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有多貪婪,他就會有多大的野心.當鄧陽春開口三百美元的時候,鄧湘濤就知道,自己找錯了人.這種事,最合適交給朱慕云.他相信,如果交給朱慕云的話,必定會讓自己滿意.
"我看你還是別去了,把李辰宇叫來吧,他是會計,這種事由他經手最好."鄧湘濤沉吟著說,他發現自己用錯了人,如果交給鄧陽春,自己肯定不會滿意,朱慕云更加不會滿意.
鄧湘濤甚至能想像到,朱慕云對這個結果一定會非常不高興.況且,他自己也不滿意.
"也好."鄧陽春說,他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或許是自己沒有找到陳忠鵠的線索,而鄧湘濤通過其他渠道,已經在營救陳忠鵠了.
自從朱慕云傳回消息,宋鵬正在派人四處尋找李辰宇後,鄧湘濤就下了命令,讓李辰宇盡量少活動.畢竟,他的特征算比較明顯了,瘦高不算什麼,但臉上有點麻子,讓人看一眼就記憶深刻.
後來,朱慕云再次傳出消息,政保局派了很多特務,在法租界的各大銀行蹲守.宋鵬到現在也不明白,李辰宇根本不可能再出現在銀行.況且,李辰宇每次外出,都會選擇在早晚,白天出去的話,還會化妝.至少,也要把臉上的麻子遮蓋一點.
李辰宇到了後,一聽鄧湘濤的意思,沒有馬上開口.他是古星區的會計,就算要收錢,也要聽鄧湘濤的指示.
"錢的數目沒有定准,我估計,至少要兩千美元.當然,你可以盡量往高要."鄧湘濤將情況,簡單的向李辰宇介紹後,說道.
"這只是從憲兵隊轉至政保局的費用吧?"李辰宇問.
"你可以先跟他們談,最低要求是兩千美元,超出部分,你可以拿一成."鄧湘濤緩緩的說,重賞之下別人才會賣命.
"請區座放心,我一定全竭盡全力."李辰宇兩眼放光,堅定的說.有錢拿,又能完成區座交待的任務,何樂而不為呢.
身為古星區的會計,李辰宇一直在跟錢打交道.他的任務就是領錢,發錢,現在是收錢,付錢.古星區身在敵後,他身兼會計和出納兩職于一身,雖然很辛苦,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雖然李辰宇這段時間一直避免白天活動,但他與第六戰區的人見面,還是不能搞到晚上.下午,他在車站路的一家咖啡館,見到了第六戰區的人.兩人像談生意一下,談好了這筆"生意"的金額.
雖然第六戰區在電話里,言明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可是,具體到經辦的時候,雙方卻討價還價的多次.當然,李辰宇還是占有優勢,可是第六戰區的人也不甘示弱,坦言,如果軍統的要價太高,他們會自己想辦法營救.
到憲兵隊撈人,雖然很費勁,但也不是沒有可能.像古星的一些知名人士,甚至一些非知名人士,都可以從憲兵隊撈人的.當然,讓那些人撈陳忠鵠,也需要很多錢,也有一定的風險.可是,如果軍統要價太高的話,他們甯可冒險去找古星的漢奸.
李辰宇知道,第六戰區不會去找漢奸幫助.他們不會冒這個險,也不敢冒這個險.可萬一呢?這是一種談判的技巧,對方雖然弱勢,可是也不是非軍統一條途徑.
原本,第六戰區只願意給五百美元.他們坦言,五百美元可以從憲兵隊撈出任何一個人.陳忠鵠確實很重要,但日本人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則,也不可能撈得出來.如果第六戰區找其他途徑,或者今天的談判沒有進展,李辰宇回去後,也不好跟鄧湘濤交待.
而且,鄧湘濤也不能保證,一定就能把陳忠鵠撈出來.但是,最終李辰宇還是與他們談妥了,兩千五百美元.這個價格,正如第六戰區的人所說,是天價了.
"我希望,能盡快見到陳先生."
"當然."李辰宇篤定的說.
"這是五百美元,剩下的見到人後再付."
"這可不合規矩,必須全部要拿到錢後,才能接陳先生."李辰宇搖了搖頭,這種事鄧湘濤肯定不會答應.
"難道我們連這點信譽都沒有?"對方不高興的說,他代表的可是第六戰區.兩百五千美元,這已經是一個天價.如果見不到人,到時候怎麼辦?留兩千美元在手里,至少軍統能以最快的速度救人.
"要是不行,那就算了."對方把桌上的錢又收了回去,作勢要走.
"請便."李辰宇淡淡的說,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必須鎮定,如果是第六戰區主動不讓軍統營救,以後陳忠鵠出了任何事情,都與軍統無關.這個責任,也是對方所不能承受的.
對方一愣,他沒想到李辰宇會如此淡定.最終,他歎了口氣,說:"好吧,明天我會給你帶張支票來."
"不行,我要現金."李辰宇搖了搖頭,他現在的身份,可不適宜去銀行.這種事,也不能委托其他人去.兩千美元,誰知道取錢的人,會不會心動?卷款而逃的事,在軍統不是沒有發生過.
"希望你的行為,也像你的話語這樣強硬."對方扔下了這麼句話.
李辰宇像個得勝的將軍一樣,他比鄧湘濤的預期多了五百美元,也就是說,他下午的談判,讓自己獲得了五十美元.如果第六戰區只願意付五百的首付,他的五十美元怎麼拿得到?況且,這也是鄧湘濤所不允許的.
"我們辦事,你盡可放心."李辰宇微笑著說.
離開咖啡館的李辰宇,心情很是愉悅.一個人的心情如果很好,警惕性自然就不會那麼高.特別是他回去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後面是否有人跟蹤……
李辰宇住在法租界洞庭街99號,他只是在進入洞庭街的時候,才開始觀察後面.但是,這也是程序式的,馬上就要到家了,當然不能被跟蹤.
事實上,從李辰宇從咖啡館出來,他就被宋鵬發現了.只是,宋鵬並沒有完全肯定,李辰宇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但是,跟到洞庭街口時,特別是李辰宇的反跟蹤手段,他終于確定,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這讓宋鵬欣喜若狂,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在洞庭街口轉身離開了.甯願跟丟,也不要被發覺.宋鵬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萬全的機會.
這件事,宋鵬甚至沒有向孫明華彙報,至于其他人員的蹲守依然繼續.可是,每天早晚,他都會在洞庭街守著.他不期望一天就把事情辦好,就算知道李辰宇的住處,他也沒打算抓捕.放長線釣大魚,通過李辰宇,摸清軍統所有重要人員的住處,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到時候,發現三條線索,抓捕一條,恐怕軍統自己都搞不清,他們的人,為何會頻頻出事吧?宋鵬從一開始,就確定了一個原則,不但要盯死李辰宇,也要"保護"好他.
這個"保護",有雙重意思.在軍統,要讓李辰宇不被懷疑,在情報處,要讓李辰宇成為隱形人.宋鵬研究過以前政保局的失敗案例,最重要的一條他們都沒有做到:保密.
其實,將線索告訴孫明華後,宋鵬就後悔了.這麼多人每天蹲守,軍統能不知道消息?他早就想好,如果自己得到了消息,要盡可能保密.軍統能在政保局安置這麼多臥底,誰想保證就沒有了呢?
說不定,協助自己行動的這些人當中,就有軍統的臥底.今天發現李辰宇,純屬偶然,他相信,這是上天眷顧自己,才給了這麼一個絕佳的機會.
宋鵬回到家後,跟李辰宇一樣的興奮.李辰宇是因為一個下午,就賺到了五十美金,這可算得上一筆小財了.而宋鵬,在發現李辰宇後,覺得自己的命運,很有可能因此而改變.
李辰宇晚上將錢交給了鄧陽春,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只需要明天再去把錢拿回來就可以.至于鄧湘濤答應他的錢,當然要明天之後才會兌現.可是他知道,鄧湘濤是個很講信譽之人,不會貪汙自己這五十美元.
兩千五百美元,其實這個價格已經超出了鄧湘濤的預期.但是,他在見到朱慕云後,發現自己還是小瞧這位學生了.
"一千五美元?區座,你這是在打發叫化子麼?"朱慕云聽到這個價格,"驚叫"著說.鄧湘濤如此痛快,說明遠沒到他的底線.
"其實你應該知道,如果運作此事超過了三百美元,就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是什麼人,竟然要花這麼多錢呢?"鄧湘濤說.
"賬面上的錢,不要三百美元,只要五十美元足夠了.可是,背後的資金,五千美元都不夠."朱慕云說,從憲兵隊提出來的所有人,還有六水洲上關押的人,會因為陳忠鵠的事而釋放一批.
陳忠鵠就是混在這些人當中,才能順利出來.因此,所有這些人的費用,都要算到陳忠鵠頭上.另外,大澤谷次郎,李邦藩,余國輝,華生,甚至還有尹有海,都會從中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