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郭皓聽說有機會去朱慕云家露一手,很是高興.一直以來,他都對朱慕云很感激.當初,剛到碼頭食堂的時候,郭傳儒讓他子承父業,跟著在食堂打雜,以後當廚師.
可朱慕云聽說後,讓他白天去讀書,早晚在食堂幫忙.快兩年時間了,郭皓不但認識了幾百個字,而且廚藝也學得不錯.
這兩年,郭皓不但上了學,也學了藝,更重要的是,他吃得好穿得暖.前兩年那種挨餓的滋味,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他也知道,現在的好日子,都是拜朱慕云所賜.
朱慕云曾經跟郭皓說過,等他長大了,讓他干更重要的事情.小小年紀的郭皓,一直記在心里呢.他對朱慕云一直很感激,郭傳儒就經常跟他說,長大之後一定要報答朱慕云.雖然朱慕云是替日本人做事,但郭傳儒總是說,朱慕云是好人.
郭傳儒不會講什麼大道理,朱慕云能收留他,還給他這麼好的待遇,又送郭皓上學,那就是好人.誰要敢說朱慕云的壞話,他就敢跟對方拼命.
"我還能騙你不成?但是西餐不比中餐,對環境和裝飾更講究.最好,還要學會西方的禮儀.這就需要你多讀書,不管現在是不是在打仗,終歸需要文化人."朱慕云說.
郭皓似懂非懂的望著朱慕云,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他畢竟才十四歲,很多事情不太懂.但是,他相信朱慕云說的一定是正確的.
昨天晚上,朱慕云雖然睡在碼頭,但他並沒有睡好.可以說,他完全沒有睡著.半夜的時候,一個人走到江邊,抽了半包煙.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一個人戰斗.沒有接到新的指示之前,他都得獨自發報.胡夢北之前,與古星地下黨可能還有聯系.但從現在開始,朱慕云除了保持與邊保的電報聯系外,與任何其他組織和個人,都不發生橫向聯系.
一碗香辣的牛肉粉,讓朱慕云大快朵頤,雖然昨晚沒睡好,但他還是精神抖擻的去了鎮南五金廠.作為一名潛伏人員,不能有自己的情緒.悲傷的時間全部留給了昨晚,從今天開始,他要重新開始,踏上新的征途.
"胡夢北的案子雖然結了,但其他兩起綁架案的家屬,對我們沒有抓到凶手還不依不饒.你解救了人家出來,但案犯沒抓到,說不過去吧?"李邦藩拿出一份今天早上的報紙,對朱慕云說.
"這些記者就喜歡胡說八道,人質解救出來了,不就可以了麼?"朱慕云不以為意的說,但他心里卻暗暗高興.
如果史希俠是殺害胡夢北的主謀的話,那麼這個安老大就是幫凶.史希俠要制裁,安老大也不能放過.
"那可不行,必須給公眾一個交待,還受害者一個公道."李邦藩搖了搖頭.
"我倒是跟警察局的李自強溝通過,可現在還沒有安老大的線索."朱慕云說.
"這件事不能讓警察局搶了先,我們要把人先抓住,並且迅速送上法庭審判."李邦藩說,很多嫌犯,都會經過法庭審判.這也是為了體現所謂的法制和法治,實際上,法院對政保局送過去的嫌犯,都會提前溝通,沒宣判之前,就已經判決了.
"我會發動一切關系找人."朱慕云說,既然李邦藩有這個需求,他當然會積極支持.
朱慕云不像史希俠,對待上司的態度總是模棱兩可.只要是李邦藩交待的工作,朱慕云就會全力以赴.就算沒有完成任務,至少也要讓李邦藩看到,自己已經付出了十二萬分的努力.
"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李邦藩點了點頭,朱慕云最大的優點,是對自己忠誠.作為一名長官,對手下的品質,如果讓他從"忠誠"和"能干"兩選一的話,相信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前者.
"其實要找這個安老大,可以讓安清會出面嘛,他們肯定是一找一個准."朱慕云說.
"你覺得,安清會會真心實意找人麼?這些人喜歡講什麼江湖義氣,他們終歸成不了大事."李邦藩搖了搖頭,他對安清會很是失望.
雖然安清會的人,也接受過一定的訓練,但江湖氣息還是太濃.這些人,沒有組織紀律性,平常耍耍流氓還行,真要碰到事情,只會添亂.
比如說胡夢北的案子,人都送到了安清會,可是他們沒有專業的審訊人員.在李邦藩干預的這段時間,安清會有足夠的時間拿下胡夢北.可是,安清會沒有做到.史希俠去了後,很快找到了胡夢北的地下室.
可是,這些安清會的人,竟然直接引爆了炸彈.如果換成政保局的人,絕對不會貿然打開暗道的.可笑的是,武尚天竟然還在現場,因此而受了傷.
至于第二次爆炸就更可笑了,前面已經發生了一次爆炸,可他們依然沒能吸取教訓.最終,安清會死了兩人.
"我倒沒有想到這一點,還是局座英明."朱慕云奉承著說.
"還有件事,最近你要特別注意法租界的動態,一定要維護好治安."李邦藩提醒著說.對朱慕云的馬屁,他還是很受用的.因為,他的眼界確實比朱慕云高.
"出什麼事了?"朱慕云詫異的問.
"從上海來了個叫熊東建的,據說是美座聡太將軍在日本的學生,他們肯定會在法租界會面.如果法租界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不和諧的事件,美座聡太將軍肯定會不高興."李邦藩說.
"終于來了."朱慕云說,此事李邦藩跟他提過,只是沒想到晚到了一段時間.而且,他心里也很疑惑,不是說最近有個從重慶來的鄒不凡麼?這些人齊聚古星,是不是要搞什麼事?
"不出意外的話,會再組建一支新的部隊,熊東建將是這支部隊的最高長官."李邦藩說,不管如何,只要能增強力量就是好事.哪怕這些力量再微弱,多一支部隊,總比少一支部隊要強.
"希望皇軍能早日打垮重慶的軍隊,就能徹底結束戰爭了."朱慕云向往的說.
"會有這麼一天的."李邦藩微微頜首,他沒想到朱慕云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如果皇軍能占領全中國,大和民族就真的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民族了.
朱慕云向李邦藩彙報後,順便去了趟華生那里.昨天晚上,自己沒有回去,也不知道三公子有沒有消息.那個安老大一直在逃,就算胡夢北的案子結了,可安老大必須歸案.
況且,李邦藩也要求抓捕安老大.李邦藩發了話,朱慕云就能光明正大的去找人.當然,朱慕云在這方面,並沒有太多優勢.特別是楊志也去了木匠灣後,他就更加沒有合適的人手了.
很多時候三公子不好直接與朱慕云聯系,都會找華生.畢竟作為庶務科的科長,三公子與華生的接觸顯得正常.
"局座已經下令,讓我全力尋找安老大的下落.這小子淨干生兒子沒**的事,絕對不能讓他逃脫."朱慕云說,有了李邦藩的命令,就算被人發現三公子和華生在幫他找人,也不能說什麼.
"據說,安老大曾經在吉祥賭場出現過."華生說.其實,他已經接到了三公子的消息,安老大好賭,最常去的賭場就是吉祥賭場.
"吉祥賭場?"朱慕云馬上拿起電話,通知憲佐班二科的周志堅,讓他派人去吉祥賭場,一旦發現安老大,馬上把人帶到六水洲.
像安老大這樣的人,除了吃喝嫖賭外,也確實沒有其他愛好.既然有了安老大的線索,朱慕云也能放心了.
離開政保局的時候,朱慕云開車回憲兵分隊.在路上,他順道轉到了中山大道,這里有他與胡夢北約好的暗號.如果死信箱有情報,在中山大道與古沙街十字路路口的電線杆上,會留下暗號的.
但到了中山大道後,朱慕云才猛然想起,胡夢北已經犧牲,不可能再給自己留下暗號.死信箱的情報,想必胡夢北再也收不到了.朱慕云將自己之前的情報,全部取了出來,同時將暗號都擦掉.
上級指示他潛伏待命,這些死信箱也隨之進入睡眠狀態.從現在開始,朱慕云就要習慣,一個人戰斗在敵人內部.除了電台之外,他與組織沒有任何聯絡渠道.
"處座,出事了."朱慕云剛到辦公室,張光照就趕過來報告.
"出什麼事了?你爹死啦."朱慕云沒好氣的說,他最討厭這樣的彙報,說話只說一句,剩下的讓自己去猜.
"我爹早死了."張光照訕笑著說,見朱慕云臉上露出不悅之情,他知道自己是太磨磯,讓朱慕云不高興,馬上說道:"史希俠出事了,他們剛到木匠灣,還沒開始調查,就受到了襲擊."
"史希俠沒死吧?"朱慕云問.
"沒有,但身上中了一槍,已經送仙桃手術了."張光照說.
"其他人呢?"朱慕云又問,其實,他主要是想知道楊志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