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出事了

下午,朱慕云正在碼頭休息,正睡得香的時候,突然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朱慕云已經養成了習慣,中午要睡到三點.熟悉他的人,一般都不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如果真打來電話,只能說明一件事,發生了特別的事.

"慕云,出事了."陳旺金緊張的說,今天確實發生了特別的事情.

"什麼事?"朱慕云看了一眼時間,不動聲色的時候.這個時候,也確實該有消息傳來了.他只是沒預到,陳旺金會親自打來電話.

"被人黑吃黑了."陳旺金說,他從來沒想到,竟然會出現這種情況.

古星的商人,在自己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怎麼可能出現這種事呢.他與柯有聲約好,下午在城北五里外的樹林旁交易槍支.總共也就幾條槍的事,想必對方不敢搞鬼.畢竟,柯有聲還得在古星混下去,得罪了自己,沒他好果子吃.

剛才第六師軍需處的人打來電話,告訴他送槍的人出事了.不但那十幾條槍被槍了,他們自己帶的槍,也被對方搶走.

陳旺金一聽,頓時大吃一驚.在自己的地頭黑吃黑,這是活得不耐煩了.然而,他很快想到一個問題.柯有聲的身份還沒有查明,他迅速去查了一下.這一下才發現,柯有聲確實在古星做過生意,可是並沒有固定的住處,只能算個行腳商人.

陳旺金後悔莫及,自己粗心大意,讓柯有聲鑽了空子.原本,陳旺金是主張瞞著朱慕云,但他得到時棟梁的提醒,這個時候應該馬上通知朱慕云.

"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朱慕云"詫異"的說,陳旺金雖然很焦急,可他平靜得很.聽陳旺金的語氣,似乎還沒有接到憲兵隊的消息.

按照朱慕云的計劃,城外得手後,馬上就會有人向憲兵隊電話舉報,陳旺金向新四軍提供槍支.雖然用的方式很隱秘,但只要仔細查,還是能查出端倪的.一旦此事被證實,陳旺金一個通敵的帽子,再也摘不掉了.

"我也不知道,所以想請你幫忙,查一下這個人的來路."陳旺金說,他現在也很擔心柯有聲的身份.

如果柯有聲只是一個膽大妄為的商人,那還不算什麼.吃虧就吃虧吧,反正也就十幾條槍.這點錢,他還是賠得起的.就當是花錢消災,只要人平安,一切都好說.

怕就怕柯有聲跟抗日分子有關,不管他是軍統還是中共,一旦被證實,麻煩就大了.除了極力隱瞞此事外,陳旺金還想要知道柯有聲的真實身份.在政保局,能幫得上他的,也就只有朱慕云了.

"沒問題.他搶了什麼東西?"朱慕云很爽快的說.

"這個……是槍."陳旺金猶豫了一會,遲疑著說.

"槍?好大的膽子.是哪家,直接找上門就是.你不好出面,我去就是.一頂抗日分子的帽子砸過去,不把他全家滅了,算我對不住你."朱慕云氣憤的說.

"是在城外交易的,對方也不是古星人."陳旺金說,朱慕云之前賣槍的主顧,都是城內的商人.出了事情,馬上能找上門.哪怕沒收定金,甚至很賒著,也不用擔心他們會跑路.

"城外交易?槍證辦了沒有?"朱慕云沉聲問,地下黨的人,一定會給出一個"合理"的價格,讓陳旺金動心.只要先上車再補票,事情就算成了.


"就是因為沒有槍證,才在城外交易的.我已經請第六師出面,只要他們敢去古昌,一定跑不掉."陳旺金說.

"現在需要我做什麼?"朱慕云問.

"我想請你打聽一下對方的身份."陳旺金說,從目前的情況來說,柯有聲的身份很可疑.再想到昨天晚上,他在自己家里的表現,陳旺金越想越覺得不妙.

"沒有問題,但是陳兄,你得作好心理准備.這個人身份必定不簡單,不姓'國’就姓'共’."朱慕云緩緩的說.

"會不會是土匪?"陳旺金抱有最後一絲希望,問.

"幾率不大.這個時候,你還敢接這種生意,老兄的膽子不小."朱慕云緩緩的說.

"我也是腦子進了水,看到金條就迷糊了."陳旺金歎息著說,他有金條亢奮症.一見到金條,就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哪怕是見到政保局的錢,心里也很高興,總想著據為己有.

"我看,你要及早作好准備才行."朱慕云突然說,陳旺金這個守財奴,此次怕是大出血了.就算能安然過關,但不把身家拿出幾成,肯定是不行的.

"什麼准備?"陳旺金一愣,他現在只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可沒想過,自己與抗日分子會有什麼關系.

"你說的這個柯有聲,如果是普通商人,哪怕就是土匪,也都還不算什麼.如果他是忠義救國軍的人,或者是新四軍游擊隊的人,那就麻煩了."朱慕云分析著說.

"我就擔心他是這兩方面的人."陳旺金歎了口氣.

他突然明白了,朱慕云所謂的准備是怎麼回事了.自己在政保局兢兢業業,從政保局成立之初,就一直在總務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所以,你要防備有人借題發揮.咱們的那些賬本,該燒的燒,該毀的毀.另外,家里不要留什麼錢,該埋的埋,該藏的藏."朱慕云提醒著說,陳旺金的動靜越大,嫌疑就越重.

只是,心亂如麻的陳旺金,已經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朱慕云的建議,看似很好.但真要是照著執行的話,反而會起到副使用.

"沒錯,你考慮得很有道理."陳旺金感激的說,他最牽掛的,就是藏在家里的錢.

因為喜歡看錢,玩錢,陳旺金這幾年搜刮的錢財,全部藏在了家里.他無論是高興的時候,還是愁苦時,都喜歡把錢拿出來.看一看,摸一摸,心里就舒服了.有的時候,還會在地下室睡一覺,躺在錢堆里,四周全部是金條銀元,這種感覺,別人一輩子也體會不到的.

"未雨綢繆總是好的,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的錢,可得藏好了."朱慕云提醒著說.

"事情還沒到這一步吧?"陳旺金像是給自己打氣,但這句,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我建議,你現在馬上開始活動."朱慕云沉吟著說.

朱慕云還沒有查清,憲兵隊就已經接到了舉報.人家在電話里說得很清楚,陳旺金為新四軍提供槍支,今天在城外交易,表面上是賣槍,實際上是送槍.為的,就是給新四軍送軍火.

陳旺金還沒回家,就被日本憲兵堵在了辦公室.憲兵隊在這方面的效率,還是非常高的.一看到全副武裝的日本憲兵,陳旺金嚇得臉色煞白.

"陳處長,久違了."田島拓真從後面走了出來,冷冷的說.

"張處長,不,田島隊長,你好."陳旺金看清是田島拓真後,馬上點頭哈腰的說.

田島拓真還是"張百朋"的時候,陳旺金與他的關系,並不算特別好.陳旺金克扣所有單位的經費,幾乎除了機要室,電訊處之外,所有單位的經費,他都要打個八折.田島拓真擔任情報處長的時候,這個規矩也沒打破.

"跟我們走一趟吧."田島拓真淡淡的說,回到政保局的感覺,讓他有些怪.特別是身上穿著這身日本軍裝,時刻提醒著他,是在政保局混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去法租界憲兵分隊.

"我是皇軍的朋友,有什麼話在這里說就可以了嘛."陳旺金只覺得口干舌燥,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哪怕有再多的錢,也無濟于事.如果可以,他願意用錢換自己的平安無事.

"不行,去憲兵隊比較合適."田島拓真搖了搖頭,陳旺金老奸巨猾,他要的就是突然性.如果讓陳旺金有所防備,對審訊不力.

陳旺金雖然是政保局的總務處長,可在日本人面前,他什麼都不是.進了憲兵隊長,直接押到了審訊室.只是,陳旺金的表現也很有特色,還沒開始上刑,就已經開始招供.根本不用田島拓真問,就將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你的解釋有一定的道理,但並不能證明,你跟柯有聲不是一伙的."田島拓真搖了搖頭,新四軍無孔不入,而且在內部,還藏著他們的臥底:"野草".

田島拓真接到命令的時候,在心里已經准備陳旺金與"野草"劃上了等號.所有的事情,對號入座,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釋.

"田島隊長,我對天發誓,與抗日分子勢不兩立啊."陳旺金哭喪著臉.

"說說這兩年,你是怎麼配合新四軍,給他們輸送物資的吧."田島拓真冷冷的說.

任何事情陳旺金都可以招供,唯獨這件事,就算他想招也招不出來.而且,陳旺金也知道,一旦自己承認,那就是找死.

可是,如果他不承認,可是比死還要難過.有的時候,他甯可死,也不想在憲兵隊受刑.