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時棟梁與黃老板談判,價格降一成,對方也只要六百條槍.黃老板先付一半的定金,三天之內,把貨提走.畢竟,要收回一個營的裝備,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個營的裝備從一一八團收,畢竟一一八團是汪清海自己組建的,就算被日軍發現,也不好說什麼.當初,為了給一一八團添置武器,汪清海可以說什麼辦法都想遍了.到現在,他還欠一屁股債.
如今,古昌即將面臨新四軍的佯攻,但他還是得做好萬全之准備.佯攻隨時可能會變成主攻,誰也不知道新四軍的想法.汪清海與新四軍交過幾次手,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摸清新四軍的戰法.
雖然汪清海在軍事會議上,對新四軍是嗤之以鼻的.可他心里清楚,新四軍其實不好對付.這些窮鬼,根本就不怕死.只要一聲令下,哪怕前面子彈橫飛,炸彈像雨點一樣的落下來,他們依然奮勇當先.
這樣的部隊太可怕了,汪清海發自心底,不想與他們為敵.此次幸好是佯攻古昌,如果新四軍是主攻古昌,汪清海肯定會棄守.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就在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古陽縣和古昌縣,等著新四軍進攻的時候.從前線傳來消息,1941年9月7日,日軍第6師團向湘北大云山守軍游擊根據地發動掃蕩,以掩護其第3,第4,第40師團在新牆河右岸集結.中國軍隊第4軍進行抗擊後撤守.
消息傳回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被長沙戰役吸引.此次戰役,日軍之目的,是為了擊潰第九戰區.以消滅第九戰區之有生力量為最終目的,當然,如果能占領長沙,打通粵漢鐵路,當然是最好的.
而所有的抗日人員,包括國共雙方,都希望日軍能止步于長沙.原本黃安之緊張局勢,突然之間平息.
而第六師的汪清海,也是嚇得全身繃緊.敵後的新四軍,不就是為配合正面戰場,才准備佯攻古昌麼?前方戰事一起,第六師馬上進入了緊急狀態.
原本汪清海是准備直接抽調一個營的武器,但得知此事後,決定從一一八團三個營,各抽調一個連的步槍.不管哪個營出了問題,也不至于影響大局.
黃老板也是個很講信譽之人,收到了第六師的槍後,馬上把余款付清.他也擔心夜長夢多,馬上提出,請第六師將槍運出古昌.對此,時棟梁也沒有含糊,馬上讓軍需處派了幾輛卡車,將所有的槍和子彈全部裝車.
為了感謝黃老板在慷慨,時棟梁每條槍還送了一百發子彈.望著兩個營的裝備運走,時棟梁長籲了口氣.他感覺,這筆生意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對不住朱慕云.
在黃老板與他聯系上後,朱慕云也打來電話,說勸服了古星的商人,願意將價格低至八成.而朱慕云答應,不要一分錢的傭金.也就是說,時棟梁給的價格,與以前還是一樣.
可是,時棟梁手里已經沒槍.黃老板要的一千條槍,他都沒有滿足呢,怎麼可能還有槍提供給朱慕云呢.當時,他就向朱慕云解釋,近期第六師都不能再做軍火生意了.如果誰要鴉片,他可以低價供應.但無論是槍支還是彈藥,實在無能為力.
朱慕云也能理解他的難處,但朱慕云提醒他,這樣的交易,不應該直接用現金結算.如果是金條,銀元,大家都懂分辨真偽,一家貨棧的伙計,剛入行時,要學會的就是如何判斷銀元的真假.
可是,紙幣就不一樣了,這是印刷出來的,大家都不熟悉,說不定就是偽造的.對此,時棟梁沒有在意,中儲券剛剛發生,這種鈔票,一般人都沒見過,怎麼可能有偽造的呢.
時棟梁一心想著,此次又多賺了幾成.對第六師和他個人來說,這都是好事.當然,朱慕云的提醒還是讓他多了個心眼,交易之前,他讓人拿著黃老板的中儲券,去古昌的銀行,錢莊,當鋪都問過,沒有人否認是偽鈔.
這讓時棟梁終于放了心,這些專門與錢打交道的人,都沒有看出名堂,肯定不會有假.可他忘記了,中儲券才發行多久?古昌的這些人,又見過多少偽鈔?恐怕在他們心目中,根本就沒有偽鈔這個概念.
"慕云,下午我要回趟古星,晚上請你吃飯."時棟梁等黃老板走後,給朱慕云去了個電話.
"你這麼忙,還要交易槍支,怎麼有空來古星?"朱慕云說.
進攻古昌的行動,他與組織討論過.鑒于黃安發生的事情,新四軍的兵力並沒有按照完成集結.原本對古昌假佯攻,真進攻的方案,沒辦法實施.等到部隊調整到位,可能還需要兩三個月個的時間.
可是,朱慕云建議,就算行動取消,但對古昌的佯攻還是要進行.哪怕只是裝腔作勢,也要造一點聲勢.至少,要向敵人表明,池凌波的情報是准確的.這也是為下次傳遞情報做鋪墊,哪怕就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槍支全部拿走了,剛走的,下午我來古星存錢."時棟梁笑著說,這批槍總共賣了六十多萬,發了十多萬的軍餉,剩下的錢准備存入銀行.畢竟,第六師現在缺一個營的裝備,必須迅速補充.
"恭喜恭喜,那行,晚上我來安排,就定古星飯店吧."朱慕云說,他對全市的飯店非常熟悉,只有稍微有點特色的飯店,他基本上都吃過了.
只是放下電話,朱慕云馬上給袁旺財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五聲後,朱慕云就掛斷了電話.這是他與袁旺財約定好的暗號,這是告訴他,獵物已經出發了.
早在鄧湘濤准備這個計劃時,朱慕云就在盤算了.軍統的任務,是把中儲券花出去就行.第六師的武器減少,對國共雙方都是好事.可是,這批槍如果落在軍統手里,朱慕云卻很不舒服.
軍統雖然在抗戰上表現積極,可同時,他們也防備著共產黨.鄧湘濤的言論,讓朱慕云很是擔憂.如果國民黨方面,都是像鄧湘濤這樣的人,恐怕日本人還沒趕跑,國共雙方就要大打出手了.
這批槍不管有多少,朱慕云都不希望落到忠義救國軍手里.他之前向邊明澤彙報過,請求組織派人,將這批槍劫下來.但邊明澤擔心,這會給原本就不牢靠的國共聯合統一抗戰帶來影響.讓國民黨抓到,故意制造摩擦的證據.
既然組織上不想落人口實,朱慕云只好將消息告訴袁旺財.幾百條槍,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而且,押運的人絕對不會多.軍統為了防著第六師,最多只能讓他們送出古昌.而這批槍,不可能運回古星,也不可能運往岳陽,長沙,最有可能先運到管沙嶺.
因此,在古昌縣和管沙嶺之間,選擇一個必經之處,等著魚兒上餌就行.就算他不通知袁旺財,九頭山的守株待兔,也能發現目標.
只是,提個醒後,九頭山就更有目標.袁旺財每次電話一響,都要等好久才會接,如果是朱慕云的電話,一般響三聲,或者五聲就會掛斷.
剛才的電話,他數了數,確實是響了五聲.袁旺財知道,古昌方面已經出發.很快,一條電波,就從古星發出……
朱慕云在碼頭,一直等著時棟梁的消息.可是,他等來的,並不是時棟梁赴約的電話,而是時棟梁出事的消息.
"慕云,大事不好."時棟梁氣急敗壞的說,他剛才拿著錢去了銀行,近五十萬的款項,中江實業銀行很重視.可是,他們也很奇怪,中儲券才剛剛推行,每一筆錢都有去向,第六師並沒有這麼多中儲券啊.
經手業務的襄理留了個心眼,他將時棟梁的錢檢查仔細了一遍,結果發現,第六師的錢可能是偽鈔.這個結論中江實業銀行也不敢相信,馬上請來了中儲行古星分行的專家.中儲券說到底,是中儲行發行的,如果他們都分辨不出來,那也只能按真幣處理了.
最終,中儲行的人從紙張和油墨判斷,時棟梁帶來的中儲券是偽鈔.這個結論,把時棟梁嚇得半死.這可是六百多條槍啊,他第一時間給古昌打電話,讓他們攔截槍支.可是,他的電話打過去後,得知運送槍支的人員,已經回來了.
時棟梁無奈之下,才想起朱慕云之前的提醒,他迅速給朱慕云來了個電話,想請他給出個主意.
"時兄,你先別著急.能把黃老板追回來麼?"朱慕云問.
"不行了,護送的士兵已經回來了.那個黃老板,肯定是重慶的人."時棟梁突然大叫著說,這種事,共產黨做不到.只有重慶的軍統,才能印出如此以假亂真的鈔票.
"所以說,天上掉餡餅的事,還是不能相信啊."朱慕云歎息著說.
軍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現在他只等著袁旺財那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