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梁在行動隊的位置確實很尷尬,他是行動隊的元老,在警察局的時候,他就是行動隊長.可到政保局後,不但沒提拔,反而成了副隊長.
副隊長就副隊長,誰讓當初的馬興標是姜天明的親信呢.姜天明死後,馬興標也被降職,何梁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結果,當隊長的卻是鄭思遠.
如果說,這個時候他還能保持心態平和的話,待孫明華調到一處當處長,再調到情報處當處長時,他就真的心灰意冷.何梁覺得,自己這輩子,或許永遠要在行動隊副隊長的位子上混下去了.
每天早上,何梁都會准時到辦公室.打上一瓶開水,給自己泡上杯好茶.有文件就看看文件,沒文件看的話,就讀讀報紙.日子倒也愜意,只是顯得無聊.
至于行動隊的事情,他是基本上不插手的.除非是鄭思遠給他下命令,否則他就像個啞巴,絕對不會發言的.對他這樣的行為,鄭思遠很是欣賞.兩人因此相處得不錯,至少從表面上看,他們一直相安無事.
"何隊長,忙吶."朱慕云推開門,見何梁正把腿掛在茶幾個,悠閑自在的看著報紙,笑吟吟的說.
"喲,慕云啊,你可是稀客."何梁連忙把腿收下,站起來說道.
現在的朱慕云今非昔比,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巡警.在政保局這樣的環境,何梁越混越差,但朱慕云卻如魚得水.
"知道你喜歡喝茶,別人送了點碧螺春,也不知道怎麼樣,請老長官品鑒."朱慕云拿出一包茶葉,笑著說.
"你的東西都是珍品,受之有愧,請坐."何梁有些受寵若驚的說.
"還是老長官好,悠閑自在."朱慕云一臉羨慕的說.
"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我這是沒辦法."何梁歎息著說,朱慕云是李邦藩身邊的紅人,又身兼數職.平常連見他一面都難,現在主動找上門,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但不管是什麼事,應該與自己有關.何梁活了這麼多年,這些事情還是能想明白了.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朱慕云絕對沒有閑到,會拿著一包上等的碧螺春,巴巴的送給自己.
"一處的人員,馬上要全部調走,此事你應該聽說了吧?"朱慕云掏出煙,正要點火的時候,何梁知機的湊了過來,恭敬的給朱慕云點上.
"聽說了,這是局里的損失,真不知道局座怎麼會答應."何梁忙不迭的說.
"都是為皇軍辦事,只是碗里和鍋里的區別罷了.一處的人雖走了,但一處的編制還在.局座可是跟我說了,一處還會保留.而且,以後將以行動為主."朱慕云望著何梁,笑吟吟的說.
"以行動為主?"何梁原本也伸手掏煙,可是一聽此話,手停在了半空中.
"具體來說,局座准備把現在的行動隊一分為二."朱慕云緩緩的說.
何梁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因為他終于明白了,朱慕云的來意.可是,這次自己有希望嗎?
"這麼說,我可能會去一處?"何梁臉上閃過一縷壓抑不住的興奮與喜悅,朱慕云絕對不會平白無故來找自己,肯定是有什麼事.
"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還是可以繼續留在行動隊的."朱慕云微笑著說.
"我願意去一處,慕云,這是局座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何梁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整個人異常的亢奮.
"當然是局座的意思,但也要看你的意思."朱慕云說.
"我當然是願意多干點事的,只是,我去一處是擔任正職還是副職?"何梁說.其實,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又不好說出口的事情.
"這個嘛……,其實取決于你自己."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說.
"我自己?慕云,能否把話說清楚?"何梁緊張的說,他其實大體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具體怎麼操作,卻不得要領.
"很簡單,局座需要你的態度.至于你的資曆,能力,我已經向局座極力推薦,倒不用擔心."朱慕云緩緩的說.李邦藩已經決定讓何梁當一處長,自己只需要順水推舟就可以.現在的目的,就是讓何梁感受到,自己為了他的升遷,也是出了大力的.
"我的態度?請局座放心,我一定向你學習,永遠跟著局座走."何梁堅定的說,他的血往頭湧,說話的時候滿臉通紅.
他對朱慕云確實很感激,雖然朱慕云曾經是他的下屬,甚至是他瞧不起的小人物.可人家不但沒有介意,反而在李邦藩面前推薦自己,這是多大的胸懷啊.
"這些話,你告訴我沒用,得跟局座說."朱慕云提醒著說,他站起來准備走人.何梁雖然也是從特務處過來的,但他與曾山之間,並沒有特別的關系.只要對李邦藩是真心,還是可以使用的.
當然,這是站在李邦藩的位置上.對朱慕云而言,他自然不希望政保局是鐵板一塊.何梁的資格確實很好,在警察局的時候就擔任了行動隊長.但並不代表,他的能力就真的很好.
是金子,在哪里都會發光.如果何梁真有能力的話,他能在進入行動隊後,一直表現得平淡無奇嗎?所以說,何梁資曆很深,但能力不足.守成有余,開拓不足.讓他擔任一處處長,維持現狀沒有問題,要想干出什麼成績,恐怕不能作太大的希望.
隨後,朱慕云又向李邦藩彙報了何梁的想法,其實,根本就不用彙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不喜歡當官的,除了共產黨人之外.真正的共產黨員,從來不求回報,只講奉獻.可政保局的這幫人,個個都想著升官發財,怎麼會有共產黨人這麼高的覺悟呢.
"看來這個何梁,腦子還是不太活."李邦藩說,朱慕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竟然還不知道要干什麼.
"這說明他不善于鑽營,這是優點,但有的時候也是缺點."朱慕云微笑著說.
"對了,中午我會去趟德明飯店,熊東建請客,本清課長作陪,請我們政保局的全體同仁吃飯."李邦藩說,黃衛軍中的軍官,主要由政保局一處人員擔任,熊東建雖為黃衛軍的軍長,但實際上,政保局對黃衛軍也有很大的控制權.
"有飯吃總是好的.局座,黃衛軍的規模如何?"朱慕云問,這些事情終歸是要公布的,現在提前知道,也算是情報.如果正式公布,只能算信息了.
"這得看熊東建能招到多少人了,人數越多,規模就越大."李邦藩微笑著說,對皇軍來說,人越多越好.熊東建招一個團,他就是團長,招一個旅,他就是旅長.
"既然號稱軍,至少也得幾千人吧."朱慕云說,一個滿編的團,也有近千人,既然是軍,至少也得五千人以上.要不然,光是把架子搭起來,都顯得非常困難.
"那可不一定."李邦藩意味深長的說,朱慕云還是沒有經驗.熊東建以前在上海一帶活動,在那邊的影響很大.但在古星,以熊東建的號召力,還不足以拉起一支真正的部隊.
"要是幾百人的部隊,好意思稱'軍’麼?"朱慕云驚訝的說,但這種情況還真的人.像丁子璜之前的正氣救國軍,古春暉的忠義救國軍,人數都沒有超過一千.
"先把架子搭起來嘛,他的兵員全靠臨時招募,一下子擴充至幾千人,根本就不現實."李邦藩說.
"局座,此次局里的人事勢必會大調整,二處二科和經濟處緝查一科的科長人選,是否可正式定下來?"朱慕云問.
二科的科長,原來是馬興標擔任.後馬興標執行潛伏任務後,二科科長一直空缺.實際上,還是等著馬興標回來.可現在馬興標都被送到了重慶受審,不知道是死是活,二科的科長自然不能再空著.
至于緝查一科的科長,一直由朱慕云兼任.他現在都當處長這麼長時間了,也還由他兼任,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這些事情你應該早點報上來嘛,這樣吧,你去擬個人選,報給尹有海,到時候我來批就是."李邦藩說.
"多謝局座."朱慕云說,這兩個職位他早就有了人選.
二科的科長,可以由周志堅擔任.這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從目前來看,對自己也還算忠誠.至于緝查一科,當然是交給趙平了.既然定了科長,自然也要把副科長的人選定下來.
隨後,朱慕云去找了趟尹有海,既然李邦藩發了話,朱慕云自然要抓緊時機.尹有海對朱慕云的事情,還是很上心的.他告訴朱慕云,只要把報告遞上來,絕對一路放行,以最快的速度通過.
雖然問題解決了,但朱慕云並沒打算馬上就通知他們.這些事必須要親自談話,才會有最好的效果.像李邦藩這樣,已經決定讓何梁擔任一處處長,卻還委托自己去談話.豈不是明擺著讓自己做人情?
此次朱慕云的這個人情,何梁需要用一輩子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