為安清會的重要頭目.安清會有政保局背景,他們的組織比正義會嚴密得多.雖然他們都是古星最大的幫派,可是安清會目前的實力,要強于正義會.
朱慕云的語氣很嚴厲,雖然正義會和安清會的背後,都有日本人或者政保局的影子.但從表面上,政保局與他們是各不相干的.如果這些幫會組織,干了什麼喪盡天良之事,政保局甚至還要打擊這些組織.
如果民眾都知道政保局與幫會沆瀣一氣的話,恐怕所有人都要心向抗日分子了.在表面上,政保局的主要任務,除了打擊各種抗日勢力和組織外,還有維護治安,守護百姓的職責.哪怕這些職責,永遠也不會落到實處,但有些事情也不能做得太明顯.
史希俠讓幫會組織綁人,如果讓記者知道,特別是重慶甚至是外國記者知道,一經報道,整個古星的所有特務機關都會被牽連.甚至,南京方面都會下不了台.這種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說,更加不能報道.
"你請的是人正義會的還是安清會的?"朱慕云沉聲問,這個問題也很關鍵.如果是正義會的,事情就比較麻煩.因為正義會與政保局的關系相對較少,他們更多的是受日本憲兵隊特高課掌控.要是安清會的話,還稍微好些.
以史希俠和武尚天的關系,朱慕云相信,史希俠肯定會找安清會.至少,出了事情,史希俠還可找武尚天出面.
"他們既不是正義會的,也不是安清會的.以前倒青幫成員,但現在屬于'打牛’狀態."史希俠說.
所謂的"打牛",其實就是無事可干.這種人又稱為二流子,整天無事生非,就想著出點什麼事,他們可以沾點便宜.
"你怎麼不找武尚天幫忙?"朱慕云問,他的推斷很少有錯誤,史希俠不選擇這兩個最大的幫會組織,實在出乎意料.
"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史希俠說,要不是時間來不及,他希望找外地人.只是,外地人做這種事,容易露出馬腳.
"如果他們失手,把你供出來怎麼辦?"朱慕云突然問,如果出現這種情況,無論是李邦藩還是武尚天,都不會保史希俠的.
"除了自認倒黴外,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史希俠苦笑著說.
這件事,朱慕云不會隱瞞,也不敢隱瞞.他馬上向李邦藩請示,得知史希俠動用私人關系,綁架了三人,李邦藩馬上明示,讓朱慕云帶人去交錢,順便把人提回來審訊.
這是朱慕云最希望的結果,他之所以及時向李邦藩彙報,也是為了取得審訊權.也就是說,這三個人現在已經歸朱慕云審訊,與史希俠再無半分關系.但是,朱慕云不會跟史希俠說起此事.
他給史希俠辦到了臨時外出的手續,准備好了足夠的金條,以及調遣了足夠的人手,這才離開六水洲.朱慕云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喜歡打無把握之仗.一旦他出手,必定十拿九穩.
根據史希俠的供述,他們的交易地點就在古沙街的一家茶樓,朱慕云迅速帶著史希俠趕到了那里.當然,朱慕云從不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他的人早就埋伏在茶樓外面.只要一聲令下,馬上會把茶樓圍個水泄不通.
"人呢?"朱慕云問史希俠,他們將茶樓上下找了個遍,並沒有找到幫會之人.
"我也不知道,可能還沒來吧."史希俠四處張望,這個時候早就過了交錢的時間,那些人哪會等這麼久,說不定已經一拍兩散了.
"去他們的窩點."朱慕云冷冷的說,他不管史希俠找的是什麼人,都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人給找出來.如若不然,他不介意來一次清洗.
就在他們要下樓的時候,史希俠突然發現了一個人.此人長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見到史希俠愣了一下後,扭頭便走.朱慕云心里一動,馬上手一揮,讓人把他給攔了下來.他其實並不認識對方,之所以把人攔下來,純粹是碰運氣.
"朋友,錢在這里,人呢?"朱慕云拿出一個布包,里面有三根金條.綁三個人竟然要三根金條,這些人還真敢獅子大開口.
"對不起,漲價了."那人冷冷的說,雖然他是幫會中人,可是面對政保局的人,絲毫不露懼色.他手里有史希俠的人,才不會擔心對方的報複呢.
"多少?"朱慕云不動聲色的說.看來自己的判斷沒錯,對方主要是為了錢.對朱慕云來說,任何用錢來解決的辦法,都是很好的辦法.只有那些,不能用錢解決的辦法,才是他的麻煩.
"六根."那人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向上舉起,做成牛角狀.其實,他也只想試探一下朱慕云的語氣.
"沒問題."朱慕云早就做足了准備,史希俠失信在先,對方無理取鬧也是正常.他馬上又掏出三根金條,擺到了桌子上.
朱慕云這麼直爽,倒讓那人出乎意料.要知道,只是綁三個人罷了.其實就是殺三個人,也用不著這麼多錢.雖然史希俠失約,但金條還是很誘人的.同時,他又有些懊悔,剛才報少了,如果再加三根,恐怕也不成問題.
"好吧."那人咽了一下口水,准備伸手去拿金條.
但朱慕云快他一步,將金條一把掃了過來.任何事情都是有規矩可講的,這種事也不例外.況且,錢在朱慕云手里,他當然要見到人,才能把錢交給對方.
"見到人,才會給你金條."朱慕云冷冷的說.因為要單獨面對綁匪,朱慕云此次出來,特意帶上了手槍.
那人悻悻的望了朱慕云一眼,可是想著這只有早晚的事,也就沒有再計較.他轉身離開了茶樓,帶著朱慕云和史希俠,離開古沙街後,一直南走,經過兩條小巷子,在一個不大的院子外停了下來.
"人就在里面,先把錢交給我吧."
"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怎麼這點規矩都不懂呢?"朱慕云不滿的說.
那人無奈,在門上輕輕敲了敲,很快,里面有人打開了門.見到朱慕云和史希俠,露出一個警惕的眼神.但是,朱慕云把手里的金條亮出來後,那人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來.
走進去,里面果然綁著三個人,眼睛也被蒙了起來,像捆豬一樣,扔在地上.嘴里也塞了條毛巾,哼哼嚷嚷的,也聽著清在說些什麼.
"除了綁人,他們身上的東西沒動吧?"朱慕云打量著捆得像粽子一樣的三人,他們應該被綁了很久,只是聽到腳步聲,才有了些反應.
"你們只說要錢,也沒說要東西吧?"當先一人說.
朱慕云沒再說話,看守所的人都會把犯人身上的東西洗劫一空,何況這幫綁匪呢.他只是很奇怪,這些是什麼人?這兩人看著都臉生,朱慕云雖然記憶力超強,可對他們也沒有印象.古星這麼多人,他不可能將所有人都能記住.
"有些東西,對我們可能有用."朱慕云說.
"東西當然是利息了."
"你們安老大呢."史希俠突然問.
"安老大去了朝陽巷."
"他去那里干什麼?"朱慕云厲聲問.
"只有這小子是一個人住,你們不來交錢,還不能讓我們去搬點東西換錢?"那人理直氣壯的說.
朱慕云真想給他兩槍,胡夢北的家里,豈是隨便能進去的?就算是自己,沒有得到允許,也是不能進去的.
"好了好了,這里交給我們吧,你們可以走吧."朱慕云把金條拿出來,不耐煩的說.
他現在,必須最快把這件事處理好.雖然胡夢北家里,不可能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可是那條暗道如果被發現,那就慘了.他相信,胡夢北會把最重要的東西,都藏在暗道內.
袁旺財當初設計的時候,把精力主要集中在朱慕云這邊.至于三公子和華生的住處,他們的入口,隱蔽得遠不如朱慕云那邊.其中,三公子的暗道就在臥室的床頭櫃後面.而華生那邊,也就是現在胡夢北的住處,他的暗道入口,就在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