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知道,孫明華最近有些失落.吳渭水已經不再由情報處處理,雖然李邦藩沒表態,但實際上已經默許行動隊插手.憲兵隊抓捕的紀日華和何忠炳,也移交給了行動隊.
情報處的人,在城南倉庫遇襲,死傷慘重,再加上醫院死的那幾個,孫明華差點無人可用.將宋鵬和杜磯調到情報處後,情況雖然有所好轉.可因為情報處工作不得力,依然不被李邦藩重視.
原本,孫明華可以借吳渭水的情報,打個翻身仗.可是,羅斌卻死在了古昌.還是死在古昌游擊隊手里,這讓他到哪去喊冤?
宋鵬好不容易想起,軍統還有個會計.可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進展.宋鵬這個始作俑者,也吊兒郎當,現在整天人影子都看不到,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在干什麼.
"明哥,今天有什麼安排?"朱慕云到經濟處的辦公室後,給孫明華去了個電話.
"有個屁安排,老弟,我這個情報處長快當到頭了,你以後可得拉兄弟一把."孫明華歎息著說,他到情報處後,原本志得意滿,想大干一場.不說將古星的抗日分子一掃而光,至少也要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最近幾次行動,他都失手了.軍統的井山,那可是情報處長.如果能撬開他的嘴,不敢說將軍統古星區一網打盡,至少也要消滅一半.
但是,井山竟然被軍統救走.才一個晚上的時間,軍統就知道井山住在雅仁醫院,還知道病房的詳細情報.情報處的人死在病房,醫院的護士竟然都不知道.據說,那是鄧陽春的手筆.
隨後,軍統制造了城南倉庫爆炸案,劉上書死了不說,連累情報處其他近十人死亡.經此兩役,孫明華的情報處死傷慘重.
抓到羅斌後,孫明華原本以為,對付軍統失利,那就從地下黨這里找回失去的榮譽吧.然而,羅斌所知有限,地下黨實在太警覺,才幾個小時,所有羅斌知道的情報,就全部過時.讓羅斌潛伏到吳渭水身邊,情報倒是套了出來,結果陰錯陽差,羅斌竟然死于共產黨領導的游擊隊手里.
孫明華感覺,自己這個情報處長,真的有可能到頭了.沒有干出成績不說,還讓情報處死傷慘重.這可是古星,是日本人占領的城市.軍統和地下黨,應該只能生活在地下,像老鼠一樣,不敢見光,更加不敢跟政保局對著干.
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反過來了.
"明哥說笑了,你這是要厚積薄發,一鳴驚人吧."朱慕云微笑著說,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將孫明華的興趣,引到宋鵬身上.
"我沒說笑,以後局座如果處理我的時候,你可得拉我一把."孫明華說,他已經在考慮退路問題了.
如果李邦藩將自己這個情報處長拿掉,自己將去哪里?如果受處分的話,可能降為副處長.當初陽金曲和張百朋,可都受過這樣的處分.也有可能,讓自己重回一處.甚至,發配到黃衛軍.
但是,孫明華最想去的,是二處.至于經濟處,他連想都沒想.他去二處,當然不能擔任副處長,這得朱慕云作出犧牲,將處長之位讓出來.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一定在局座面前陳情."朱慕云說.
"感謝老弟這麼想著我,你現在哪里?"孫明華問.
"在經濟處呢,中午要不要去碼頭吃飯?"朱慕云問,孫明華待在情報處也沒什麼事.
"你沒聽到消息?這個時候必須堅守崗位."孫明華說.日軍的處境跟他的情報處很相似,在長沙失利,原本要擊潰第九戰區之部隊.結果,反被人家包圍.要不是溜得快,肯定會被包了餃子.
而宜昌的日軍,更是遭到國軍猛烈攻擊.宜昌城岌岌可危,隨時可能破城.這個時候,如果他擅離職守,一旦被日本人發現,將怒火撒到他頭上,這個情報處長真的是當到頭了.
"什麼消息?"朱慕云佯裝不知的說.
"電話里不方便說,我過來說."孫明華說,誰知道電話會不會被錄音呢,如果留下證據,一切全完了.
"明哥,是不是今天有行動?"朱慕云等到孫明華後,問.
"行動?情報處的人無所事事,像無頭蒼蠅一樣,滿天飛舞.如果有行動,肯定與情報處無關.要麼,是我這個情報處長孤陋寡聞,自己情報處的行動都不知道了."孫明華自嘲的說.
"那是我想錯了.早上我見宋鵬從局座辦公室出來,還以為今天情報處有行動."朱慕云隨口說,他找孫明華,就是想告訴他這個消息.
"宋鵬比你還早?"孫明華詫異的說,朱慕云每天向李邦藩彙報工作一般是在七點半左右,這個時候,很多人都還沒上班.
孫明華有時也會第一時間向李邦藩彙報工作,但一般都是有緊急的任務.宋鵬不務正業,怎麼可能比朱慕云還早一點向李邦藩彙報呢?難道說,宋鵬也有緊急任務?
孫明華的腦子,馬上開始高速運轉.宋鵬是自己的手下,有工作不向自己彙報,卻找李邦藩.這是什麼意思?是沒把自己放在眼里?還是李邦藩授意?
宋鵬彙報的是什麼工作?最近,宋鵬只做了一件事,查找軍統的李辰宇.難道說,宋鵬已經有所發現?如果找到了軍統的會計,不亞于之前抓到了井山.
"是啊,我還以為情報處有行動呢."朱慕云笑了笑.
"宋鵬心機深沉,在經濟處的時候,你難道沒看出來?"孫明華緩緩的說,他心里對宋鵬極度不滿.繞過自己,直接向長官彙報,這是大忌.哪怕宋鵬立的功再大,他也不在乎.而且,宋鵬的功勞越大,他受到的威脅就越大.
"他到經濟處後,我跟他總共說過幾句話.就連他的表現,也是聽趙平說的.他的情況,我可真是一點也不了解."朱慕云說.
朱慕云是實話實說,宋鵬到經濟處後,朱慕云除了剛開始見了他一面後,幾乎就當沒這個人.並不是什麼人,朱慕云都會與之交談的.
"我還有點事,今天就不出去了.你應該聽說了吧,今天凌晨,圍攻宜昌的國軍發起了總攻.據說,13師團的主要將領,已經作好了自盡的准備."孫明華突然壓低聲音說.
"這怎麼會呢,皇軍戰斗力如此之強."朱慕云"驚訝"的說,他希望13師團被全部殲滅才好呢.
"好漢難敵四手,哪怕戰斗力再強,可他們也不能以一當十吧?就算能以一當十,也不能以一當百吧?日本人太狂妄,已經快沒邊了."孫明華冷冷的說,他心里有怨氣,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當著朱慕云就說了出來.
"這倒是."朱慕云給孫明華打開了辦公室的門,"深以為然"的說.
宋鵬回到情報處的辦公室後,將容厚華叫了過來.容厚華是他提拔上來的,對他言聽計從.
"最近宋鵬在干什麼?"孫明華望著容厚華,問.
"他整天不見蹤影,不是在查那個會計麼?"容厚華奇怪的說,宋鵬的行蹤他還真不知道.這種事,孫明華應該比自己更清楚才對.
"你這個副科長干什麼吃的?宋鵬每天干了些什麼都不知道,是不是以為,他真在游蕩?"孫明華冷冷的說.
"我馬上去打聽."容厚華說,孫明華發怒,他當然得重視.
"今天早上,宋鵬單獨向局座彙報了工作."孫明華緩緩的說.
"什麼?這只白眼狼!"容厚華義憤填膺的說,要不是孫明華提出來,宋鵬現在還在經濟處查貨.
很快,容厚華來報,宋鵬不在局里.孫明華很是無奈,宋鵬未經請示就出去了,可能還打著調查李辰宇的幌子.
直到中午,宋鵬才回來.孫明華讓人把他找來,等宋鵬進來後,孫明華又是給他倒茶,又是給他敬煙.
"處座,這可不敢當."宋鵬一見孫明華如此熱情,受寵若驚的說.
"你有什麼不敢當的,以後你當了情報處長,我還要請你多多關照呢."孫明華淡淡的說.
"處座……"宋鵬一驚,他知道自己的事情,不可能永遠瞞得過孫明華.可是他也沒想到,孫明華竟然會這麼快就知道.
"我知道你有難處,但這些事情,竟然連我都不能知道麼?"孫明華歎了口氣,他自認對抗日分子打擊得還是很堅決的,可宋鵬卻繞過他向李邦藩彙報,除了邀功請賞外,恐怕還有對自己不信任的因素吧.
"此事我確實考慮不周,對不住處座."宋鵬說,于情于理他都要先向孫明華彙報.當然,之所以向李邦藩彙報,也是私心作祟.
"現在總可以對我說了吧?"孫明華給自己點了根煙,問.
"現在還真不能說,但是,此事了結後,我一定會給處座一個解釋."宋鵬緩緩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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