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鄧湘濤答應,會派人調查宋鵬最近的行蹤.可是,朱慕云依然不太放心.第二天,他從政保局去憲兵分隊的路上,拐彎去了趟百里車馬行.
"云哥,你怎麼來了?"三公子詫異的說,朱慕云現在忙得不可開交,兩人碰面的次數越來越少,他與朱慕云都好久沒見了.
"跟你談點事."朱慕云說,他跟三公子之間,也不用客氣,直接告訴他,注意一下政保局宋鵬的動靜.
朱慕云注意到,宋鵬這幾天都沒騎自行車,而是坐黃包車.百里車馬行的車夫,一直有在政保局門口的.就算宋鵬不會每次都坐百里車馬行的車,但三次總有一次會坐吧.
宋鵬再謹慎,也不會想到,整天擺在政保局門口的黃包車,會注意他的行蹤.真正的黃包車夫,哪怕再厲害的特工,也無法發現他們的破綻.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破綻.
"云哥,最近華生升了官,怎麼也不來請我喝酒?"三公子說.
"他忙得很,等忙過這段時間,自然會請你喝酒的."朱慕云說,華生剛調到看守所,又突然加入野草情報小組,還接到了第一個正式的任務.
華生能保持不暴露,已經很不錯了.畢竟,容厚華當時就在看守所.華生稍有不慎,馬上就會暴露.雖然與吳渭水接頭的任務沒有完成,可華生卻得到了鍛煉.很快,他就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我還以為這小子把我忘了呢."三公子笑著說.
"你是我的兄弟,也是他的兄弟.宋鵬的事情,不要太刻意,回來的時候,順便問一句就是."朱慕云說,宋鵬如此警覺,如果有任何異常,必定會引起他的警覺.
黃包車夫確實沒有任何破綻,但是,他們也沒有任何經驗.只能像以前的華生一樣,被動的接收情報.華生也算機靈,可是沒有經過系統訓練,光有機靈並不夠.
宋鵬的運氣很好,第二天並沒有坐百里車馬行的車.三公子的人沒有得到特別的指示,自然也就沒跟上去.這種事,三公子的人做過.但在這個時候的宋鵬身後,突然多出一輛空的黃包車,也會引起他懷疑的.
再說了,軍統那邊也有安排,朱慕云只是留個後手罷了.跟蹤,對受過專業訓練的軍統人員來說,應該不難.雖然宋鵬也是軍統出來的,但有心算無心,還是軍統有利.
只是,下午朱慕云收到鄧湘濤的情報,軍統的人竟然失手了.宋鵬確實很警覺,軍統的人才剛跟上去,就被他發覺.要不是軍統的人撤得快,恐怕會被宋鵬發覺.
朱慕云很無奈,這件事並沒有引起鄧湘濤足夠的重視.要不然,他應該派經驗最豐富的人員.另外,也得有備用方案.
根據昨天鄧湘濤的安排,今天鄧陽春也會回城.只是,宋鵬沒有出現,鄧陽春卻回來了,會不會有事呢?朱慕云無法知道.
第二天,朱慕云想了辦法.他趕在宋鵬之前,讓人把其他黃包車都叫走,宋鵬出來的時候,只能坐百里車馬行的黃包車了.
宋鵬在法租界的邊界轉了一趟黃包車,幸好,法租界的黃包車,有三分之一都是百里車馬行的.這次,運氣不錯,宋鵬坐的依然是百里車馬行的黃包車.
中午時,三公子才得到消息,宋鵬去了法租界洞庭街.朱慕云到目前為止,依然不知道李辰宇的住處.可是,他相信,這個地址對鄧湘濤很有用.
朱慕云正要去送情報的時候,發現鄧湘濤給他留下了暗號,要求緊急見面.而朱慕云也有關于日軍的最新動向,要向鄧湘濤彙報.
"區座,情況不太妙,木下勇到宜昌與內山會面後,又轉飛荊門機場,與駐守在那里的39師團商議,調一個重機分隊共45人,分三次空運宜昌.然而兵力仍然不支,內山又從駐在鴉鵲嶺的步兵第65聯隊抽調3個中隊來宜昌,配置東山寺一線.昨日,內山又將駐龍泉鋪的一個中隊也調來配備在鎮境山附近.在當陽的39師團接到11軍'應即將盡可能的兵力急速派往宜昌’的命令,澄田師團長派1個大隊馳援,但途中遭國軍阻擊,傷亡甚重,大隊長受重傷,日軍一度後退,可昨日下午還是趕到了宜昌."朱慕云介紹著說.
他的這些情報,有些是公用渠道獲得的,有些則是通過大澤谷次郎獲得的,還有一些是政保局的通報中獲知.
內山英太郎狗急跳牆,四處搬救兵,只能說明一件事,國軍對宜昌的反攻非常猛烈.日本一個彈丸小國,兵力和資源有限,想要支持這麼大的一場戰斗,已經捉襟見肘.他們占領的地方越多,兵力就越分散.
"你說的這些情況,有些我已知道.看來,13師團快撐不下去了."鄧湘濤說,朱慕云搜集日軍情報的能力還是很強的.只是,有些情報,他已經從第六戰區的通報中知曉.
"何止是撐不下去了,整個13師團極有可能被殲滅,國軍收複宜昌的日子近在眼前."朱慕云說.
"宜昌距離我們太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前線,堅決打擊古星的日寇."鄧湘濤說.
"總部又有新的指令?"朱慕云問.
"不錯,總部要求我們,盡力破壞古星的機場,倉庫,橋梁,鐵路等設施.古星是日軍在華中的物資基地.我們破壞的越多,日軍獲得的支援就越少.哪怕就是少往前線運一顆子彈,都有可能挽救一名國軍的生命."鄧湘濤說.
"區座,宋鵬查得怎麼樣了?"朱慕云問.
"你總是糾結這個問題干什麼?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執行總部的命令,配合前線國軍將士,大力打擊日軍."鄧湘濤說.
"如果我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又如何配合前線國軍作戰?據我所知,宋鵬表現得極為謹慎.他今天上午,到了洞庭街."朱慕云說.
"洞庭街!"鄧湘濤驚呼著說,這可正是李辰宇的住處啊,洞庭街99號.
鄧湘濤並不傻,他只是不相信宋鵬竟然真能找到李辰宇.他很懊悔,朱慕云早就提醒過,宋鵬正在全力尋找李辰宇的下落.可自己沒有做好防范措施,讓宋鵬得逞了.
"區座,誰住在洞庭街?"朱慕云問,他一見鄧湘濤的表情,就知道壞了.
朱慕云的研究對象,李邦藩排在首位,鄧湘濤排第二.鄧湘濤的任何一個細微動作,朱慕云總想分析出其中的含義.很多事情,他不能直接問.只能通過其他渠道,慢慢加以證實.
"李辰宇就住在洞庭街99號."鄧湘濤歎息著說,雖然他不想承認,但現在必須認清一個事實,李辰宇已經暴露了.
"鄧陽春沒有與李辰宇聯系了吧?"朱慕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宋鵬沒有動李辰宇,顯然是想通過李辰宇來釣大魚.
既然紀日華和何忠炳都被捕了,政保局為何不動鄧陽春呢?真是奇怪.抓住一個鄧陽春,比破壞軍統十個情報小組還有用.
"今天下午,鄧陽春會去拿一筆經費."鄧湘濤臉色一變,如果敵人突然動手,李辰宇不但要完蛋,鄧陽春也會出事.
"李辰宇知道于心玉的身份嗎?"朱慕云說,這件事必須按照最壞的情況來處理.
"不知道."鄧湘濤說,他對于心玉的保護,采取的是與朱慕云幾乎同樣的手段.在古星區,除了情報處長和行動處長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于心玉的身份.
至于電訊處的經費,也是由鄧湘濤代領.鄧湘濤直接與于心玉見面,由他代領經費,可以有效的減少于心玉暴露的風險.雖然鄧湘濤會麻煩些,但現在看來,一切都值得.
"你這里呢?"朱慕云又問.
"李辰宇知道克勒滿沙街163號."鄧湘濤說,當然,163號下面有兩間暗室,李辰宇只知道其中一間.他與朱慕云經常見面的那間地下室,除了他們兩人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
"區座,我建議,古星區進入緊急狀態.所有相關人員,馬上轉移,最好連夜出城."朱慕云說,遲則生變,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僥幸.
"你不要總把情況想得這麼壞,出了事情,我們也不能總是躲吧.我看,把宋鵬除掉就是."鄧湘濤說,李辰宇最近接觸的人,必須馬上撤離,這倒是應該的.
但是,這件事最需要解決的,還是宋鵬.只要除掉了宋鵬,哪怕事情再糟糕,也不會差到哪去.當然,李辰宇也必須馬上轉移.只是,這個時候了,李辰宇還能轉移麼?
"古二組和三分隊之所以會出事,一定是宋鵬發現了李辰宇與之聯系.因此,所有在近期與李辰宇接觸過的人,今天晚上就要轉移."朱慕云鄭重其事的說.
"放心,我會處理好的.你現在馬上回去,在沒有收到我的暗號前,不要再來這里."鄧湘濤也意識到了事態嚴重,催促著朱慕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