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于心玉原本正要上樓,聽到電話響,故意放慢了腳步.在她走到樓上走廊時,朱慕云的電話也打完成了.
"又要出去?"于心玉嗔惱的說.
"沒辦法,你晚上又不陪我."朱慕云故意逗她,剛才在電話里,他也聽出來了,李邦藩的心情低落.
只要是李邦藩煩惱的事情,朱慕云都會覺得開心,也不用太著急.如果李邦藩在電話里心情舒暢,他肯定早就跑過去了.
"又油嘴滑舌."于心玉臉上一紅,似嗔非嗔的瞥了朱慕云一眼.
"局座召喚,可能是關于軍統特務處時期的老特務熊東建的事."朱慕云心里一蕩,再待下去,他擔心自己把持不住.
朱慕云說完就走,沒給于心玉再問的機會.剛才她的眼神,差點"俘虜"了朱慕云.但朱慕云轉手扔給她一個爆炸性消息,"軍統特務處時期的老特務熊東建",這句話深深地吸引了她.
原本于心玉要換衣服,准備洗漱休息的.可是朱慕云的話,讓她再也沒有了心情.朱慕云可能對熊東建不太了解,但她是清楚的.不行,等朱慕云回來,一定要問個清楚.
朱慕云一開始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當他聽完李邦藩的介紹後,不由啞然失笑.不就是把一處分離出去麼,有什麼好沮喪的.還用得著借酒澆愁?
朱慕云感興趣的,則是這個"黃衛軍".他突然想到,鄧湘濤讓自己去見面,是不是也與這個"黃衛軍"有關?
"局座,其實你不必為此煩惱.不知憲兵隊本部的命令是怎麼樣的?"朱慕云微笑著問,中國文字博大精深,想要變通,有的是辦法.
"從即日起,一處全體人員並入黃衛軍."李邦藩緩緩的說,這不就是將一處分離出去麼?不管一處表現如何,終歸是政保局的部門.
"憲兵隊的命令,我們當然要執行,而且不能打折扣.但命令上只說讓一處全體人員並入黃衛軍,並沒有說撤銷一處吧?"朱慕云說.
"倒沒有說要撤銷一處."李邦藩眼睛一亮,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只要一處的編制還在,就算全休人員全部並入黃衛軍,還可以重建一處嘛.
"所以我們就有機可乘了.我想,憲兵隊也並非為了削弱我們,只是想要一處的人罷了."朱慕云微笑著說,讓原軍統的人員去黃衛軍,是熊東建的要求,還是日本人的安排?
"你看一處的人員,接下來怎麼配置?"李邦藩問,朱慕云不愧是真正的中國人,這種鑽營也只有他才能馬上想得到吧.
李邦藩很為自己下午的想法慚愧,早知道的話,應該下午就把朱慕云叫過.自己的煩惱,在朱慕云面前,根本就不算什麼.
"這就要看局座如何定位了,如果繼續一處的功能,可把馮梓緣調過來重建一處.如果想讓一處成為新的二處,或者新的情報處,可以調其他人來組建.最好的辦法,是新成立一個行動隊.鄭思遠的行動隊太龐大了……,當然,還得局座定奪."朱慕云誠懇的說.
誰也不想自己掌握的部門越來越少,將一處分離出去後,不管如何,政保局都感覺被壓縮了.李邦藩的初衷,是要將政保局無限擴大,最好能在各行各業,全市所有的機關,團體,都有政保局的眼線.要做到這一點,手下的人部門越多人員,政保局的機構越大越好.
"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如果從其他部門調人,你的二處和經濟處,可不能卡人家."李邦藩微微頜首.
他讓朱慕云想主意,朱慕云給了幾個建議.這是很合他心意的,他可以有多種選擇.從剛才的沮喪,到現在的靈活多樣選擇,李邦藩覺得自己完全不必擔心.黃衛軍成立後,只是把一處的那些人調走了.
"只要是局座的命令,我無條件執行.但二處總共才這麼點人,我還想把一科和二科的規模擴大呢,每個科至少也要上百人,才對得起局座的看重."朱慕云說.
既然李邦藩對一處分離這麼不舍,顯然,李邦藩也是有野心的.他的野心,就是要擴大政保局.既然如此,二處怎麼能不趁機擴編呢.
"那可不行,擴充得太快,憲兵分隊不會同意的."李邦藩搖了搖頭,現二處的一科和二科,總共才幾十人,確實有些不適應形勢.
可是,一下子增加到兩百人以上,無論是憲兵分隊還是法租界方面,都不會同意的.
"我的部門大了,才能更好的為局座效力."朱慕云誠摯的說.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辦.一口吃不成胖子,我們也不可能一步登天."李邦藩叮囑著說.
"局座,一處的人並入黃衛軍,肯定是擔任骨干.以後這支隊伍,是不是可以控制在我們手里?"朱慕云問.
"一處的杜華山,在熊東建面前只是小學生.他想控制黃衛軍,恐怕不行.只要黃衛軍是忠心為皇軍辦事,由誰掌握又有什麼關系呢?"李邦藩緩緩的說.
但他心里,卻為之一動.黃衛軍的戰斗力,肯定不會太強.而且,成員也很複雜,除了收攏的一些散兵游勇外,一些流民,地痞,甚至是土匪都有可能加入.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因為吃不飽肚子,不得不扛槍吃糧.
朱慕云沒有再說,畢竟現在黃衛軍還沒有成立,這個時候就想著爭權奪利,似乎也早了些.不管這支黃衛軍的任務是什麼,朱慕云的目的,都是要分化瓦解.如果能在一開始,就埋下矛盾的種子,以後黃衛軍的戰斗力,肯定不會太高.
"局座,史希俠在我這里,除了拆台就是添亂,如果黃衛軍還需要人的話,我看把他送過去算了."朱慕云突然說,當初他以為,史希俠離開三處後,應該能想明白,知道自己的定位.
可哪想到,史希俠到憲佐班後,很快就和田島拓真打得火熱.而且,史希俠野心勃勃,借著王智慧,竟然要把古昌地下黨全部清除.胡夢北用他的犧牲,換來了古昌地下黨的安全.
"那可不行,他是中統的人,去一幫軍統當中,能有什麼作為?再說了,你覺得史希俠還有必要調動麼?"李邦藩意味深長的說.
"他受了槍傷,調查肯定是完不成了.其實,也沒有必要調查.要不是他想借勞工,破獲古昌地下黨組織,會有現在的事麼?"朱慕云說.
史希俠在中統的時候,就是堅決反共的.到三處後,更是處心積慮,想要派人打入中共地下黨組織.而且,他的"火藥",也確實做到了.可惜,史希俠太過著急,又碰到了朱慕云,導致功虧一簣.
"看本清課長的意見吧."李邦藩說,史希俠的命運,其實控制在本清正雄手里.
"局座,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晚上准備抓捕安老大,絕對不能讓他再逃掉了."朱慕云說,他知道,這個時候該是給李邦藩留出思考時間了.
"好吧,注意安全.安老大抓沒抓到無所謂,自己的安全第一."李邦藩叮囑著說,他也知道朱慕云只是找一個理由回去.要不然,他怎麼這麼喜歡朱慕云呢,就是因為他識時務.
從白石路到王家港,就算步行也只要十幾分鍾.朱慕云為了趕時間,坐了輛黃包車,先到295號附近,再步行前往地下暗道的入口.在王家港295號的地下室,鄧湘濤已經在等著朱慕云了.
"熊東建已經到了法租界?"鄧湘濤見到朱慕云後,問.今天上午,他已經接到了朱慕云的情報,熊東建很有可能會在法租界,與憲兵本隊的總隊長美座聡太少將會晤.
"是的,他們的進展很快,據說,熊東建將在古星招募一支軍隊,就叫黃衛軍."朱慕云緩緩的說,這種明目張膽的漢奸最是可惡.
"黃衛軍?"鄧湘濤喃喃的說.
"政保局已經接到命令,一處全體人員,將全部並入黃衛軍,擔任中下級軍官."朱慕云說,憲兵隊這樣的安排,他還沒有猜透.
一處的人員,並不算政保局的精銳.真要調人的話,從行動隊抽調最比較合適的.當然,熊東建是特務處時期的老特務,他願意使用軍統人員,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麼說,杜華山可能會進入黃衛軍?"鄧湘濤說,能有這麼一個重要眼線進入黃衛軍,對他來到說也是意外之喜.
軍統的很多人物,曾經都是黃埔畢業,像杜華山也是正經的黃埔生.他去黃衛軍,不敢說給熊東建當副手,至少干個情報處長是沒有問題的,如果黃衛軍會設立情報處的話.
"基本已成定局."朱慕云說.頓了一下,他又問:"區座,要不要制裁熊東建?"
"制裁他干什麼?暫時不用."鄧湘濤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說.
朱慕云卻是呆住了,在黃衛軍沒成立之前,制裁熊東建,就能讓黃衛軍胎死腹中,這種事情,曆來是軍統最積極的,怎麼到熊東建這里,就沒動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